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人仿佛陷入了對自己聽力的質疑,又或者是對自己存在的質疑。


    外麵那個人是川英……


    那他是誰?!


    “你再說一遍?”


    天崩地裂一般的動靜中,閻羅殿崩塌,一個少年出現在薑逸飛的麵前。


    他穿著獸皮衣,拎著一條石棍,一張黑色的硬弓掛在肩頭,臉色……不怎麽友好。


    可以理解。


    雖然他的確是殺上了地府,但被這樣“汙蔑”……他心中也不願意啊!


    薑逸飛沉默了。


    他看著麵前人,有些坐蠟……李鬼碰見了李逵!


    這都叫什麽事啊?


    這種被人抓到現行的尷尬事情,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


    但他薑逸飛何許人也?


    他可是一代魔道宗師!


    上能跟禁區至尊血戰不休,中能跟帝兵談笑風生,下能厚顏送出萬千佛子……


    去複仇者聯盟裏打聽打聽,誰才是這片宇宙新生的絕世幕後黑手!


    作為要跟不死天皇、帝尊角逐幕後黑手之王的人物,薑逸飛豈是易與?


    他的臉皮厚度,足以力抗帝兵,不死天刀都未必能砍傷。


    “沒錯!”


    薑逸飛麵不改色,當著正主的麵滿口胡柴,“本座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川英是也!”


    “我行得正,坐得端,此次殺上地府,堂皇正大,光明磊落,何懼他人知曉!”


    “天庭、地府之間,數百萬的年仇恨,我趁著地府空虛的時候抄他們的家,小小收一筆利息,難道有問題嗎!”


    他義正言辭,仿佛他真的是那位古天庭的第一神將。


    站在薑逸飛對麵的真·川英,嘴角抽搐,整個人都不好了。


    那話是中聽的,說到了他心坎裏。


    他這一次偷偷摸摸的潛進來,的確是找地府算一筆賬,收一筆利息。


    因為他打不過地府那麽多的皇道高手,遑論還有那件通天冥寶。


    記仇記了數百萬年,始終徒勞無功。


    這一次發現地府有敵,他心情是很激動的,趁亂摸上了地府的老巢,掩蓋真實身份進行橫掃屠戮,舉手抬足間捏死了一尊準帝巔峰的殿主,又將另一位殿主打得重傷逃竄。


    他剛要跟上去,將這殿主拍死,卻被人搶了人頭……搶就搶吧,還特麽報他的名!


    所以……


    他掩蓋了個寂寞。


    “年輕人你說的都很對,但你能不能不要頂著我的臉說這樣的話?”


    真·川英在歎息,“這個時代是怎麽了?”


    “曾經每一個準帝高手都有自己的傲氣和風骨,雖然有的人很壞,但是像你這樣的……賤,我還從未見過。”


    他斟酌了一下言辭,才勉強給出一個自認為恰當的形容。


    眼前這個年輕,太特麽賤氣十足了!


    “所以老前輩你不行了。”薑逸飛笑吟吟的,“賤,有什麽不好?”


    “人至賤,方能無敵於天下。”


    “這可是一位皇者貫徹終生的真理!”


    “有這樣的皇?我怎麽不知曉?”川英活動活動著肩膀。


    “別拿黑皇不當皇嘛!”薑逸飛笑道。


    黑皇,人不如狗的最佳寫照。


    它一力證明,修行這樣的事情,最終成就跟道德操守並沒有太大關聯,跟靠山資源關係重大。


    “老前輩你就是放不下矜持,人不夠‘賤’,所以始終報仇無望,從頭到尾隻能說是小打小鬧,那些人甚至都不屑看你一眼,因為你無法對他們造成太大的傷害和衝擊,不過是疥癩之患。”


    薑逸飛撕開了川英心頭的傷疤,讓這古天庭第一神將的眸光一下子幽深起來。


    “他們不屑?我無法造成太大傷害和衝擊?疥癩之患?”


    他看著薑逸飛,話音語氣逐漸低沉。


    “那我當年何至於被天皇神朝追殺的那麽慘,天庭就剩下了我還能逆天?”


    “是不是這樣的情況,你何必自我欺騙?”薑逸飛淡淡道,“吞天、無始、青帝、神皇,先後出手,展現了遠遠淩駕在尋常大帝上的戰力,你眼不瞎,應該看得到。”


    “作為太古初年的第一皇者,直追帝尊的一代天皇,相比他們就算差,又能差到哪去?”


    “我都不說你是不是一尊無缺皇者的對手,就算能比肩……不死當年若刻意針對,你就不是被追殺的慘烈了,而是剛露麵就被打死了!”


    “吞天大帝第一世,有皇道火靈作祟,被一擊格殺了!”


    他語氣平靜,血淋淋的事實卻比刀槍還要鋒利。


    “……”川英默然。


    “不死天皇忌憚的人,有且隻有帝尊。神將什麽的……未必看在眼裏。”薑逸飛搖頭,“在這樣的對決中,成為帝與皇隻是最基本的籌碼,非是複數的至尊人物,都不足以讓他們動真格。”


    “有天庭遺脈興風作浪又如何?大可散養在宇宙中,釣一釣反對的聲音,讓內患變成外敵,然後定時收割、培養麾下的人才……”


    薑逸飛推測著,以那樣人物的心態看待宇宙眾生、時代浪潮。


    天皇、天帝級數人物,往往一個比一個自信。


    葉凡就是很好的寫照。


    他能坐視混沌體成長,看不死天皇第二子拚殺,始終未曾下場,隻是作為自己傳承後人的磨刀石。


    當然,這樣的人物也不是不會翻車的。


    帝尊被失算了。


    不死天皇也被打死了。


    自信過了頭,就成了自傲,最終滿盤皆輸。


    “你是想說,我天庭遺脈多年奔波,都是笑話?”川英幽幽道,“隻是成為他人的磨刀石,為他人做嫁衣?”


    “但你又懂什麽呢?”


    古天庭第一神將長歎一聲,“我天庭以舉教飛仙為根基,卻被不死賊人背叛,帝尊大人亦因此坐化,此為萬古大恨!”


    “這樣的仇與恨,隻能用血來償還!”


    “哪怕付出再多,隻要能讓天皇神朝、地府濺血,我們這些天庭遺脈便心滿意足了。”


    川英輕歎,有一種隱藏至深的恨。


    天庭崩,萬古夢成空。


    薑逸飛並不是很能理解這樣的心情,畢竟他沒有加入天庭創業,並且成為第一神將這樣的元老。


    他隻是好奇一個問題。


    “你們為什麽確定,帝尊已死?”他很疑惑,“這一日發生的事情很多,曾經被傳為坐化的帝與皇都走出來了,一個比一個離譜,不曾自斬,卻笑傲紅塵。”


    “你們若是對帝尊充滿了信心,為什麽不相信他始終與世長存?”


    川英一愣,而後陷入了沉思。


    半晌後,他才說道,“因為是我們親眼所見,故此為真。”


    “帝尊大人坐化的波動驚天動地,那是做不得假的。”


    他也有自己的判斷。


    “或許坐化了一個帝尊不假……但,另一個呢?”薑逸飛輕語,“不死天皇,舉全宇宙的信仰,鑄出了一個神我身——不死道人,代他行走世間,統治宇宙。”


    “多年之後,這個神我身還能興風作浪。”


    “又有阿彌陀佛大帝,己身坐化了,同樣有神我身遺留下來,代表他的意誌。”


    “帝尊建立天庭,掌控無邊念力,給自己暗中搓一個神我身,想必不是難事吧?所以坐化的那個人,是他,或許也可能是其神我身。”


    “夠了!”川英眸光波動,強行喝止。


    他感覺自己都要被帶到坑裏去了,懷疑帝尊陰謀論了。


    “帝尊大人不是那樣的人,你不要亂說。”


    川英以大定力斬除心中悸動,各種對帝尊大不敬的想法不斷冒出,全都一一掃除。


    不然若是為真,那他不就成了數百萬年的笑話?


    “帝尊大人有大宏願,舉教飛仙……”他認真說道,“若是變心,如天皇神朝那些人所傳,帝尊大人要血祭諸多至尊,何須那麽吃力不討好,去轟擊成仙路?”


    “隻需要以鎮壓黑暗動亂的大義為旗幟,自可以逐一針對各大禁區,將那些至尊擒下後一舉獻祭。”


    “何須等到仙路上再布局呢?與仙域貫通,變數太多了。”


    川英自有一套看待昔年情況的看法,也是天庭遺脈能活躍的核心支撐。


    何必在仙路上算計?


    以帝尊當年的實力和手腕,隻需高舉大義旗幟,有的是機會鏟平禁區,獻祭至尊。


    看今朝帝戰,無上高手逐一現身,禁區的至尊都不能敵,需要聯合,不過是苟延殘喘。


    “前輩所說,或許也有些道理。”薑逸飛不置可否,並不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爭辯。


    因為他看川英握著石棍的手已經抓緊了,很顯然他心裏的情緒波動起伏之劇烈,並不像是他嘴上那麽平靜。


    他擔心再瞎說大實話,川英就一棍子把他撂在這了。


    “天庭遺脈的複仇,我個人是很欽佩的……如今恰逢大爭之世,想必貴方當能有所作為。”


    “我支持你們對天皇神朝和地府的討伐清算,奈何我身小力薄,有心無力,就不打擾了。”


    薑逸飛打著哈哈,轉身便要離開。


    奈何,川英卻不允了。


    “你給我站住。”川英輕喝,“你打著天庭的旗號招搖撞騙,殺戮劫掠,你是想當這不曾發生嗎?”


    “前輩,你不也正在幹這事嗎?”薑逸飛迴過身來,指出關鍵問題,“你可以說我道德有問題,但不能說你們天庭遺脈就是一朵白蓮花,出淤泥而不染啊!”


    “同行何必為難同行?”


    “你說是吧。”


    “那我被侵犯的名譽怎麽算?”川英笑了起來,很是燦爛,“既然你打著天庭的旗號來做壞事,那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加入我神組織好了。”


    “你不是自稱第一神將嗎?那我就將這位置傳給你!”


    “算了算了……”薑逸飛連連搖頭,“時代變了,你們的組織我看不怎麽行,就是一條破船……連一個天帝級數的高手都沒有,怎麽支撐的起我為非作歹?”


    大人,時代變了!


    他是青帝的掘墓人,神皇的啟棺者,還是狠人大帝認可的傳承者,在佛門中位居二把手,特殊情況下不是不能情動阿彌陀佛大帝的神我身出擊。


    那麽多高手,何必去屈就一個“小小”的神組織呢?


    等之後宇宙帝戰衝突的局勢稍緩,他就攛掇一下,讓這些皇道巨擘們聯手共建天庭。


    正好,天時地利人和兼備。


    神皇要蛻變,女帝也要蛻變,他們的狀態並不圓滿,需要互相的支援守護,抱團取暖。


    青帝全盛,他早年便想過成立一個妖族天庭,隻是最終未能實踐。


    不過這次他走出荒塔,心思可能會發生變化。


    ——如果他還想走以身化界的紅塵仙路。


    信仰,或將成為這位妖帝的全新需求。


    薑逸飛都思量好了。


    到那時,天庭立下,以對抗禁區、守護眾生為口號,合情合理的收上一筆“信仰稅”,供養諸帝。


    立五方五色天帝,萬青是東方青帝,吞天是南方赤帝,無始是西方白帝,神皇是北方黑帝。


    至於中央黃帝……薑逸飛覺得,他可以在未來一爭!


    他們這一群人,隻要能發育起來,至少是仙王,準仙帝輕輕鬆鬆,仙帝未嚐不可,祭道之姿也不是沒有。


    這才是潛力股!


    薑逸飛就差高喊一聲了——


    天帝踏光陰,橫壓這一世!


    神組織?


    這是過氣多少年的勢力了?


    聽著少年誌氣滿滿的話,川英眯起了眼。


    “你覺得,我是在跟你商量嗎?”


    他忽然問道。


    “咋滴!你想動手?”


    薑逸飛緊了緊手中的仙鐵棍,“我告訴你,我可不是吃素的!”


    他用力一振手中帝兵,破碎了時空,便要就此遠去。


    但下一刻,一口綠光瑩瑩的器物,一枚號角,聯手擋住了他的前路。


    它們散發著滔天的極道波動,封鎖去路和生機。


    “是,你不是吃素的,但這跟我有什麽關係?”川英大笑,“老老實實加入我的神組織,成為繼我之後的第一神將吧!”


    笑聲未落,他主動出手征伐,一棍打來,浩蕩冥土,像是能讓諸天都沉墜於此!


    薑逸飛應戰,但巔峰對決,他吃了大虧,不是對手。


    “你這是拐賣人口,是不道德的!”百招之後,他艱難的撐著仙鐵棍,批判川英。


    “我看中的人才,想搶便搶了,你能奈我何?”川英灑脫笑著,“我時日無多,你有本事就在這段時光裏逆天給我看看!”


    他抓著少年的肩膀,便要帶他就此離去。


    “我跟你走不是不行……但你得幫我把整個地府都給鏟了,所有的陰將、戰奴、帝屍,一鍋端!”


    這是薑逸飛最後的倔強。


    他要“錢”不要命!


    “好!”


    川英也不問緣由,取來了仙鐵棍,掂量了一下,的確比他的石棍趁手許多。


    “我滿足你這個願望……我也很想做這件事情許多年了!”


    他哈哈大笑著,掄起了仙鐵棍,“小子,我看你一副很不樂意的樣子,好像我神組織就是廢物一樣。”


    “現在就讓你看看,我們究竟繼承了天庭怎樣的底蘊!”


    他輕喝出聲,這一刻一種宏大的波動洶湧,九秘獨特的玄奧綻放,不是一種,而是九種!


    九秘合一,天下無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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