二十殺威棒一出,圍觀的官員開始心驚肉跳了。


    這是真打呀!


    哪怕貞觀朝的官員並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羸弱之輩,也被這真刀真槍的陣仗嚇了一跳。


    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被官員們視為金科玉律的話,在這裏就是個屁。


    誰都清楚,駱盛犯的事,抖出來夠他死十次的了。


    太仆寺管馬,軍中馬匹皆為太仆寺供應,駑馬換良馬,可以引申到叛國,隻有王珪那種迂腐的老夫子敢跳出來叫嚷幾句,其他人避之不及,唯恐扯到自己身上。


    唯有駱盛還在嘴硬的撐著。


    不撐不行啊!


    隻要一鬆口,就是抄家問斬的結局。


    即便是太仆寺的屬下、換馬的商人都已經招供了,駱盛依舊硬撐著,口中咒罵不斷,


    “本官要告你們!告死你們!”


    王惡一拍驚堂木,滿臉認真地盯著駱盛:“堂下何人,因甚狀告本官?”


    飽受嚴格操練的百騎軍士不會笑,隻是肩頭會忍不住小幅度抽搐。


    李承乾沒有這個顧忌,拍著團椅扶手狂笑,笑得前仰後合。


    堂外圍觀的百官忍不住了,“噗嗤”聲連連,雖然極力控製不要失態,還是身軀亂顫。


    噢,想像一下,一群大老爺們“花枝亂顫”的景象,你就會有深深的驚悚感。


    “很好笑,不是嗎?”王惡笑得有些陰森。“那些升鬥小民到各位官爺的衙門告狀,難道不是這景象?”


    笑聲戛然而止。


    王惡說得尖酸刻薄,但沒人能反駁得了。


    或許六部九寺諸衙職司並不直接麵對升鬥小民,可下麵的地方衙門是個甚麽做派,大家心裏還是有點數的。


    如果是地方衙門坑害百姓,最後可不就是“因甚狀告本官”了麽?


    或許王惡這一杆子長得有些離譜,可是誰也不敢就此否認。


    “百騎諸衙的設立,就是要還天下一個公道。各衙不敢管的事,百騎管;各衙不能還百姓公道,百騎還;各衙不敢殺的人,百騎殺!”


    “隻要能還大唐朗朗乾坤,天大的惡名,百騎背了!”


    王惡霸道的宣言,讓百騎的將校、軍士忍不住振臂狂唿。


    李承乾滿意地點頭。


    這說法,略微囂張了一點,但對於大唐來說卻是好事。


    大唐這些官員,吃著大唐的俸祿,屁股卻歪向外頭,這才是阿耶讓王惡來百騎整治他們的原因。


    李承乾的想法有點偏頗,這是閱曆問題,不是大事。


    對於負隅頑抗的駱盛,王惡嗤之以鼻。


    “周興,試試你的手藝,能不能把這一身皮盡量完好地剝出來,包裹到草人身上去。”


    朱氏祖傳絕技——剝皮革草閃亮上線!


    周興靦腆地笑了一下,拱手應命,目光在駱盛身上打量,頗為瘮人。


    “郎將,不能這樣啊!”


    反應過來的王珪捶胸頓足。


    對官員用刑就已經超出他們的心理底線了,剝皮革草這玩意兒擺出來,更是在瘋狂地踐踏他們的尊嚴。


    無論文官、武將,對百騎這個首次公開化的衙門都感覺到了畏懼。


    周興微微遲疑,轉頭看了王惡一眼。


    王惡笑容可掬:“沒聽到這些上官對你手藝的期盼嗎?手藝到家的話,本將會把你提到伍長。”


    王惡指鹿為馬的操作激怒了一堆老夫子,紛紛在堂外叫囂。


    周興臉上再度浮現靦腆的笑容,眸子裏卻是極度的狂熱。


    入百騎難,百騎內的晉升更難。


    踏入伍長,那才是晉升的第一步。


    周興的目光在駱盛頭顱上打轉,念念有詞地考慮從哪裏下第一刀,入皮多深。


    當事人駱盛差點把魂都嚇掉了。


    這是真要剝皮,不是嚇唬了事啊!


    “犯官招!”


    周興滿眼遺憾地轉身。


    誒,伍長之位,咋就失之交臂了涅?


    駱盛再無一絲保留。


    崩潰之人,是沒有理智可言的,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部吐了出來,又連累了幾名同僚。


    “太子殿下,犯官駱盛一案已審理完畢,卷宗、人犯當如何處置,請太子示下。”


    王惡微笑著稟報李承乾。


    李承乾看了一眼王惡:“郎將今日所為,惡名必將遠揚,文人的口誅筆伐勢在必行,為甚?”


    王惡輕聲一笑:“百騎,從來是陛下手中的刀。陛下為何憂,百騎就當斬向哪裏,至於外人的意見,那不重要,百騎隻要結果。”


    李承乾沉吟了一下:“既然如此,此案移交大理寺,責成三司會審,如何?”


    王惡拱手:“百騎遵太子之命。”


    ……


    太極殿內,王惡搖身一變,站到鴻臚寺這一班的位置,讓張行成翻了老大個白眼。


    真是的,在百騎惹了這天大的事,你好意思鑽鴻臚寺?


    好歹等影響消退一些再過來成不,大爺?


    彈劾如雪花般飛到禦案上。


    擅自對官員用刑、啟用剝皮革草的酷刑……


    總而言之,此時的王惡,十惡不赦,倒反是駱盛成了被誣陷的忠貞之臣。


    “刑部侍郎柳構,你的奏折上說,將朕的良馬盜換為駑馬的駱盛是忠貞之臣?”


    李世民眼裏洋溢著濃濃的殺氣。


    柳構出班,傲然舉笏:“臣以為,駱盛一案,完全是屈打成招!”


    李世民狠狠將奏折砸到地上:“王端正,讓他體會一下甚麽是屈打成招!”


    王惡應命,幾名百騎軍士過來,將柳構綁縛起來。


    “無道昏君、奸佞賊臣!你們不得好死!”


    柳構聲震大殿。


    王惡出班舉笏:“陛下,百騎一向是以德服人。”


    百官哄笑。


    以德服人?


    是你百騎的杖上刻了“德”字,還是剝皮的小刀上刻了“德”字?


    “錄事參軍,給大家念念柳侍郎的豐功偉績。”


    王惡輕聲道。


    “柳構侍郎,自貞觀元年起,為十七名應處斬的死囚脫罪,分別為……”


    “勳國公張亮之妻李氏,原在鹹陽服刑,柳構為其李代桃僵,使其脫身。”


    “昨日,柳構會見河東柳氏的管事,雙方商榷一個時辰,確定今日要聯合其他官員,將百騎這個嶄露頭角的衙門打下去。”


    柳構的身軀都軟了下去。


    調查到自己的舊事也罷了,昨日之事,頗為隱秘,百騎是怎麽知道的?


    “這就是朕的好臣子!”


    李世民霍然起身,一掌拍到禦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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