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魔祖驚疑,感覺事態有些超出了掌控。


    他身為族譜戰神,演化了至高的法門,是他化諸天、他化眾生。


    那天地,那眾生,因時光前行而生動與精彩。


    故此,薑逸飛在時空法上的造詣絕對不差,紀元演化青史,歲月凝聚華章,他徜徉於其中,登峰造極不是虛言。


    在這點上,無終仙王都未必能與他媲美,除非能帶上無始大帝,走通了無始無終……畢竟,魔祖他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他的所有祖先的生命烙印都是他在歲月中的錨,貫穿了古今!


    然而就是這樣強橫的人物,如今也碰壁了,時光如海,平靜卻又浩瀚,紀元沉浮,更有一種起源般的偉力,真正壓製了他!


    薑逸飛的靈覺恍惚了,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逐漸陷入了一種渾渾噩噩的狀態,那很奇特,像是學渣少年上課,聽著老師講天書,有無數的信息蜂擁而來,可自己卻無法理解。


    “醒來!”


    人皇勉強開口,努力點醒他,才讓魔祖精神一振,有了幾分靈動。


    “怎麽迴事?”


    魔祖毛骨悚然,發現人皇的身影在模糊,而自身的狀態也絕對稱不上多好——他的道在“萎縮”,在退轉!


    “反……反本溯源……”人皇很吃力的說道,己身在化光、化雨,“一息一紀元……我們走的太快了……”


    “不僅是祖先的生命烙印,還有一種天地初始的神妙,每一息過去,都至少逆流了一個紀元……”


    “這本來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可我們走的太快了,過猶不及,反成禍患……”


    人皇在歎息,“我大致明白了,我們在接近真正的‘元始’,是開天辟地的時刻!”


    “那至少是準仙帝的領域,或許還要淩駕在其上……”


    “不會吧?!”魔祖失聲,他牙很酸,“開天辟地而已,有那麽兇殘嗎?”


    “普通仙道宇宙,開天辟地,自然不算什麽……但,整個界海,這片諸天的最古最初的開天辟地呢?”人皇似囈語一般,“這樣的‘元始’,絕對是諸天級法理秩序的演繹,自然能壓製我們……”


    “這,也是我們族譜進化路的一種巔峰演繹,是最古老的、自發上演的‘他化諸天,他化眾生’……諸天起源於此,眾生亦起源於此……”


    “我們越接近它,也就越會被它所影響……或者說,所有源自這片諸天的生靈,都會被它所影響……”


    “或許,隻有……你是例外……”人皇斷斷續續的道,“嚴格來說,你並不屬於這裏,因為這是那人的萬古一夢……”


    “故此,能保存……一線轉機……”


    “咯吱!”魔祖磨牙,“這是他現在能做到的事情嗎?!”


    “誰知道呢……”人皇幽幽道,“可能……這不是他一個人做到的事情,有其他人插手了……”


    “借著那位‘帝骨’的手,翻轉了時代,走向起源和最初……”


    “我撐不住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人皇歎息著,最後散去了所有的光與華,整個人成了一抹淡淡的烙印,倒影在魔祖的心中,若存若亡。


    魔祖愣怔了好一會兒,半晌後冷冷的笑了起來,躺在時光長河中,昂首望天,心中冰冷,“好……很好!非常好!”


    “我做了半輩子幕後黑手,沒想終日打雁卻被雁啄了眼,給人算計了一手……”


    “行,就讓我看看是誰在幕後主使,算計於我!”


    時光滔滔,一往無前,一個紀元、兩個紀元、三個……十個紀元、二十個……一百個……一千個……一萬個……


    無數紀元唿嘯而過,薑逸飛開起了時代的倒車,身不由己的被送往去向了最古老的時代。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終於有一刻,時光紊亂,一切都在崩潰,就像是沉積了無數個冬日的冰山在驟然到來的高溫下融化,成塊的冰雪散碎墜落,化作千百萬條溪流流淌,隨著不同的山勢走向而共同演繹出精彩的音符。


    “轟!”


    薑逸飛身不由己的墜出,像是劃過漫漫長夜的一顆流星,如是降臨!


    ……


    “能成功嗎?”


    一處冥冥之地,有一團燦爛的光輝降臨,凝聚成人形,躬身向著一尊泥胎認真請教,話音中帶著忐忑和不安。


    祂的到來,打破了萬古的死寂和寧靜,也讓那一尊泥胎多出了一點生機。


    一種恐怖的氣息流轉,穿透了古今未來、諸天諸世,又一閃即逝。


    一條又一條紙船,原本在萬古諸天中漫無目的的飄蕩著,此刻似乎都隨著泥胎的複蘇多出了一絲鮮活和靈動。


    “誰知道呢?”


    忽然,泥胎開口了,那是一個溫和的女聲,寧靜中又帶著一種霸氣。


    “我們也隻是按照‘他’的計劃去推進……但‘他’的真正本意是什麽?誰也不清楚。”


    “您也不知道嗎?”那一抹光輝人影歎息,有些欲言又止,欲止又言,“那位大人的計劃,聽著就很不靠譜啊……畢竟,哪有那樣的標題呢?”


    “‘臥龍鳳雛,一世之尊’!”


    光輝人影憂愁感歎。


    這並不能怪他,實在是攤上的領袖總是時常處在疊加態中,靠譜與離譜並存,不止能讓對手提心吊膽,有時候連隊友也是心驚膽戰,生怕玩脫了。


    “臥龍掌握‘他化自在,他化千古’,鳳雛掌握‘大夢萬古,一葉遮天’……”泥胎卻是看的很開,“都是最奇詭的法門之一……他們單走之下,本就已經站在世之巔峰;若是聯手,諸世縱橫不過一念之間。”


    “可惜,那處地方太過詭異,是黑暗源頭,不能以常理視之,唯有行非常之法才可應對,方才有了‘他’的計劃。”


    “臥龍將‘他化自在大法’推升到極致,功參造化,映照遮天時代,以此隱匿鳳雛的蹤跡;而鳳雛將‘大夢萬古’發揮到極致,打開時光根源,則是為了掩蓋‘他’的行動……”


    “瞞天過海,偷天換日……都是不得已而為之。”


    泥胎輕歎,“誰讓我們不想綁死在輪迴之道上,行‘墟’、‘祭’之法呢?”


    “在破敗中崛起,在寂滅中複蘇……說著輕易,背後是怎樣的痛苦與慘烈?”


    “輪迴的人,輪迴的事……我們不相信這樣的宿命,我們要打破輪迴!”


    平靜的話音下,是最堅決的信念。


    沒有人!


    可以掌控他們的命運!


    也沒有人,可以擺布宇宙的軌跡!


    哪怕他們知道,接受這份命運的“饋贈”,能夠實現飛躍和突破,也絕不願意!


    “且等待吧……”


    泥胎最後說道,“等一個‘他’推演預言的命定之人到來,承載所謂的‘做減求空’的使命……”


    說著說著,泥胎竟是有些疑惑和不解,“‘蘿莉背大鍋’……這又是什麽使命?”


    泥胎也不太能理解。


    雖然說,她很支持某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第二魔祖”的計劃,但有些事情她亦覺得充滿了滑稽。


    什麽“臥龍已經夠苦了,就姑且放過他”、什麽“再苦一苦鳳雛,罵名我來背”、什麽“蘿莉在哪裏,快來背大鍋,伱是全村人的希望”……


    不過,她盡管不解,但也能大致有所猜測,這些事情多半不是什麽好事。


    但!


    這又有什麽關係呢?


    隻要不苦到她的身上,她還是很無所謂的!


    這麽想著,她漸漸凝神,泥胎恢複了寂靜,但一點神念卻已經橫貫了萬古時空,去與無上高手博弈。


    有人在追索她的蹤跡,且不是一人!


    那些人中,每一個人都可謂是諸世的主宰存在,站在至高路盡的領域,甚至在這個領域走到巔峰。


    他們若齊出,上蒼都會被覆滅,萬古歲月都會被橫掃,古來所有道統的輝煌都會被葬下!


    他們,就是世間原本最大的黑暗和恐怖!


    強大如荒天帝,都差點被錘爆了狗頭,找個小樹林急急而奔。


    不過在這個時代,他們遇到了可怕的挑戰,黑道地位不穩。


    ——詭異已衰,魔門當興!


    ……


    “嗷嗚!”


    宛若狼嚎,又似鬼哭。


    薑逸飛好不容易隨著時光長河的崩散而墜入現世,可還沒等他琢磨好怎麽去打開場麵,做一番事業,隻是略微體察己身,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的道果崩潰了!


    “冷靜!我要冷靜!”


    “不就是一個道果嗎……沒了再修就是……”


    “什麽困難我沒見過,從頭再來而已……個屁啊!”


    如果說,道果崩潰還能勉強接受,畢竟得來的容易,薑某人也不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物,實在不行就重修。


    但……現在他連人都做不成了!


    不知是怎樣的離奇變化,或者說就是血脈徹底反本溯源到盡頭的結果,此刻他已經不成人樣,而是一團黏土般的事物存在。


    “不應該啊!”


    薑逸飛終於忍不住了,哀嚎一聲,“我這樣的人物,怎麽說也該化身個先天神聖才對啊!”


    “再不濟,也得整個莽荒兇獸嘛!”


    “為什麽我成了個黏土精怪?!”


    “哪個王八蛋策劃的?站出來!我頭給你打爆!”


    一時間,薑逸飛咬牙切齒,琢磨著是不是自殺算了,掙脫出這坑爹的情況。


    好不容易,他鎮定下心神,平複了心靈上的躁動。


    因為,他有所察覺,事情能發展到這一步,幕後的推手可不簡單。


    單純葉鳳雛的“萬古一夢”,怎麽可能演變到這樣的程度?


    在背後,指不定多少人出手了,一起推動……就像是異域那件起源古器的慘烈下場一樣,不止一個人在搞小動作。


    “起源古器……對了!青銅棺呢!”


    薑逸飛醒覺,左“看”右“看”——他已經沒有了眼睛,隻有單純的靈魂力量還存在,沒有因為道果的崩塌而萎縮多少,算是不多的好消息。


    可惜,他觀察了半天,也沒有看見青銅棺,似乎隨著時間長河的崩塌而失散了。


    他的“臉”拉了下來,盡管早有預感,知道自己不會那麽輕鬆找到破局的希望,但當真的知曉了,還是感到悲憤萬分。


    “這是把我往絕路上逼啊!”


    薑逸飛感歎,又疑惑,“不過,這有意義嗎?是想告訴我什麽?”


    “又或者,是想讓我去見證什麽?將起到關鍵的作用?”


    “整蠱用不到這樣的陣容,傳遞消息也不需要這麽費力……除非,是如開創體係一樣非某人不可的、帶有欽定意味的特殊情況,才會下這麽大的力氣……”


    想了想,他決定走一步看一步。


    薑逸飛認真的體察己身,他確定,自己種種修行感悟仍然存在,記憶沒有缺失什麽,但是在嚐試重新凝聚道果、演化神通時,卻莫名的崩潰了。


    “大道初生、法則不全!”


    他洞察根源,很吃驚,因為這與常理相悖。


    薑逸飛能感覺到,天地間充滿了起源氣息,是那種宇宙初開的氣象。


    但與預想中的情況不同,天地是新生的,大道法則卻是不全的,與無數紀元的後世一個天一個地!


    既然法則不全,那後世無數借用、撬動法則而演化的神通術法,自然也就無法施展了——硬件條件都不允許!


    他有些發呆,思緒逐漸深邃,若有所思。


    “這情況……怎麽讓我感覺有些像是‘聖墟’的時代……”


    “大祭之後,諸天化為殘墟,各界之中天地秩序斷裂,法則不全,大道崩散……”


    黑暗的大祭,是修行文明的慘烈災難。


    在破敗中崛起,在寂滅中複蘇……這說的輕巧,背後是無限可怕的黑暗深淵。


    何為破敗?何為寂滅?


    不止是世間生靈被毀滅了九成九,就連修行的基石——天地的環境,都被活祭了!


    修士修行,生命本質的進化,需要去參悟天地的大道,去體悟秩序規則等,可這些東西都崩斷了,殘缺零落……這還怎麽修行?


    無數前人留下的寶貴經文,都失去了價值,比如經文中提了一句“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結果迴頭一看,玄牝之門?被打爆了!


    所有一切相關的神通,都將因此失效!


    而薑逸飛此刻所在的天地,卻有異曲同工之妙。


    他的“雙眼”閃閃發亮,“我有些明白了……或許,我已知曉送我到這段時空中那些人的真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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