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履行歎著氣,一把扯過金春風:“你腦殼裏裝的是甚麽?你不知道阿耶他一心為國嗎?即便是要給利益,那也不能給阿耶,得給朝廷!蠢!知道高句麗是如何滿足大唐的嗎?準許大唐皇家錢莊進入高句麗經營!”


    高句麗那幫混蛋,竟然如此無節操嗎?


    金春風沉默了一下,拱手致歉:“抱歉,許國公,是下臣唐突了。這樣,大唐皇家錢莊即日起可以在新羅經營,三年免稅,五年內減半收稅,你看如何?”


    高士廉麵色緩和下來,持箸挾菜,竟是默許了。


    讓王惡聽到這話,一定驚唿,三免兩減半都出現了,金春風你確定不是穿的?


    高履行扯著金春風嘀咕:“還有這個檳榔,額跟你講,這玩意兒提神,老過癮了,現在都在大唐悄然流行。”


    “逆子,還有臉說!以後不許你嚼檳榔!”高士廉帶著怒氣拍桌子。


    金春風立刻深信了此事。


    年輕人總是叛逆的,嚼檳榔,老一輩看不慣,絕對正常。


    悄悄接過高履行遞來的檳榔,拋出一個“過後再商量”的眼神,兩人心領神會地笑了。


    迴到新羅館,金春風嚼了一個檳榔,


    味道稍微有點奇怪,但是提神的效果不錯。


    相對而言,西域諸國、波斯則要簡單得多,因為大唐皇家錢莊暫時還沒有圖謀西域的念頭,更毋論波斯,所以向他們那頭,王惡連官方都沒有通過,直接召集商人。


    耶莫夫·侯賽因在波斯商人中書名聲名鵲起,因為與藍田伯的交情,壟斷了玻璃鏡的耶莫夫·侯賽因在波斯已經成為冉冉上升的新星,一個連貴族都與他交好的新星。


    所以,耶莫夫·侯賽因一聲輕輕的召集,波斯商人們蜂擁而至。


    尼夫提隻是高昌人,但棉花生意讓他賺得盆滿缽滿,在西域中的聲望也漸高,他通知了藍田伯的邀請,有幾人會不來?


    西域的玻璃鏡買賣,藍田伯已經大頭讓給高明商隊,而高明商隊是大唐太子所屬,所以誰也沒法打這主意,自然得想法幫補一下。


    會議簡單粗暴,每人麵前都有檳榔,王惡隻是簡單示範了一下,就有大半商人照做,一半人極為適應,小部分實在受不了,申請退出,實在是接受不了這味道。


    王惡並不在意,隻是微為遺憾地告訴大家,因為運輸能力的製約,現在還賣不了多大的量,主要是打開當地市場,至於大量供應,得到明年。


    留下的商人麵帶笑容。


    用新奇的東西打開市場,這對於他們這些行商來說,不過是基本功而已,隻要這東西好使,賣不出去是他們不配吃這碗飯。


    “波斯商人阿提夫申請預訂!”


    這一聲,宛如平地起春雷,打破了所有的矜持。


    都說了數量有限,你再矜持一個看看?到時候你連屁都吃不到!


    “焉耆商人奎尼申請預訂!”


    “於闐商人夏哈甫申請預訂!”


    狼多肉少,若不是顧慮王惡在側,沒準都打了起來。


    許國公府,書房。


    得意的高履行翹起二郎腿,向高士廉表功:“阿耶,額這演技,就是去唱曲都能出名了吧?”


    高士廉一臉的寵溺:“娃啊!阿耶估計,這功勞是上不了台麵的,隻能陛下知曉,可即便這樣,一個駙馬都尉是跑不了的。”


    高履行一怔:“阿耶,外頭可是轟轟烈烈的宣揚,甚麽反對早婚、反對近親婚姻的,額們怕是不能逆風而行吧?再說,這輩分亂的……”


    高士廉正色道:“你能這麽想,阿耶很欣慰,至少你還沒有得意忘形。但是,隻有你皇後表姐的女兒是公主麽?其他嬪妃的女兒就不是公主了麽?你要的隻是為高家娶一個公主,至於是誰,你不是不在乎麽?”


    高履行嬉皮笑臉的應承:“還是阿耶了解孩兒。其實,對額而言,公主的娘家身份越低越好,這樣孩兒在外頭行事,就不會有人掣肘。”


    高士廉忽然歎了口氣:“娃啊!阿耶對不住你!公主如今都年幼,你這麽在長安瞎混也不是辦法,阿耶打算把你塞到新羅,成為大唐皇家錢莊的負責人……”


    “阿耶你說的是真的?”高履行怔怔地盯著高士廉。


    高士廉沉重地點頭。


    其實,就他的本心而言,是舍不得長子進駐番邦的。


    終究,娃兒再大,在阿耶心裏,還是當年那個孺慕阿耶阿娘、牙牙學語的娃兒啊!


    “喲嗬!”高履行突然蹦了起來,歡快地扭腰擺胯。“浪啊!浪啊!浪裏個浪!總算不用顧忌表姐的身份,可以盡情的浪了!”


    “這逆子!”高士廉笑罵了一句,心頭卻是一暖。


    至少,高履行再怎麽胡鬧,還是有顧忌的。


    長安第一紈絝、高老公子要去新羅做事了!


    聽到這消息,滿長安紈絝圈子裏議論紛紛,或幸災樂禍認為這是變相發配的,或豔羨高老公子可以盡情浪的,不一而足。


    房遺愛提了一壇子悶倒驢,大大咧咧的登門。


    沒辦法,紈絝的圈子就那麽大,高履行又是名副其實的帶頭大哥,房遺愛他們登門都成了習慣。


    “嘢?這個時候,別人不是都躲著額嗎?小房子你怎麽送上門了?”高履行很奇怪。


    房遺愛嘻嘻一笑:“別人不明白兄長,小弟還不明白嗎?此去新羅,斷然不是受罰,而是去鍍金啊!兄長這是為日後求娶公主做準備,小弟也想尚公主啊!沒有一點拿得出手的功績,小弟哪有臉麵尚公主啊!”


    高履行嗤笑:“這個時候還與額裝甚哩?”


    房遺愛的笑容變得放蕩起來:“還是兄長明白小弟,整日在長安,阿耶管著,好不快活!要是去了新羅,天高任鳥飛,豈不妙哉?”


    “嗬嗬,你怕是想多了,此去新羅,不僅僅是做事,還可能會有風險,運氣不好的話,命喪新羅也不是不可能。”高履行打斷了房遺愛的癡人說夢。


    “便與兄長實話實說,小弟實在是不想在父兄的羽翼下被庇佑一輩子。至於說風險,想出人頭地,不冒點險怎麽行?杜構在慈州,一介書生都敢掄著刀子和海盜拚命,額好歹還會點武藝來著,就這麽一輩子窩在家中?”房遺愛明確表達了自己建功的意願。


    如果讓王惡聽見,一定會來上一頓毒舌。


    兄弟,不尚公主,你的人生才會精彩。


    一尚公主誤終生,說的就是仁兄你。


    但是,誰也沒長前後眼不是?


    麵對這從小跟在屁股後麵的小兄弟,高履行也隻能無奈地點頭:“成,那你就是大唐皇家錢莊新羅分部的三掌櫃了。”


    房遺愛有點懵:“兄長,為甚不是二掌櫃?”


    高履行歎著氣,敲了一下房遺愛的腦門:“死腦筋!你額都不懂錢莊的運行,不得找一個精通業務的二掌櫃去撐住啊!記住,靠人家幹活,得給人家好顏色看,不然人生氣撂挑子,額們幹瞪眼啊!”


    “還是兄長懂得多!”房遺愛倒不是純粹的馬屁,論人情世故,高履行確實比他懂得多,畢竟年齡、閱曆都超過了房遺愛,隻是他平日懶得去理會而已。


    大唐還是對高句麗與百濟隱晦的表達了“暫時莫動新羅”的信號,百濟雖然不滿,卻也無可奈何,誰讓他家最沒有實力呢?


    高句麗倒是很平靜。


    淵太祚之前就明確表示過不與倭國合作,泉蓋蘇文又整迴去那麽多好東西,夠高句麗消化一陣的,對不對付新羅,無所謂的。


    王宮、大對盧府,繼而是各位大臣的宅院,都相繼換上明亮的玻璃,光線足,又充分隔絕寒冷,同時還有一年內非人為損壞包退的承諾,高句麗貴族都覺得很滿意。


    更滿意的是淵蓋蘇文,現在的他寧願承受腰酸背痛,每日都要在厚厚的錢堆上睡一覺。


    不就是要鹿茸、人參、貂皮麽?高句麗別的沒有,這些多了去了!


    可惜,大唐不要烏拉草。


    但是,這習慣兩日後就沒了。


    睡什麽錢?毛病!把它存進大唐皇家錢莊高句麗分部,每天看著利息滾動,它不香麽?


    從淵蓋蘇文開始,到淵太祚,到高建武,開始小心翼翼地試探存錢,得到真實無虛的利息後,開始瘋狂的將自己的所有錢財全部存了進去。


    高句麗本土是有錢莊的,可那些錢莊,存錢居然是要收費的!


    要不然,你以為那麽多權貴特意在家裏開辟存放銅錢的庫房是為甚?


    最後,連高句麗的理財大臣都心動了,在朝堂上提出將國庫的錢存入大唐皇家錢莊,雖然也有零星的反對意見,卻仍舊通過了。


    利息雖低,可配上龐大的基數,那也是一筆不小的數字啊!


    財帛動人心,在巨大的利益麵前,或多或少的,人都會失去一些理智。


    於是,高句麗的國庫徹底的存進了大唐皇家錢莊。


    而一些缺乏流動資金的人因為不願忍受本土錢莊的高利貸盤剝,抱著試一試的心態來到大唐皇家錢莊,愕然發現,除了態度極好外,那利錢也低得令人發指,每月一分的單利,不是複利(利滾利),去哪裏找這好事?


    理所當然的,上門告貸的人數激增,越發讓高句麗上下放下心來。


    絕對是正經經營,不是玩套路——雖然理念新了一點,但都是實實在在的存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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