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並不大,一張兩米來寬的床,一張古樸的書桌,上麵鋪了一張當地蠟染的藍底白花布,一張椅子,一個單人衣櫃,就把整個房間塞得滿滿當當。


    司凝坐在椅子上,擺弄著今天從路邊摘來的一些野花,一根根插在盛滿水的礦泉水瓶子了,紅是紅,綠是綠,粉是粉,五彩繽紛的,煞是好看。


    聽到“咚咚”的敲門聲,司凝應了一聲來了,還以為是老板的女兒又來竄門找她玩了,沒想到一開門卻看到門外的不速之客,下意識的就要合上門。眼疾手快的慕天伸出胳膊卡在門縫裏。


    司凝見狀,隻能鬆開了手,比起心狠,她終究比不過慕天。


    慕天跟著司凝進了房間,把門合上,細細打量了這狹小而整潔的空間,原來這幾天她生活在這裏,她看起來精神不錯,雖然還是有些蒼白,但是比起在家裏的時候氣色好了不少。


    “我來接你迴家。”


    家?她還有家嗎?背對著慕天的司凝麵無表情,盯著礦泉水瓶上的鮮花,平靜的說道:“我不會跟你迴去的,離婚協議我已經放在房間裏了,定好時間,我和你去民政局就是了。”


    “我不同意。”


    慕天抿緊了唇,磁性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裏迴蕩著。


    司凝突然迴過身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波瀾不驚,仿佛再大的狂風也掀不起任何波浪,仿佛討論的事情不過就是一件稀鬆平常的公務,“你為什麽不同意?是因為我愛你還是你愛我?”


    她對他的愛情早已經隨著孩子埋葬到地下,而他對她,到底心底有沒有過一絲風吹草動,她不得而知,此時也沒有精力再去探究了。


    不得不承認,冷靜下來的司凝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一般,渾身帶著刺,說的話一一針見血。


    顯然,她的眼底已經沒有溫暖和眷戀。而他對她的感情,夾雜太多不能為人道的因素,說不清道不明,就連他自己不隻一次的再心底問過自己,如今對她是恨多一些,還是愛多一些。


    隻不過,每當想道她要和他離婚,從此兩人互不相幹,他的心裏就像有一隻小貓爪子在撓,隻覺得五髒六腑都再疼。


    這麽放手,他不甘心!


    慕天隻覺得喉嚨幹澀,微微張了張嘴,可卻像被拋上岸的魚,終究一個字也沒有說出口。


    愛不愛,已經不是他們說得清楚的了。


    樓下的韋叔和韋嬸兩夫婦豎起了耳朵,聽了半天,剛開始還聽到悉悉索索細小的聲音,後頭就什麽也聽不到了。


    “要不,你上去瞧一瞧?”韋叔衝韋嬸擠了擠眼睛,也不能怪他擔心,司凝這丫頭剛來的時候,死氣沉沉的,眼睛裏不見半點生氣,也不愛說話,他吃了半輩子的鹽,一眼就看出了一定是受了很大的打擊。這才好不容易好了一些,冤家就找上門來,也說不好會發生什麽事情。


    “這樣不好吧?人家兩口子說話呢?”


    韋嬸雖然心裏蠢蠢欲動,往樓梯邁出了一小步又退了迴來,總覺得當個電燈泡不合適。


    “有什麽不好的?這眼看天就黑了,你就問,要不要留下來過夜,問問司凝那丫頭,有什麽要幫忙的。別讓丫頭吃了虧!”


    韋叔低頭一想,立即想出了一個由頭來。


    “還是你主意多!”韋嬸一拍大腿,扶著扶梯,喜滋滋的上了樓。


    司凝和慕天正大眼瞪小眼的時候,突然聽到敲門聲。


    “誰啊?”


    司凝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問道。


    “是我,韋大嫂。”


    司凝走過去開門,走了兩步才發現,房間太小,慕天站在那就堵住了半條道,哪怕瘦小如她,也沒有擠過去的空間。可偏偏眼前的人仿佛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一般,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讓開!”司凝終於動怒,惡狠狠的瞪了慕天一眼,沒看到門外有人在等著開門嗎?


    慕天終於抬起了尊貴的右腳,往後退了一小步,身前騰出的空間正好夠司凝走過去。


    司凝無奈,也不好和他計較,就這麽側著身子擠了過去。手臂碰到他堅實的胸膛,隻覺得渾身一麻,渾身都火辣辣的燒起來,她能感覺到耳根子一下子就熱了起來,不用看都知道,這會一定很紅。


    房門吱呀一聲就打開了,韋嬸笑嗬嗬的站在門口,目光一隻往裏頭瞟,看到兩人沒有什麽異樣,這才放了心,她就說這個小夥子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又千裏迢迢的追到了這山溝溝裏,一定不是來找事的,可偏偏韋叔不放心。


    “我就是來問問,看看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你老公吃飯了沒有?要不要下碗麵條?”


    此時已經是晚上7點,太陽雖然還沒有下山,可是山裏頭的人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吃飯都吃得早,司凝早就和韋嬸一家吃過晚飯了。


    可是慕天到底有沒有吃過晚飯,司凝怎麽知道?她隻好轉過身,巴巴的望著慕天,示意他自己迴答。


    “哦,我還沒有吃,那就麻煩大嫂了。”


    慕天接收到了司凝的信號,得體的應對道。


    山溝溝裏頭很少看到長得這麽帥氣,氣質這麽好的小夥子,還這麽有禮貌韋嬸約越看越高興,連連擺手說道:“不麻煩,不麻煩,我這就去給你做。你們好好聊,有什麽事情大聲叫一聲,我們就在樓下。”


    臨走的時候,韋嬸抓住司凝的手輕輕拍了拍,關心不言而喻。


    司凝勾了勾嘴角,扯出一個微笑,示意她放心,聽著她咚咚的腳步下了樓,這才輕輕合上了門。


    山裏頭的人家都淳樸,司凝不想讓他們為自己擔心,轉過身的時候,一臉正色的對慕天說道:“好,明天我跟你迴去,有什麽事情我們迴去說,在這之前,我希望你能陪我演出戲,我不想讓韋叔韋嬸替我擔心,他們都是好人。”


    慕天點點頭,算是同意。他們都是好人,他也知道,司凝也是一個好姑娘,而自己,雖然生意場上確實用了一些手段,但是,也做了不少善事,又怎麽能算壞人?


    可是,好人就一定有好的結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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