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劫天尊心善,見不得禁區至尊們以衰老殘缺之身為他打工,便給指出了一條續命的明路。


    否則,他豈不成了吃人血饅頭的混賬?


    對於他這樣有良心的人來說,是萬萬不能接受的。


    渡劫天尊告知諸強,在虛神界的深處,有一尊古老的鬼神從歲月中爬出,喚作“六道輪迴”,可以為他們解決困境。


    當然,渡劫天尊亦有言在先,勸他們上門請教的時候最好識趣些,要謙卑,要恭敬,要有為人賣命的覺悟。


    ——這說的好聽,是賣命;說的難聽,是當狗。


    可就是這樣,一般人想當狗,還沒那個資格呢!


    一位位至尊眼神閃爍,雖然臉色不太好,卻依舊默默記下。


    在“了解”到了仙域的隱秘後,知曉是怎樣的龍潭虎穴,他們迫不得已調整人生目標,暫且以續命為先……活命麽,不寒磣。


    “冥皇前輩,真乃大德之輩!”


    有古皇感歎。


    盡管世風日下,人心不古,但能有渡劫天尊這樣蓋世人物為他們指點前路,可見這時代的風氣還是有救的。


    希望的火炬,燃燒在黑暗的紀元!


    渡劫天尊坦然接受了稱讚,一點都沒有羞愧。


    “你們無需謝我……”他含笑說著,“我對你們其實亦有所求。”


    天尊點指宇宙星河,就像是點指著一部歲月青史,“你們終究是這個時代的成道者,有別於那些已經被埋葬在歲月塵埃下、連天地都淡忘了痕跡的鬼神,這片宇宙的舞台上,終歸有伱們的一席之地。”


    “我所需要的,正是你們這一‘席’之位……有朝一日,於關鍵時刻,你們有大用,可助我一臂之力。”


    “事成之後,人人都可登仙,享長生不朽!”


    渡劫天尊說的含糊,但卻不妨礙禁區至尊們自然腦補完成。


    ——渡劫天尊這麽強勢,有什麽需要他們這些老弱病殘幫助的?


    ——或許,也隻有事關宇宙生死幻滅、陰陽顛倒易位的大事件了!


    有至尊目光閃爍,自覺把握到了什麽。


    ‘是天心印記?還是天劫?’


    不過,有關這裏麵的細節,渡劫天尊很神秘,沒有透露多少。


    再簡單的交代了一些瑣事後,他飄然離去。


    他輕輕的走了,正如他輕輕的來,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不過,他終究留下了什麽。


    那是希望,也是煩惱,更是無盡的遐思。


    “長生,你相信渡劫說的話嗎?”


    昀亙輕語,這位開創了行字秘的古老至尊看著長生天尊,拋出這樣的問題。


    “大半是相信的。”長生天尊慢吞吞的說道,蒼老的麵龐上似笑非笑。


    “他畢竟是……神話第一尊啊。”


    長生天尊語氣幽幽,“五大秘境貫通成道,是他所定義的。”


    “輪迴印的法門,也是他流傳出來的……”


    “在他的身上,本就有無盡的謎團,有別於我們那個時代的生靈。”


    “所以,不管他掌握著怎樣的隱秘,都是正常的,合理的。”


    “但是,也有另外的一種可能。”


    古老的天尊語氣忽然變得莫名,“我懷疑一點——如今的他,還真的是‘他’嗎?”


    “而不是某個鬼神,所奪舍侵占的載體?”


    諸多匯聚到一起的至尊聽了,心驚肉跳,麵麵相覷。


    “照您這麽說……這是一個殺局?”麒麟皇話音沉重,“引誘我們深入虛神界,落入古老鬼神的陷阱?”


    “是了!”萬龍皇神色嚴肅,“按照那大唐神朝的說法,鬼門關破,鬼神複蘇,我們的宇宙到了傾覆滅亡的邊緣。”


    “可既是這般,如今怎麽還那麽的……安寧?”


    他道出心中的疑惑,讓人深思,“這片天地,曆史太遙遠,縱然是神話、太古、荒古數個時代合一,相比那浩瀚青史,也不過是滄海一粟。”


    “過去的曆史被葬下了,但不代表不曾輝煌過、燦爛過……我們的時代,尚且有帝尊、不死、吞天、神皇這樣的豪傑誕生,以不可思議的手段活過一世又一世,焉知古老的紀元中沒有這等人物?”


    “如此漫長的歲月,到底有多少人傑崛起,留下了璀璨的印記,在今朝化作神祇念這種鬼神怪誕?”


    “這樣的怪誕,哪怕隻是一尊現世,都將攪動無邊風雲,讓宇宙大崩,讓蒼生伏屍!”


    “但……目前還沒有!”


    “故此能推測,他們應是有限製存在,或許……是缺乏了什麽,禁錮了他們的活動和行為,需要在正確的時間、正確的地點,亦或者是正確的條件下才能逐步解開禁錮!”


    “到最後,顛倒陰陽,摧毀人世,讓人間化鬼域!而我們,或許就是‘條件’之一!”


    萬龍皇越想,越覺得自己有道理,語氣變得鏗鏘有力。


    “那我們該怎麽做?”


    血凰古皇聲若金鐵錚鳴,“這很可能是一個陷阱,我們是闖?還是不闖?”


    “我們有的選嗎?”


    長生天尊幽幽一歎,“我們的身體,快要不行了!”


    “腐朽的氣息,已經深入到靈魂、本源的最深處……有的道友,更是連九轉金丹都沒有用處了。”


    他抬起蒼老的手臂,緩緩握緊成拳,看著若隱若現的斑塊,是衰老的最直接證明。


    “歲月如刀斬天驕……”逍遙天尊莫名一聲歎,“我踏足了時間的領域,卻敵不過歲月的天刀。”


    說著,昀亙的眸光逐漸深邃,他嘿笑了一聲,“所以,縱然眼前是陷阱又如何?”


    “就是絕境,我也要殺出一條生路來!”


    他的目光一下子變得懾人,咧開嘴,露出森白的牙齒,“不戰過,怎知強弱生死?”


    “所謂鬼神,也不過是神祇念的變種……如我這般人,一般的神祇念何須懼怕?”


    “就是所謂的仙,所謂的仙王……哈!”


    “若是奪舍,我很期待!”


    逍遙天尊笑著,“便跟他們在這個領域較量一番!”


    “死了,我認賭服輸;勝了,便融合一尊鬼神,看看能不能助我新生!”


    這位天尊有一種魔性,讓在場的至尊都很忌憚,皺起了眉頭。


    不得不說,逍遙天尊是一個怪物,曾經續命的方法太妖,太邪。


    他當年在一個人傑成皇時出手,在最短的時間內擊敗他,吞噬、融合了其元神,以此逃脫了天地壽數的枷鎖,活出了新生!


    盡管作為代價,他已經不“純粹”了……或許,逍遙天尊自己也不在乎這一點。


    這就是一個瘋子!


    “或許,我們有另外的方法可以使用,去幫我們試探一番,那究竟是不是陷阱。”


    長生天尊看著沉默的諸強,忽然意有所指,意味深長,“甚至,試探出更多的信息,比如說那些最強大鬼神的實力……”


    “哦?”至尊們看著他,“長生前輩,你確定?”


    “我自然確定。”長生悠悠道。


    “據我所知,有的道友手上還未曾沾過眾生的血,很幹淨。”長生天尊的目光清亮,看著萬龍皇、麒麟皇等人,那眼神太有穿透力,也太有壓迫力,讓這幾位古皇都避開了跟他對視的目光。


    “他們或許是有退路的,在這個生命禁區風雨飄搖的時代中,有投降到另一邊的可能。”隨著長生天尊話音的落下,場中的氣氛漸漸變了,變得凝重和肅殺,懷疑的種子在生根、發芽。


    隊伍,像是分裂了,成為了兩撥人。


    “長生,你什麽意思?”逍遙天尊卻在這時插話了,似笑非笑,“我隻殺剛成道的帝,還沒沾過眾生的血,你也要跟我說道說道嗎?”


    “沒什麽意思。”長生天尊隻是笑笑,“大家都是為了求活而已,能有什麽錯呢?我也不會怪罪、埋怨什麽。”


    出乎麒麟皇等人的意料,這位天尊淡化了矛盾,讓場中氣氛緩和了許多。


    “隻是,我建議某些道友……後路,還是要多準備幾條的,千萬不要吊死在一顆樹上。”


    “投降,輸一半啊……那時候真的就是任人宰割了。”


    天尊感歎,讓某些古皇眸光深邃,像是在深思,在斟酌。


    “我呢,也不要求這或許存在的、想要投降的道友,做什麽違心的事……”長生天尊慢吞吞的說著,“我隻是希望,這些道友看在多年鄰居的份上,也看在整個宇宙安危的份上,去進行一次……”


    “正義的舉報!”


    “將這裏發生過的事情,如實轉述即可。”


    “大唐神朝,不是一直自稱守護萬族嗎?”


    “那今天,我就給他們這個機會!”


    這一刻,長生天尊的身上閃耀著正義的光,是舉報狗之光!


    諸強麵麵相覷,這……好特麽離譜!


    什麽時候,長生天尊這樣血債累累的劊子手,都能如此大義凜然?


    但是……這好像又沒什麽大問題,可以操作!


    場中的氣氛很沉默,又很微妙。


    最終,長生天尊笑了起來,“看來,各位是沒有異議的……那,我期待一個結果。”


    他的身形漸漸模糊了,“大家去準備吧……”


    “為了我們的不朽夢!”


    ……


    “前輩您看,有什麽能派上用場的嗎?”


    此刻,葉凡在請教六道輪迴仙王。


    隻見他捧著一本書冊,每一頁紙張都烙印了神妙的法度,方寸之間,信息卻有浩瀚之巨。


    “這是這個時代的種種天材地寶,或許能滿足您的要求,在宇宙中布下驚世手段,從而讓那天地反覆!”


    葉凡也是無奈。


    盡管他決心走上一條背負所有罪孽的路,更有一位古老的仙王以智慧相助,但很快就有一道關卡擋在前方。


    資源!


    讓一整個宇宙輪轉陰陽生死,這可一點都不容易。


    六道輪迴仙王隨手勾勒一下,都讓葉凡的心髒漏跳一拍,逐漸的臉色蒼白。


    “唔,這什麽神痕紫金,來上個十方八方吧……”


    “這凰血赤金,涉及涅槃,多用一些,來個百方好了……”


    “……”


    六道輪迴仙王很從容,葉凡卻一點都從容不起來。


    他聽著要求,漸漸麵無人色,“這……這殺了我吧!”


    葉凡很絕望。


    他本以為自己的內心足夠強大,擁有戰勝死亡、挑戰一切絕境的精神意誌。


    但此刻他方才知道,是他天真了。


    “這麽多天材地寶,我就算賣血賣到死,都湊不出來啊!”


    葉凡呻吟著,“除非,我對大唐神朝的最高秘庫下手……”


    他喃喃自語,“那裏麵雖然數量還不太夠,但是最頂尖的資源卻是都齊了……且隨著時間推移,控製整個宇宙各種交易貿易,或許能逐漸收集齊全……”


    “可那是所有至尊,乃至於是天帝人物的個人寶藏啊!”


    葉凡發著牢騷。


    六道輪迴仙王的要求很高,高到讓葉凡絕望——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累死累活都掙不出那麽多天材地寶,除非去偷去搶!


    可是,這要得罪太多人,都要跟他反目!


    苦悶的鳳雛少年有些忽略了,為什麽這裏麵不少材料都是剛剛好,清單上要多少,秘庫裏就有多少。


    “那我也沒有多好的辦法。”六道輪迴仙王搖頭,“就這,還是我努力為你縮減後的方案。”


    “你需要慶幸,自己掌握著一件潛力巨大的仙器胚胎,”他虛虛招手,一個胎盤便出現,“更要慶幸,這個時代的修行法之特殊,一個是以身為種,一個是祖先顯靈。”


    “以身為種立意高妙,祖先顯靈潛力無限。”


    “這很大程度為你節省了材料需求……否則我勸你死了這條心,早點認命,坦白從寬。”


    六道輪迴仙王淡淡道,“破壞容易創造難,對一個宇宙動手,轉變陰陽,這是仙王級的手段。”


    “你很難在最短的時間內高歌猛進,突破到這個領域,所以便要假借外力而成。”


    “唉!”


    葉凡聽著,輕歎一聲,“我怎麽就稀裏糊塗的走到這一步了呢?”


    他的眼神逐漸明亮、清澈,是下定了決心,不再迷茫。


    “若實在迫不得已,我也隻能說一聲‘對不起’了……”他歎息著,看向六道輪迴仙王,“您說過,成為仙王,便可身等宇宙,衍化萬物……是吧?”


    “沒錯。”六道輪迴仙王給了他一個肯定答案。


    “哪怕是這些天材地寶?”葉凡再三確認。


    “雖然我很多記憶都不全了,但這些東西……我能感覺的到,在昔日的我眼裏,並不算什麽貴重之物。”六道輪迴仙王很淡然,“實在不成,你出入萬界,遨遊諸天,花點時間和心思,什麽寶物找不到?足以償還不告而取的內疚。”


    “有道理。”葉凡被說服了。


    “咦?”六道輪迴仙王忽然輕咦一聲,神色變幻,有些失態。


    “怎麽了?”葉凡疑惑。


    “這……”六道輪迴仙王神情恍惚,他翻到了特殊的一頁,上麵繪製著一株古樹,“這棵樹……”


    “您說這個?”葉凡瞅了一眼,“哦,這是蟠桃不死神藥……您那個時代沒有這類東西嗎?”


    “應是有,但……”六道輪迴仙王閉目,像是在努力搜索殘破記憶,許久後才睜開眼,語氣似夢囈一般,“它……很特殊……”


    “我曾經有一個朋友……而這棵樹……似乎是他的本體……”


    “雖然變了很多,但我依舊能確定……”


    “拿到它!”


    六道輪迴仙王的目光一瞬間變得無比璀璨,“必須要拿到它!”


    “啊?!”葉凡聲音一下子提高了兩個八度,“這不可能!”


    “它可是一尊天帝的珍藏,寶貝的不行……除非用來舉辦賽事,匯聚信仰,等閑時候根本靠近不得!”


    “這是你翻身的希望。”六道輪迴仙王也不說太多,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如冷水潑下,讓葉凡整個人都被冷靜下來。


    “必須如此嗎?”他使勁抓撓著頭發,“這真的是讓我一步一步走上絕路啊!”


    六道輪迴仙王卻不理會這麽多,蟠桃不死神藥的存在很大程度的刺激到了他,相同事物對失憶患者的喚醒幫助是巨大的。


    “神藥……神藥……”


    他翻動書頁,嘴裏念叨著,最終截出數頁,眸光變幻不定,時而明亮,時而黯淡。


    伴著目光,是夢囈般的輕語。


    “真龍……玄武……”


    “死了……都死了……”


    “不……活了……我活了……”


    “你們呢……”


    “是不是也一樣?”


    葉凡看著這一幕,莫名心驚膽戰。


    他是知道的。


    真龍神藥,是狠人大帝的珍藏,已經追隨了女帝二十多萬年。


    玄武神藥,是無始大帝的寶物,是他平定了不死山的戰利品。


    這……是要他得罪所有人的節奏嗎?


    果不其然。


    半晌後,六道輪迴仙王看著他,雖不說話,卻像是什麽話都說了。


    ……


    “你拿我的身體做什麽壞事去了?!”


    一個胖道士幹嚎著,“補償!必須要補償!”


    “莫要亂講話!”


    “我隻是對時代的進步,去稍微貢獻一點微不足道的力量罷了。”胖道士的對麵,一尊大德高僧很不滿,“我這人最是公正心善,怎會做壞事?”


    “你要向我道歉!”


    胖道士不說話,隻是用鄙夷的目光看去。


    “南無自在王佛……”高僧眼角抽搐,旋即高頌佛號,“貧僧降妖除魔,隻對罪有應得之輩。絕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也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如是而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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