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烏一族的曆史可謂源遠流長,可以追溯到神話時代,甚至更加久遠。


    當然,越久遠,也就越失真。


    從金烏一族記載曆史的一些零散信息裏,老金烏看到了關於太陰玉兔這一族的記載,但是也就僅此而已了。


    那是神話時代初年,一位金烏古祖夢囈般的敘述,記錄曆史,疑似追溯到比神話時代還要古老的、充滿了神秘色彩的亂古時代,那是一個傳說中有仙存在的紀元,荒天帝就是這個時代的代表人物。


    在這個紀元中,是有著太陰玉兔這一族存在的。


    傳說中,那是一個頂級種族,太陰玉兔族的至強者死後會化成銀月,懸掛在蒼穹上。


    然而到了這裏後……沒了!


    世間再無有關於此族的記錄,讓老金烏罵娘的心都有了。


    好不容易看到希望,結果希望沒了……這何等的讓人氣急敗壞!


    他不甘心。


    所以,他同樣來到了這萬族大會,試圖借著這樣的盛事場合,從雲集於此的宇宙萬族中找到線索。


    他認為,這樣一個昔日的強大族群,即使是消失在曆史中,也絕不會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多半能有血脈稀薄的雜血後裔傳承到今天,隻是用了其他的名號稱唿而已。


    隻要找到了,相助其提純稀薄的祖血,一點一點複蘇,多半是能將太陰玉兔的神話再現。


    此刻的老金烏,就像是一條賭狗,又如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的稻草,怎麽都不肯放棄。


    因為,這是這個時代唯一的解。


    在青帝掌握天心印記的歲月裏,不出意外的話,另類成道就是這片宇宙所有修士修行路的盡頭了。


    逆天成帝?


    幾乎沒可能!


    如蓋九幽這樣驚豔的人傑,試圖超脫,都摔了一個慘烈的大跟頭,差點就沒爬起來,證明了這是一條絕路。


    這讓老金烏這樣的人物怎麽甘心!


    當年他忍辱負重、苟且偷生,在禁區至尊的威脅下自斬根基,往後艱難圖謀數千年,含辛茹苦……是怎樣的動力在支撐他?


    就是成帝!


    然而青帝就像是一道無法跨越的天塹,橫亙在那裏,讓人絕望。


    如老金烏這般想法的人物,這世間絕對不算少。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


    在諸多準帝苦悶、絕望的時候,有名為「混沌」的光照亮了他們的心,讓他們瘋狂的追逐。


    ——隻要化身成為混沌的體質,縱然當世已有帝者鎮世,也能逆天成道!


    事實上。


    在這間殿堂中,在這場自在王佛召開的大會上,有不少準帝都是這樣「心懷鬼胎」的。


    老金烏是一個,神庭的帝主也是一個,還有那些往日裏隱藏的很深的準帝人物……


    他們「意外」之下,得到了虛虛實實、真真假假的信息,蠱惑人心,讓他們難以自持。


    那些信息,要麽說的跟真的一樣,要麽就是無法查清和證偽,都籠罩了一層神秘的煙霧,偏偏誘惑又大,讓人不舍得放棄。


    且,事關重大——混沌體的希望、成帝的機緣,這決定了他們根本沒有共享的想法,一個個的都牢牢保守秘密,由此讓某隻幕後黑手的行動明明不算多麽隱秘,卻又不為人所知。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像薑逸飛那樣特殊,那樣「有格局」,敢廣傳法門於天下,不怕一個個修士都化作混沌體,挑戰其地位。


    他反而還生怕眾生不夠強大,不能助他驗證戰仙路的道果。


    一般的人物,哪怕是古皇大帝,其實也是多少有些敝帚自珍的。


    像是九大天尊,亦或者是太陰人皇、太陽聖皇這樣的大胸懷者,要麽廣傳自身禁忌秘術,要麽將自己的帝經篇章饋贈世人,真的是很少見的。


    「我要超越他們……畢竟,我可是要成為魔祖的男人!」


    薑逸飛意氣風發,心底的壞水噴湧,廣灑機緣,將自己鼓搗出來的坑貨機緣與諸多準帝安排的明明白白。


    他沒有直接的饋贈,因為他深知世人的尿性,對於上趕著送上門的東西往往不珍惜就算了,相反還會懷疑他薑某人是否別有用心……好吧,他的確有。


    但那也是沒辦法嘛!


    無奈之下,年輕的魔祖隻能設下九九八十一難,讓那些目標人物經曆種種求而不得的磨難,才在他們品嚐了千辛萬苦後,令之得償所願。


    現在不過是個開始。


    這如同是釣魚,漁翁饒有興趣的看著魚兒們的表演,他們一個個的明明心底都快饞瘋了,臉上卻還要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暗地裏偷偷摸摸派手下在那匯聚於此的萬族聖人中打探消息。


    可悲的是,他們身在局中不自知就算了,還被人煽陰風、點鬼火,鎖住了一對對仇恨,將躺平的希望斬斷破滅。


    ——有絕世高手暗中撥弄心弦,悄無聲息的放大了他們爭鬥的衝動,很容易就上頭……


    你瞅啥?!


    瞅你咋地?!


    殿堂中十成的火藥味,起碼有五成是這位大高手暗搓搓折騰出來的!


    不然,帝主怎麽會那麽容易就跟老金烏對上?


    而這一對絕不是唯一。


    恩怨情仇在這裏太多了,稍微一拱火,就是新仇舊恨一股腦湧上,順水推舟事半功倍。


    像是昆侖遺族出身的準帝,便跟洪荒古星的練氣士針鋒相對,火氣很大。


    如練氣士中的絕世人物葛洪,修行不到兩千年就有了準帝高階的實力,此刻在與昆侖遺族燭龍部落的一尊古祖對峙。


    又如曾經指點過神農的容成氏,便在與化蛇一脈的準帝老祖意誌交鋒。


    ……


    毋庸置疑,昆侖遺族和洪荒古星練氣士,這絕對是兩個巨無霸陣營,每一邊都能輕鬆掏出十幾、二十位準帝出來,且彼此間有新仇舊恨堆積,讓殿堂中的火藥味更加濃鬱了。


    看著這一幕幕,暗中某人一拍大腿,話音中極是惋惜。


    「可惜了!」


    「我當時就不應留下那麽明確的法度,壓製他們嗜血殺伐的衝動……該讓他們打起來的!」


    幕後煮屎者在感歎,「見了血,死了人,才能讓他們有明確的危機感嘛!」


    「到時候我再認真安排幾下,他們不得一個個上趕著往我的混沌大坑裏跳?」


    他長長歎息,讓跟在其身邊的蓋世高手都撫額,有些心累。


    「你收斂點吧……」混沌青蓮證道的帝者有些無語凝噎,「有的時候,我都不知道究竟是你,還是帝尊,才是這片宇宙中最大、最危險的反派黑手……」


    「青帝前輩,你莫要汙我清白!」薑逸飛大驚,旋即麵色憤慨,「我薑某人的一切所作所為,都是為了這片宇宙萬族眾生的欣欣向榮啊!」


    他的眼神悲憤而傷感,仿佛為青帝對他的不理解而難過。


    「為此,我不惜身染渾濁,背負萬古罵名……」


    薑逸飛說著,負手在身後,仰起頭四十五度角望天,那目光中充滿了悲傷與難過。


    「……」


    青帝無言,也很無力。


    明明他那個時代不是這樣的!


    他成長、證道的年代,大家都很「單純」,雖然陰謀算計不是沒有,但絕對不像眼


    前所見的這樣……這樣烏煙瘴氣!


    他深深的看了幾眼薑逸飛。


    ——究竟是眼前的年輕人不對勁呢?


    ——還是眼下整個時代都不對勁?


    青帝一邊腹誹,一邊為自己的未來感到頭大。


    他暗中看著殿堂裏超過半百之數的準帝人物,想著薑逸飛鼓搗出來的諸多「混沌機緣」……這特麽的要是有四、五個幸運兒在飽經「磨難」後,真的成了混沌體……


    青帝想到這也是醉了,到時候他這位當世大帝的日子該怎麽過?!


    就這,還沒有算這個時代的年輕人,裏麵會有哪些絕世天驕崛起!


    念及某人暗地裏已經開始推廣的《吞天魔功》,力爭要讓踏上修行路的修士人手一份,還有將搶來的地府無數屍骸批量提煉本源,包裝成貸款業務推送出去……


    在前天薑逸飛跟他攤牌交底後,青帝的一顆道心就再沒有平靜過,激動的心,顫抖的手,他真的有一種衝動,將眼前這年輕的禍害給一巴掌打死,為宇宙眾生,也是為他自己,除一大害。


    不過到頭來,他沒有出手。


    畢竟,他先被薑逸飛用話拿住了,激將法很有效果。


    ——身為當世大帝,自當無懼一切挑戰!


    隻是,這挑戰多少瘋狂了些,搞不好殺瘋了,能出起碼十幾個混沌體層次的大帝!


    「幸好我當年提前了三萬年走出化仙池,修行、證道……」


    「要是趕在這一世……嗬,我搞不好得脫下十幾層皮來。」


    青帝忽然間有些為自己感到慶幸。


    這一世可謂是烏煙瘴氣、喪心病狂到了極點,別說是他,即使是帝尊、不死、無始、蠶皇之流,敢生在這個時代,想橫推一世都不現實。


    誰若是叫囂著要一人鎮壓整個時代,特麽的搞不好十幾、二十幾雙混沌拳頭就打過來了,將自大的狂人給捶的滿頭包,流血又流淚。


    更別說普通的古皇大帝了!


    「孤心傲,不知道是該遺憾你死的早,沒有選擇自封到這一世,否則就能全了你與我血戰的夙願?」


    青帝心底唏噓,想起了當年那個拚盡全力也敗在了他手下的人傑,並非其天資不夠,隻是他體質不行,不然真的能讓他感覺到壓力,「還是說該慶幸,你不用在這個時代被人算計玩弄,坑的一臉血……」


    「用那小魔頭的狗屁話說,懷孕打胎、自殺亂搞等等,才是帝路青春傷痛文學應有的內容……」


    「這個時代……太特麽黑暗了!」


    青帝縱然是一代無上帝者,此時此刻也心有戚戚。


    然而他不知曉。


    當年曾經是他帝路上最大對手的孤心傲,在如今也逃不出某人的魔爪。


    或者說,他隻是一個典型。


    許多地府中如他一般的戰奴,死後又通靈的奇葩,現在已經被薑逸飛重視起來了。


    因為,自在王佛開辟了一條混沌路,以靈魂去證道混沌,向死而生。


    這很激進,將自身的靈識重歸於一片混沌,消除一切後天知見,做減求空……那麽,死人,不就很符合這其中的部分奧義嗎?


    一次生死的輪迴,自我的破滅與重構,這何嚐不是一種另類的混沌演繹!


    薑逸飛試圖破解這裏麵的玄妙,將之化作一條混沌大道,融合進自己的戰仙路中。


    而孤心傲,就是這其中很合適的拚圖之一。因為這尊昔日的人傑,屍身沒有徹底覺醒,卻詭異的複蘇了部分靈智,殘碎的神識碎片劃過它一片混沌的識海,讓其徘徊在生與死之間,半人半鬼。


    這讓薑逸飛想到了許多,靈感


    萬千,又有了做實驗的衝動。


    世人常道人鬼殊途,人是陽間,鬼是陰間,是兩條水火不容的道路,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生命形態。


    就像是陰與陽的對立,格格不入。


    不過,當陰和陽共濟,便造化了混沌,是一種奇跡的升華與蛻變。


    那麽,半人半鬼的生死徘徊,能否與「陰陽共濟」的道路交融在一起,實現兩種混沌大道的融合?


    「或許,真的有那麽一個點,交融了兩條道路……七竅生滅和陰陽共濟,也能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薑逸飛動了心思,躍躍欲試。


    當年他趁亂洗劫了地府無數年的屍體積累,如今看來實在太值得了。


    不過,他最終按捺住了。


    因為,那殿堂裏的氣氛快要緊張到極點了,他不適合再繼續隱在暗中。


    盡管他恨不得那些人殺紅了眼,當場打得頭破血流,可那樣一來與自在王佛的「人設」便不符,憑添事端。


    故此,當某一刻到來,在全武行行將上演時,巍峨的殿堂中驀然多了一股至高至大、至尊至強的氣息出現在那大殿盡頭的寶座上,鋪天蓋地的洶湧,讓所有赴會的準帝變色。


    甚至,這一股氣息,這一種波動,還擴散了出去,影響到了聖城中數以十萬計不遠星空萬域而來的聖人,令他們的魂骨欲崩,血肉痙攣!


    準帝與諸聖有感,這一刻他們像是被一尊無上的神明所俯視,那種鎮壓諸天萬界、古來唯我獨尊的氣場讓人不禁要臣服下去。


    這是曆史性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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