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看到陳詩語一臉奇怪的站在身前,王惡尬笑道:“昨日喝高咧,沒鬧甚笑話吧?”


    陳詩語俯身,麵上帶著奇異的笑容:“倒是沒有,臣妾及時將夫君扶進屋裏,然後夫君一個勁的嚷:有錢咧,有錢咧,豆漿來兩碗,喝一碗、倒一碗……”


    暴露咧,一個沒藏好,暴發戶的嘴臉盡顯無遺,羞澀ing。


    “婆姨娶兩個,睡一個、打一個。”陳詩語唇角帶著一絲危險的笑意。“不知道在夫君眼裏,額是睡的、還是打的?”


    完犢子!居然把這話給說了出來!


    王惡幹咳一聲:“婆姨聽額說,那不過是小時候與小夥伴胡鬧時說順口的,婆姨還是隻娶一個的好,甚至到某個神奇時代,一個婆姨同時嫁幾個漢子都是能夠理解滴。”


    陳詩語呸了一口:“傷風敗俗!”


    隻是,陳詩語也不再追究此事。


    王惡悄然在心裏為某葬德的教授點了根蠟燭,要沒你出來擋槍,今日這關可是不好過。


    婆姨啊,耍起小脾氣來,皇帝都不好使,參見房玄齡夫人。


    起床,漱口,用過早膳,王惡開始與護莊隊一道練刀。


    同樣是一斬一劈,王惡的氣勢裏更多了一份與敵偕亡的慘烈,搞得最後護莊隊都離王惡遠遠的。受不了啊!


    說來也奇怪,護莊隊多數都經過了那一戰,可即便是王平也沒有一絲王惡的慘烈啊!


    史可郎不再指點護莊隊武藝,而是抱著根豬蹄,倚在樹下愜意地看著自家阿娘靠在躺椅上曬暖陽。


    順便提一句,因為族老早下令放幹魚塘水,所有的魚全部打撈幹淨,塘泥肥田,一時吃不完的,全部醃了晾幹,所以院子裏隱隱有股子魚腥味。


    但對於史可郎來說,這點子腥味完全不影響食欲,這就足夠了。


    “嘖,郎君的刀法居然已窺門徑,看來那一場殺戮的影響還是不小啊!”史可郎含糊不清的說著,眉宇間流露出一絲欣賞。


    底子不差,反應也靈敏,是個可造之材,唯一的遺憾嘛,是遇到額史可郎太晚。


    隨手將豬腿骨一扔,史可郎油膩膩的手在衣裳上擦了擦,揮動手中不出鞘的劍,迅猛地向王惡攻去。


    乍遇攻擊的王惡刀勢一漲,叮叮當當與史可郎戰成一團,雖然處於下風,卻依舊與史可郎對攻,寸步不讓、方寸必爭。


    打了許久,史可郎才壓製住王惡,輕嘯一聲收劍,連個評語都不說。


    “史、可、郎!”新一雙手叉腰,兇悍地揚著搗衣杵,用那略有點怪異的關中口音喝罵。“又是把你那油手擦衣裳上,說了多少次咧?當額們洗衣裳不累?信不信額捶死你!”


    在護莊隊麵前一派高人風範的史可郎縮了縮脖子,老老實實地舉手認錯,樣子要多慫有多慫,新一這才如得勝的大將軍一般扛著搗衣杵,趾高氣揚的離去。


    劇本有點不對哈,難道史可郎竟對新羅婢起了心思?


    王惡嚐試著與史可郎討論關於他放籍的事,史可郎一臉愕然:“額要恢複民籍做甚?要自已立家業、自已想法養活自已,不累嗎?”


    王惡試探著說:“要是把新一送你,你們再一起放籍……”


    “那敢情好!”史可郎立刻眉開眼笑。


    嗬嗬,想瞎了你的心!


    秋收之後,小王莊的田地都按照王惡的要求深耕了一遍,翻出無數蟲卵,大雪一下,蟲卵一下被凍得失去了生機。


    明年,小王莊又將迎來一個豐收年。


    沉寂了多年的小王莊第一次組織了自已的舞獅隊伍,在鑼鼓的配合下,於小王莊的空地開始練習登高,爬杆、躍樁,大人孩子圍在一側觀看,節日的氣氛已然開始濃重。


    王狼卻已再度出莊,調集他的工程隊,為藍田縣添磚加瓦。


    藍田縣的其他人小王莊可以不在乎,但是,常升先生的麵兒,必須給!


    王老實在胡貞娘的陪同下,厚著老臉出來見人,多少還是有些不自在。


    王惡輕輕擺手:“阿耶莫說哩,額知道阿娘一定在世上,但你長久沒人照顧,想必阿娘知道了也心痛。胡貞娘,你對阿耶有心、有情,額沒有理由反對,但你要明白,你隻能成為阿耶的妾室,正室的位置,永遠是額阿娘的。”


    胡貞娘輕輕垂首:“縣子說的是,胡貞娘從未敢奢望。”


    老樹發新枝,娃兒又認可,王老實心頭那點忐忑終於散去,樹皮似的麵容綻放出久逝的色彩。


    “錢旺管家,通知下去,王狼歸來之後,額要為阿耶納小娘大宴全莊,莊外額們就不請咧,低調點。”王惡大氣地揮手。“納彩、合八字等,叫藍田城王媒婆,熟人好辦事,給錢大氣些,讓她把流程走快些。”


    胡貞娘哽咽不能語。


    能攀上王老實,日子有個依靠,哪怕是沒名沒分的,她也知足了,王惡能不反對就是最大的幸事。至於婚宴,甚至是納彩之類的事,她做夢都沒敢想過啊。


    這一刻,胡貞娘的心思更堅定了,這一輩子,就守著王老實!誰敢阻攔,額跟他玩命!


    得到消息的族老咧嘴笑了。


    王惡這娃兒,大氣,可惜族老這小小的位置已經不能留住他咧,但他已經與小王莊深深綁在一起,這就足夠咧。


    兵部的公廨內,李靖與薛萬均、薛萬徹、柴紹、程咬金、馬三寶、段誌玄等名將匯聚一堂,李世民在一側,靜靜地聽李靖指點輿圖。


    “欲滅突厥,必須次第剪除偽梁、後隋的羽翼,後隋目前鞭長莫及,但偽梁,夏州長史劉旻、司馬劉蘭成策略極為成功,捉放俘以亂其軍心,輕騎蹂躪其莊稼,致使朔方城裏糧餉不足,人心浮動,麾下辛獠兒、李正寶、馮端意欲反正,事泄,李正寶隻身來歸。”


    “終上所述,梁師都明年必亡!隻需遣二將出兵,一路圍困朔方,致使其軍心、民心大亂;一路阻截突厥援兵,偽梁可定!”李靖斬釘截鐵的下定論。


    “必須是額老程去!”程咬金這搶功達人立刻跳出來,然後遭遇眾人的一致唾棄。


    李世民緩聲道:“現在談出征為時過早,令劉昱劉蘭成照原定方針加大力度,兵部的斥候、探馬,加大滲透力度,不惜傷亡,任何代價都要滲透到偽梁、後隋甚至是突厥人當中!”


    這一場雪在關中已是如此之大,在草原上就更嚇人了,雪沒到小腿肚上,牛馬都出不了門,在冬日前割下來的幹草能撐幾日?對每戶至少是幾十頭牛馬的突厥人來說,這就是災難,俗稱“白災”。


    大帳內,頡利可汗阿史那咄苾眼裏滿是憂慮,威嚴的大方臉滿是風霜。


    這種要命的天災,牲口沒有吃的,隻能忍痛宰了,對於整個突厥來說都是巨大的損失。即便有去年去唐國劫掠的物資、今年後隋與偽梁繳納的歲貢,依舊無法挽迴這損失。


    今年本應該再去打草穀的,但薛延陀設的實力日益強大,同羅、仆骨等鐵勒九姓蠢蠢欲動,侄兒突利可汗阿史那什缽苾頗有爭奪大可汗的想法,嗬嗬……


    白狼的子孫呦,本應該齊心協力、共度時難,怎麽會相互扯後腿呢?


    牛糞燃燒的味道真嗆鼻,可惜在貧瘠的草原上,縱馬跑上一日也未必能見到一片樹林,不可能如唐人一般奢侈的燒柴火。


    要是渭水邊,大家能齊心協力衝過去,或者長安就是突厥的了。


    可惜,阿史那什缽苾這小子畏懼是唐人的埋伏,死活不肯率部進攻,不然,那溫暖的長安就是我阿史那咄苾的了!


    如今唐人內亂結束,邊防處嚴陣以待,沒有內應,就是要踹破緊固的馬邑都得拿不少兒郎的命去換!


    阿史那咄苾目光一轉,看到那沒心沒肺、就著牛糞烤牛肉,還吃得津津有味的執思失力,目光柔和了一些。至少,自已麾下,還有這忠心耿耿的大將。


    對了,還有那個一臉嫌棄在大帳一角喝著牛奶的漢人趙德言,那也是一個忠心耿耿的,盡管他有著一副漢人的麵孔。


    吃飽喝足的執思失力用袍袖抹了一下嘴巴,看到這一幕的趙德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蠻子就是蠻子,不知道配一塊手帕嗎?


    “可汗,打聽到了,馬邑投靠咱們、打開關門的唐人副將安得羅,嘖嘖,真可憐呐,與同羅設的幾個小崽子起了點衝突,好像是看上他身上的玉佩,一頓折磨,人沒了,骨頭不曉得在哪頭狼嘴裏了。”執思失力有點幸災樂禍的,反正不是自已族人。


    趙德言放下牛奶碗,長長地打了個飽嗝:“如果僅僅是這樣倒沒啥,怕隻怕落到唐人手裏,我們的內應一旦暴露了,恕我直言,以後突厥再沒有機會踏入唐國的土地。”


    阿史那咄苾重重地歎了口氣。


    趙德言哪來的信心可以再踏入唐國?連阿史那咄苾自已都沒有!


    機會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永遠不會再有了!


    唐人的銅牆鐵壁一旦正式豎起,以他們強大數倍的國力,能輕易的禦敵於外。


    更何況,統製大唐的,已不是原先軟麵麵的李老媼,而是統軍征戰,幾近戰無不勝的李世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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