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波、娘波、工布也陸續找上門來。


    他們不能如蘇毗一般成為藩國,因為他們隻是叛亂的,不是如蘇毗一般複國,有大義的名分,名不正則言不順——但是,生意還是可以談的嘛。


    有李世民準許賣兵甲的話,王惡自然肆無忌憚的發揮了奸商本質,除了公事大賺一筆,還為自家婆姨又掙了各種肉幹、果脯,這次再沒人說三道四了。


    遠在嶺南的馮盎聽到王惡得子的消息,大笑著遣人送了一車的果脯、一車魚幹、一車霜糖為賀禮。


    馮智彧覺得阿耶有點摳:“阿耶,這也沒幾個錢,額們馮家拿得出手?”


    馮盎大笑:“額與這兄弟,相交貴在知心。知道為甚是吃食而不是錢財?弟媳此時不能吃辣的,口中定然沒滋味,此時送吃食過去,恰恰是時候,可比送錢財有意義多了。”


    王惡接到禮物,果然甚為歡喜。


    不愧是老馮,上道!


    就是兄弟相稱有點羞澀,你幾個娃兒都比額大咧。


    某日,王惡被召上殿,一個幹瘦的官員一個勁的盯著王惡。


    “王惡啊,這是南越州刺史談殿,他此次入朝,想見一見你。”李世民輕描淡寫的說。


    入!居然是跟老馮對抗了好幾年的俚獠首領!


    談殿拱手,無限感慨:“想不到一個主意就將額打敗的藍田伯,竟是如此年輕!”


    這是要捧殺嗎?


    王惡笑嘻嘻地拱手:“談刺史謬讚,其實額這主意,不過是加快了進度而已。隋末以來,戰亂已久,人心思定,更渴求財富,即便沒有額,嶺南這一兩年也必然安定下來。”


    李世民微不可查的點頭,這話說得,朕愛聽。


    其間談殿向王惡討教致富之道,王惡告訴他一句名言:要致富,先修路。


    至於其他的,一來不能拆老馮的台,二來老馮那裏有額份子,你那裏有什麽?三來,王惡還真擔心談殿反複,還是讓老馮牽製幾年為好。


    頓珠是象雄的使者,因為全名太長,索性隻截取了後綴。


    麵色略深,頰上兩團高原紅極其明顯,眸子裏透著一絲精明,可見這頓珠的象雄也不是個簡單人物。


    “奉聶敘之命,頓珠前來拜會左少卿。”


    王惡愣了一下,才想起象雄的君主不稱國王,稱聶敘,現在應該是李迷夏坐聶敘之位吧?


    “頓珠使者請入座。”


    柳田迅速送上茶水。


    “好東西!若我象雄有物,定然能調理腸胃、身體強健。”頓珠歎了口氣。“可惜此物售價太昂貴了,百姓用不起。”


    居然有這需求?王惡覺得,以前丟棄的那些老茶葉、茶葉梗子可以廢物利用、變廢為寶了。


    “便宜的倒是有,就是味道不怎麽好。”王惡先定下基調。


    “窮苦百姓管什麽味道?有就不錯了。”頓珠不在意的擺手。


    王惡閉目,估量了一下:“行,你若有心,半個月後到額食邑小王莊取貨。”


    後知後覺的頓珠驚愕的張嘴:“原來茶葉竟是少卿所製!”


    王惡擺手,略過這個話題:“貴國聶敘安好?本官聽說貴國曾對吐蕃出兵,為何半途而廢?”


    不是半途而廢,是被年楚河的娘氏抵禦了。


    說來丟人,數萬大軍,被娘氏一萬兵馬,憑借地利生生攔住了。


    頓珠苦澀一笑。


    “上之辛繞們尊貴,下之國王們威武……”頓珠低低的吟唱。“辛繞,指的就是苯教的上師,象雄在一定程度上,苯教的影響力還蓋過聶敘,年楚河一戰,若不是有上師的意誌在其中牽絆,象雄的勇士也不至於這麽廢,幾萬人拿不下對方的一萬人!畢竟,吐蕃對於龐大的象雄來說,就是犛牛身邊的一隻小羊羔。”


    王惡輕輕敲著案幾。


    確實,隻有這理由才能說明象雄為什麽會被區區一隅阻攔了前進的腳步。


    “一山不容二虎之理象雄應該清楚,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聶敘難道沒有一絲警覺?”王惡覺得不應該,能掌控偌大的國家,李迷夏就不是無能之輩。


    頓珠輕歎:“聶敘都明白這些道理,可是有辛繞的牽絆,拳腳施展不開啊!”


    王惡表示同情。


    那些政教不分的國家,能完全理順的……不多,內訌占據的比例極大,畢竟哪一方都不願放棄權利這迷人的東西。


    “其實,貴國聶敘可以考慮支持一下達波、娘波、工布嘛,惠而不費,而且可以減少貴國傷亡,何樂而不為?”王惡指點了一下。


    頓珠眼睛一亮。


    對於一向是憑借軍隊強攻的象雄來說,王惡這不經意的一句話,卻是瞬間打開了一道嶄新的大門,讓頓珠看到一個截然不同的新世界。


    “應對苯教,大唐能不能給個方法?”頓珠真心求教。


    宗教的事,難啊!何況苯教與象雄百姓契合多年,轉神山、拜神湖、撒風馬旗、懸掛五彩經幡、刻石經、放尼瑪堆、供奉朵瑪盤、轉經筒,即便千年之後依舊深入高原民眾之心。


    而且,據那教曆史的體育老師說,棄蘇農讚最終統一了高原,也就是說,象雄沒多少年國祚,李迷夏甚至沒時間慢慢消除苯教的影響就蹬腿了。


    王惡又何必吃力不討好,去做這無用功?


    頓珠眼裏流露出一絲失望。


    當初的象雄,能夠立國也是因為苯教的支持,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如今象雄居然奈何不了小小的吐蕃,也是因為苯教。


    頓珠並不知道,棄蘇農讚已經搭上了苯教的嘎瑪上師,允諾他們更大有權利,更是承諾日後一定讓自己的子嗣之一加入苯教。


    不得不說,年幼的棄蘇農讚學壞了,連婆姨的問題都八字沒一撇呢,就敢承諾子嗣的問題。


    對於苯教來說,擴大他們的影響力,比任何問題都重要,悄悄支持一下棄蘇農讚也不是不行。


    所以,象雄空有廣袤的疆域、十萬能征善戰的悍勇之士,最後依然要成為茶幾上的那個杯具。


    對了,李迷夏的遭遇,其實與隋煬帝楊廣有異曲同工之……慘。


    總之,王惡的目的就一個,忽悠象雄給吐蕃添堵,成不成功的倒無所謂。


    之後是麵對六詔的使者。


    此時的大唐,占據了雲南的一半麵積,對蒼山洱海的六詔並不重視,


    蒙巂(音:規)詔使者是個漢人,叫楊潛,受首領巂輔首之命入朝,想向大唐討個官做做。


    蒙巂詔位於後世雲南巍山縣與漾濞縣,地域並不大,此時的六詔真不引人注意,大唐對此持可有可無的態度。


    王惡卻深知決不能忽視,一旦棄蘇農讚統一高原,吐蕃就可借道六詔,對大唐西南形成威脅!


    楊潛態度很謙恭,但目的很明確,為自家首領巂輔首爭一個刺史之位。


    王惡氣笑了,不過區區一二縣的疆域,你就敢想刺史之位,想甚哩?


    “最多能爭取一下長史的位置,刺史,嗬嗬,想都莫想。就是本官報上去,僥幸到中書省,也絕對被駁下來,平白無故的丟了顏麵。”王惡舉盅一笑。“況且,刺史隻是名頭尊貴,真正掌管一地政務的,是長史啊!”


    楊潛眼睛一亮。


    名頭尊貴,沒有實權的話,頂個屁用!


    “便請少卿為我家首領謀長史一職!”楊潛大喜。


    “規矩是要守的。”王惡慢條斯理地品茗。


    楊潛頻頻點頭。


    規矩我們懂,餌塊、蜂蜜、蜂蛹、各色幹巴都已經準備齊全,嗯,錢財這位少卿不稀罕,唯獨好這些吃食,說是拿迴去哄婆娘。


    反正沒幾個錢,蒙巂詔絕對樂意出這些東西。


    王惡哭笑不得:“本官說的不是這個,是說,你們蒙巂詔要守大唐的規矩,主官自然是你們的人擔任,可一些處理政務、法令的佐官要由大唐派出,總不能一直讓你們不了解大唐的律法吧。”


    “還有,開設學堂,大唐會選派先生去教書,還會在讀書有成的學子中選官。”


    至於移民,不需要了,那邊自古就有不少漢民。


    楊潛倒是沒意見,甚至對大唐派先生開學堂頗為歡欣鼓舞。


    曆史原因,蒙巂詔在文化上確實蒙昧許多,或許普通民眾還沒什麽感覺,高層卻是深覺不便,卻苦於沒有先生教授。


    “跟巂輔首說明白,這是長史不是世代的官,以後他的子嗣,隻要有本事,也可以入長安為官嘛。”王惡畫了個大餅。


    楊潛的神色微黯:“大首領沒有子嗣。”


    那就隻有子侄了。


    嗯?怎會沒有子嗣?這不正常啊!


    “當年大首領與蒙舍詔有過節,被人下藥暗害,雖然命是救迴來了,卻喪失了生育能力。”楊潛很鬱悶的道。


    “那你們不得報仇?”王惡唯恐天下不亂。


    楊潛深深歎了口氣:“打了好多年,隻是僵持不下,誰也沒有能力滅了對方。蒙舍詔在眾目睽睽之下對太陽神起誓,此事絕非他們所為,隻能不了了之。”


    很好,這又是一個知識點,六詔之間並非一團和氣,有矛盾,要善加利用。


    幹巴的種類很多,尤其是麂子幹巴,油鍋裏滾上一滾,外焦裏嫩,快把陳詩語饞哭了。


    蜂蛹陳詩語不會吃,倒是便宜了王老實與族老,炸得脆脆的,一口下去全碎了,噴香,下酒再合適不過。


    餌塊切了,烤吃蘸醬或是切成餌絲煮早點,味道也很正。


    原生態的純正蜂蜜,絕對沒摻假,金黃的蜜汁、泌鼻的香氣,甜到化的滋味,直接讓陳詩語眉開眼笑。


    這個哺乳期,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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