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強地試了一次又一次,噶爾·東讚沮喪地發現,大小石塊都是同時落地。


    當然,如果精確地用後世標準衡量的話,還是有細微的差異,畢竟石塊的形狀、受到空氣的阻力等因素是客觀存在的,但在這個全憑肉眼的時代,分辨不出來的。


    昆七補刀:“這是小王莊學院入學的第一道題!”


    昆七這貨,從來都不知道謙遜,總是讓別人狼狽不堪。


    “我這裏還有一截木材,上下同樣大小,藍田侯能分辨出哪邊是根部,哪邊是尾部嗎?”噶爾·東讚最後支撐著問。


    “兩個簡單的方法可以分辨。”王惡淡淡地掃了一眼。“因為樹根的密度要比尾部的密度大,方法一:將木頭放入靜止的水中,相對下沉的那一頭就是根部;方法二,兩邊各截取同樣大小的木塊稱重,重的一方為樹根。”


    噶爾·東讚張大了嘴,久久不能合上。


    他絞盡腦汁,花了無數心血才驗證到第一個方法;王惡隻是掃一眼,連第二個方法都出來了。


    偏偏地,雖然還沒有驗證,噶爾·東讚內心卻已經承認這方法的可行性了。


    在王惡麵前,自己引以為傲的智慧猶如剛剛開蒙的童子,不值一提啊!


    不過,輸贏並不重要,讚普提出贖迴波窩、馬兒敢、聿貴城等地,終究隻是一種設想,實現不了也在意料之中。


    重要的是,唐軍萬萬不能再前進了啊!


    則拉崗要是丟失,好不容易平定的工布、娘波、達波之地又會不穩,繼而直接威脅到不遠的邏些城!


    “吐蕃願意賠款,願意給大唐朝貢,承認大唐為宗主國,接受大唐冊封,停止與蘇毗的摩擦,請藍田侯止步。”


    噶爾·東讚拿出了最大誠意。


    王惡思考了一下,勉為其難的同意了噶爾·東讚的建議。


    談判的細節,就是鄧雄與遲賀的事,王惡沒工夫管這細節。


    尉遲恭沉默地跟著王惡出來,轉到營帳一角,才不甘心地問:“怎麽就不打了?則拉崗已經要到手了啊!”


    “則拉崗是可以輕鬆打下,隻是後麵就沒有了緩衝區,時時刻刻與吐蕃生死廝殺,彈藥是一個巨大的問題。靠牛拉馬馱,要多少才能補充夠消耗?想要拿下吐蕃,對運力的要求太大了。”


    王惡無奈地聳肩。


    製約大唐奪取吐蕃之地的最大難題,是後勤啊!


    火器犀利,對後勤的依賴卻是最致命的。


    高海拔不是問題,問題是大落差以及這險峻的地勢、崎嶇狹窄的道路,對彈藥的配送影響太大,要不然王惡也想一口氣打到邏些城。


    “誒,額叫尉遲寶琳這小兔崽子駐防波窩吧。”


    尉遲恭無奈地歎息。


    ……


    波窩、馬兒敢、聿貴城自然又劃歸到蘇毗去了,而蘇毗不過是大唐控製的傀儡國度,連兵權都是自願兵把控,與劃到大唐沒有實質分別。


    另外,那些地方對於同宗同族的蘇毗更容易產生認同感,利於統製。


    蘇毗,王宮。


    芒波傑孫波拍著椅子扶手狂笑:“棄蘇農讚,你也有今天!”


    王惡沒有強行拿下則拉崗,芒波傑孫波也是萬分讚同的。


    如果不能一鼓作氣拿下吐蕃,要則拉崗幹什麽?


    拿下則拉崗,原工布、娘波、達波的殘餘勢力會假借大唐之威興風作浪,這也不是蘇毗想要的結果。


    穩定!


    給蘇毗幾年穩定發展的時候,還清大唐皇家錢莊的貸款,本王後宮也該擴充一下了。


    飽暖思那啥,嗬嗬,你懂的。


    至於說大唐的自願兵掌控了兵權,嗬嗬,自願兵不掌控兵權,芒波傑孫波才睡不著呢!


    這年頭,到處是亂臣賊子,不到蓋棺定論那一天,誰也別說自己忠心,省得惡心人。


    要讓掌握了兵權,鬼曉得哪天芒波傑孫波的腦袋會搬家。


    藩國挺好、挺香,這不僅僅是蘇毗一家之言,不信你看看於闐?


    有大唐撐著,至少不用擔心被哪家吞並、成為階下囚甚至是直接身死的下場。


    至於名義上劃入的波窩、馬兒敢、聿貴城,實際上是要蘇毗為大唐代管,這完全不是事啊!


    至少,芒波傑孫波在蘇毗民眾中的威信是蒸蒸日上,遠超大小女王時期。


    甚至,因為此事,蘇毗有由母係氏族向父係氏族轉化的跡象。


    ……


    “這就是你談的結果?”


    一臉疲倦的鬆讚幹布聽完噶爾·東讚的稟告,很不滿意。


    無法贖迴波窩等地也就算了,賠款也勉強能接受,認大唐為宗主國、接受大唐冊封是什麽鬼?


    吐蕃,驕傲的吐蕃,竟然要淪為大唐的屬國,向大唐稱臣?


    噶爾·東讚無奈地拱手:“讚普,唐軍咄咄逼人,眼看就要攻破則拉崗了,這個時候隻能讓步才可能止戈啊。智謀、兵力,唐軍完全碾壓我們,就連風土人情也頗為了解,就連我想送多啟都被拒絕了,實在是沒有辦法才開出這條件給他們。”


    噶爾·東讚送多啟,自然也有一番算計。


    多啟暴戾、兇猛,一旦咬人,那幾乎就是要命了。


    王惡要是接受了,早晚得因多啟之事焦頭爛額。


    遺憾的是,王惡不上鉤。


    鬆讚幹布麵色陰晴不定。


    向東擴張之路被封死,向南是連綿不絕的喜馬拉雅山脈,向北是大片的無人區,唯有往象雄故地的班公錯下去,攻擊大勃律,才不至於困死在高原上。


    大勃律之後,不宜再圖謀西域了,個失蜜、吐火羅還有紛亂的天竺等地可以成為吐蕃的目標。


    唯一的問題是,過熱的天竺,吐蕃人能不能適應。


    “既然談成這樣了,也隻能照做了。”


    鬆讚幹布其實是嘴硬。


    有本事你自己去談啊!


    這德性,跟後世的某些官員一模一樣,隻會往屬下身上甩鍋,搞得好像噶爾·東讚犯了天大錯似的。


    諉過於下,這是絕大多數上位者的職業技能。


    噶爾·東讚隻能咽下這口氣。


    算了,看在自己剛剛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份上,不跟這沒品的家夥計較。


    這個消息對吐蕃的士氣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吞了象雄,吐蕃軍士驕傲得走路都鼻孔朝天,哪曉得刷的一盆冷水倒下來,嗆鼻孔裏了。


    甭管樂意不樂意,反正吐蕃已經認慫了,地盤也丟了一些,向東發展的餘地是徹底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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