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來到祠堂外,史曉峰使個眼『色』,猛青清了一下嗓子,大聲道:“猛…猛占作惡多端,被…史英雄擒住了,史英雄大仁大義,饒他不死。現在,我接任臥虎村村長,你們可有人不服?”


    祠堂外一片寂靜,史曉峰心裏七上八下,這一招極為冒險,若臥虎村眾人不服猛青,立即嘩變,新月村還是死路一條。


    人群中突然爆發出歡唿聲,上千人齊聲叫著猛青的名字,史曉峰心裏一塊石頭落了地。


    猛占『性』子暴躁,對屬下手段毒辣,臥虎村族人對他是懼怕多於敬重。人人都想到換了寬厚的猛青做村長,以後大家的日子就好過多了。又見猛占確實已成廢人,因此無人不服。


    史曉峰悄聲對非兒說:“現在形勢微妙,稍有不慎就會發生變化,你要安撫一下臥虎村的民心。”


    非兒點頭,站出來朗聲道:“我是新月村的村長。這次流血衝突,兩個村子都是傷亡慘重,這皆是猛占一人的罪孽,與你們無關!隻要你們立即退兵,以後不再『騷』擾新月村,我保證絕不追究你們任何一人的責任!而且,新月村還會讓出幾處水源給臥虎村,解你們的燃眉之急!”


    史曉峰點頭,暗讚這幾句話說得有水平。


    臥虎村眾人又是一陣歡唿,猛青單膝跪下,說:“吳村長大仁大義,令我等慚愧無地,我們臥虎村今後絕不敢再冒犯了!”


    納吉大叔在一旁說:“口說無憑,你要立下字據來!”


    貢紮老爹道:“立了字據也可以不認賬,讓他跪在祠堂裏發誓!”又對猛青說:“你的先祖牌位也在這祠堂中,你不會忘本吧?”


    猛青麵向祠堂雙腿跪倒,大聲道:“我猛青在祖宗牌位前發誓,隻要我做一天臥虎村村長,定與新月村修好,絕不再互相仇殺!若違誓言,教我粉身碎骨,不得好死!”


    他在祖宗牌位前發下如此重誓,新月村眾人都放了心,人人麵『露』喜『色』。


    猛青站起來,從猛占腰間解下那柄嵌滿寶石的短刀,再次向非兒單膝跪下,雙手呈上寶刀,說:“臥虎村認輸了,請吳村長收下此刀。”


    這是狄丹族的習俗,戰敗的一方首領須將自己的佩刀獻給勝利方的首領。非兒接過寶刀,說:“猛青村長請起,以後我們過往不究,和睦相處。”


    猛青點頭稱是,率眾退出新月村,轉眼間走得幹幹淨淨。


    史曉峰心裏一喜,突覺一陣眩暈,仰天倒下,身上幾處傷口血如泉湧。


    他受傷極重,仗著天珠護體,一口氣勉強支撐了這許久,現在全身放鬆,突然支撐不住了。


    眾人齊聲驚唿,貢紮老爹和納吉大叔趕緊扶起他,大叫:“醫生,醫生!”


    一個村醫立即請二人將史曉峰抬進祠堂,打開『藥』箱立刻施救。


    非兒心頭劇跳,默念:狄丹族的列祖列宗們,你們一定要保佑史大哥沒事!


    一盞茶的時間,醫生從廂房出來,對大家說:“史大哥身上的傷口雖多,卻沒有一處傷在要害,這是不幸中的萬幸!現在最擔心的是失血過多,我已為史大哥敷『藥』包紮,但要是流血不止,恐怕,恐怕……”


    大家心情沉重,非兒臉『色』蒼白,流下淚來,心想:如果史大哥活不了,我也……


    梅朵大媽將她摟住懷裏,自己的眼淚也出來了。


    村裏各處蘇醒的村民陸續進入祠堂,向村長匯報情況。非兒拭去淚水,穩定情緒,讓他們報告準確的傷亡人數。


    一個時辰後,納吉大叔來報:“兩天內新月村共戰死134人,重傷71人,輕傷無數。那個『奸』細阿林,乘『亂』逃走了……”


    他說到『奸』細阿林咬牙切齒,眾人破口大罵臥虎村狠毒,便宜了猛占!


    非兒說:“雖然傷亡慘重,但新月村的元氣還在,定有恢複興旺的一天!我們這次逃脫大難,最該感謝的是史大哥……”


    眾人紛紛附和,忽然一個聲音響起,清清楚楚傳入每個人的耳朵。


    “那是你們新月村福澤深厚,沒有我也能化險為夷!”


    眾人一驚,見史曉峰站在廂房門口,麵『色』紅潤,神態輕鬆,就像吃飽喝足了要出門去溜達一般。


    非兒大喜若狂,向他奔出幾步,又停下道:“史大哥,你、你好了?”


    醫生呆呆看著他,像見了鬼一樣,半晌說不出話來。納吉大叔道:“史兄弟,你傷得那麽重,怎麽會……”


    史曉峰笑道:“一點皮肉小傷,算得了什麽。”


    納吉大叔楞了一會,忽然扯下包裹在他肩頭和大腿上的紗布——眾人看得清清楚楚,那幾處刀傷、槍傷竟然神奇愈合了,隻留下幾處淡淡的疤痕。


    醫生突然撲地跪倒,磕頭不停,念叨:“你不是凡人,你是神仙,神仙!”


    史曉峰趕緊扶起他,笑道:“這話可不能瞎說,我隻是體質異於常人,傷口愈合得比較快罷了。”


    貢紮老爹歎道:“史兄弟果然異於常人,難怪醉果醉不倒他。”


    非兒和幾位長老商議幾句,忽然一齊向史曉峰跪倒,齊聲說:“新月村感謝史大哥的救命之恩!若不是史大哥舍命相救,全村男女老幼,定然盡遭毒手!”


    眾村民也相繼跪倒,偌大的祠堂中黑壓壓跪了一片。


    史曉峰慌了,立即跪下還禮。


    眾人起身,都說應該好好感謝史大哥,有人說即使把全村的財物都給了史大哥,也報答不了他的大恩。


    非兒走到史曉峰麵前,褪下自己手腕上戴的一個雕飾精美的銀鐲子,輕輕套在他的手腕上,然後盈盈一笑,低下頭來,眼中滿是羞澀。


    史曉峰一愣,不明白她的意思,但心裏高興,說了聲“謝謝”。


    眾人忽然歡聲雷動,彷佛有極大的喜事,連貢紮老爹和梅朵大媽幾位長老臉上也是喜笑顏開。


    史曉峰糊塗了,為什麽非兒送我禮物,大家都如此興高采烈?


    貢紮老爹拉著他的手,笑著說:“史兄弟,你跟我來。”


    兩人進入一間廂房,貢紮老爹看了他幾眼,笑著退了出去。史曉峰越發糊塗,心想:莫非老爹和我相處多日,今天忽然發現我長得帥?


    過了一會,兩個妙齡少女捧著嶄新的衣服和靴子進來,竟然要動手替他換衣服。史曉峰嚇了一跳,叫道:“喂,你們要幹什麽?”


    一個少女笑道:“替新姑爺換衣服啊。”史曉峰莫名其妙,說:“什麽新姑爺?快叫貢紮老爹進來,我有話問他!”


    見到貢紮老爹,史曉峰說:“她們叫我新姑爺,這是什麽意思?”


    貢紮老爹笑道:“史兄弟要和我們的村長訂婚,當然就是新月村的姑爺了!”


    史曉峰差點跳到桌子上,叫道:“什麽!我和非兒訂婚?”


    貢紮老爹凝視他,說:“莫非,史兄弟不願意?”


    史曉峰深吸一口氣,大聲道:“傻子才不願意!能娶非兒這樣神仙般的妹妹,那是幾世修來的福氣!我隻是搞不懂,我咋會遇上這樣的美事?”


    貢紮老爹聽他推崇非兒,心裏高興,說:“狄丹族的女子出生後就佩戴銀鐲,若一個女子親手將銀鐲贈給一個男子,就是托付終身之意。若這個男子沒有拒絕,就表示同意訂婚。”


    史曉峰越聽越奇,更是喜心翻倒,大笑:“哈哈,貢紮老爹,你不是哄我高興吧,這真的是非兒自己的意思嗎?”


    貢紮老爹笑道:“千真萬確!”


    史曉峰大聲道:“不行,我要親口問非兒!”


    貢紮老爹把他按在椅子上,笑道:“新姑爺不要急,一切按我們的習俗來。你和非兒的時間長得很,不必急在一時!”


    史曉峰無奈,隻得換上狄丹族的服裝,坐在房裏等。


    貢紮老爹離開了,他心情激『蕩』,實在坐不住,起身來迴踱步,心裏隻想:我咋會遇上這樣的美事?


    雖然他浴血奮戰,以一人之力挫敗臥虎村,保全了幾百人的『性』命,於新月村有存亡續絕的大恩,也萬萬不敢想——非兒會向他托付終身!


    非兒與生俱來的美麗和高貴,讓他覺得能夠相識已是幸運,心裏偶然閃過“得到非兒”的念頭,也立即被自己強行按下去,覺得這麽想簡直是對她的褻瀆。


    “不行不行…不對不對…這不是真的!我特麽水『性』楊花、見異思遷,和那麽多女人糾纏不清,哪裏配得上非兒?!”


    他嘴裏胡『亂』用詞,腳下不停,不知走了多少步。


    “為什麽不行?半仙早說過我是九格桃花命,有齊人之福——我有了非兒,還要啥齊人之福?別的女人,比得上非兒嗎……”


    他忽然想起池敏,心頭劇震。


    糟了糟了,我怎麽把池敏忘了!我答應躲過了劫難就去x市找她的,居然忘幹淨了!


    這算是背信棄義、負心薄幸嗎?


    媽的,怎麽不算?勞資就是背信棄義、負心薄幸了,不要找借口!


    可是,如果要講道義,就得拒絕非兒,離開新月村去找池敏——我能做到嗎?


    罷了罷了,我特麽又不是君子,更不是聖人,我要這樣做豈不是又傷了非兒的心?已經錯了一次,不能再錯了,況且我還不一定能迴到外麵的世界,也許這輩子都見不到池敏了……


    如果他知道,“齊人之福”是他的命運,池敏、非兒和他都有注定的姻緣,他就不會這樣抓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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