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視整個世間為一體,是一個鮮活的生命,那祭道之上存在的成道之地為其死後凝聚的輪迴印,世間眾生的集合便是通靈再生的元神。


    這是一套理論,或許是全新的,又或許本就是這個世間最本質的奧秘。


    正所謂“戲說不是胡說,改編不是亂編”……雖然荒誕離奇,但隻要能自洽,就是好理論。


    畢竟。


    一個“死人”,祂死後都能有一個高原意識誕生,那眾生是曾經破滅的舊日世間通靈再生的元神,又有什麽好奇怪的呢?


    也正是因為如此,“大祭”才有了解釋其存在的緣由。


    盡管高原意識它很菜,但它位格高啊!


    對這樣的一位“神明”進行祭祀,一般的祭品有資格送上祭壇嗎?


    相對來說,眾生實在太微不足道了,理論上不入道祖,上餐桌的資格其實都沒有。


    但,大祭竟不挑食,哪怕是再微弱與渺小的生靈,都能榨出最純粹的生命力!


    真正的黑暗動亂!


    進食者,大魚要吃,小蝦米也不會放過,這是極致的殘酷,但又何嚐不是在說明,某種程度上,大家都有同樣層次的本質?


    區別隻在於量的多少。


    正如某個名為“九天十地”的宇宙中,黑暗至尊進食眾生,掠奪生命力,為自己的苟延殘喘盡一份力……為什麽能生效?因為他們都歸屬於“人道”的領域中!


    至尊再強,也依舊隻是在人道領域中打轉,沒有真正成仙!


    同理。


    大祭,祭掉的不止是強者,更有數之不盡的大界,無量量的眾生,葬下的是一整個時代!


    這源自高原意識本能的手段,無形中說明了什麽——眾生或許弱小,但它們並不“渺小”,理應存在一種非凡的特質,追根溯源,極致強大,才有資格送上祭壇!


    如今,道尊做出了解讀,石破天驚,那眾生是整個世間的魂!


    根據“吃啥補啥”……不對,是“以形補形”的理論,高原意識這曾經怎麽都無法圓滿新生的“魂”,將視線落在眾生之上,簡直太合情合理了!


    至此,一切邏輯通順,哪怕不為真……但隻要有足夠多的祭道之上生靈認可,出手重置起源,煉假成真,縱然為假,也終將成真!


    道尊已經在這麽做了。


    當世的水太深,太渾,哪怕是他也沒有辦法踐行他的理論。


    但是,自有那些被埋葬在虛無中的史前,曾經被毀滅的諸世,可以作為他的籌碼!


    當然,那前進的路上有著天塹被劃下,屬於那位三世銅棺的主人。


    可,隻要思想敢滑坡,方法總比困難多。


    正品搞不到手,難道不能用“贗品”來解決嗎?


    恰好,一位自稱是“荒天帝”的道德天王、候選魔祖,很有興致的承包了這項工作,他化自在,他化萬古!


    曾經破滅的諸世此刻似乎被顯照出來了,不是真正的再現,但有那種特殊的神韻,仿佛是其魂光,是其中無數誕生過的生靈集合在一起的具象化!


    魂光激蕩,交織錯亂,刻印在當世,在成為一個神胎的資糧,讓祂就像是過往諸世的轉生!


    他化萬古!


    “他化自在,他化萬古,為我準備,亦或徒作嫁衣,終有一天,我會迴來的……”


    隨著道尊與道德天王的共同施法,這一刻竟然有某種聲音在虛無中傳遞,在人世間迴響,很飄渺,很悠遠,像是跨越了萬古,讓一切有情眾生盡皆毛骨悚然,感覺大事不妙。


    “道尊,你都做了什麽?!”


    有巔峰強者失聲,他沒來由的感覺到心驚肉跳,有一種整個人要“解體”,靈魂迴歸某處的衝動,不由怒吼質問。


    虛空中,不斷散碎成光雨的道尊虛影聞聲,側目望去,便叫這尊強者身軀先是一僵,而後劇震,踉蹌倒退,大口喋血。


    真強者以眼傷人!


    “長恆,你飄了,是什麽給你的勇氣不尊重強者?你甚至不願意叫我一聲道尊大人!”


    道尊感歎,同時臉上掛著真實不虛的笑容,仿佛在某片戰場中不斷挨打而凝聚的鬱結之氣,都在這一刻消散幹淨。


    有時,道尊的快樂就是這樣簡單。


    ——雖然我在史前當沙包,被揍的險些生活不能自理……但是,隻要一想到能在昔日使勁給我拖後腿的“老朋友”麵前裝逼,頓時間又有滿滿的動力了呢!


    感覺所有吃過的苦,這一刻都有了足夠的意義。


    “道尊,我*%@#……”


    一位古老的霸主,對此發表了誠摯的問候,哪怕渾身是傷,滿嘴是血,但他並不屈服!


    可惜的是,道尊已經聽不見了,在無盡的光雨飛散間,他的這一道意誌投影破滅、消散!


    他耗盡了所有的力量,行改天換地之舉動,將諸世的魂光顯照於當世,為一個神胎的誕生豐富著底蘊。


    最終,仿佛一聲嬰兒的啼哭,又像是無量量生靈的嘶吼,更似乎是跨越了古今未來的無上祭祀音,在當世交織,將歲月長河都攪亂,將亙古亙今都顛覆!


    眾生的靈魂在哀嚎,道祖的元神在顫栗,仙帝都要為之驚悚,感覺自己的映照之能一時間似乎變得空落落的,雖然還有這份權柄在手,但卻仿佛無人可映,無物能照!


    因為,不曾消散、死去、落幕的人與事,憑什麽能映照呢?


    隻是仙帝而已,並非祭道之上,還不到憑空捏造、虛空想象的地步!


    隨著一個生靈的孕育、成就,隨著其容納了霸主、始祖、邪神、英靈、魔祖,乃至於是“諸世”的造化,似乎便覆蓋了世間一切人與物的“存在”,盡皆包容在了祂的概念中!


    轟!


    舉世黯淡了,又在刹那後重明。


    萬道崩塌了,又在彈指中重塑。


    古今破滅了,又在迴眸間重演。


    似乎什麽都沒有改變,但又似乎什麽都重寫了。


    這是至高無上的神通偉力,隨著一團光芒的蕩漾而迸發。


    光芒凝聚,像是一個胎盤,一個小小的嬰兒置身於其中,在好奇的觀察整個世間。


    祂的力量,無遠弗屆,但祂的存在又似乎與世間還相隔著一層厚厚的壁障,並不算真正誕生。


    “還需要有人打破那一麵‘牆’……”


    世間最巔峰的強者盡皆有感。


    這個神胎太非凡了,生而偉大,用一整個世間作為母體,是至高無上的瑰寶。


    但是眾所周知,一個胎兒的降生,是要離開母體的!


    在這裏,便是……脫離這個世間!


    “神胎還很脆弱,若提前脫離母體,便要麵臨虛無的考驗……還不到時候。”有人輕語,“再發育發育,或許就差不多了。”


    “一個神胎,正常情況由‘世間’這個母體孕育完全,或許就是立地證就祭道之上了。”


    “然而,這不過是夢幻泡影……連‘世間’之所以能成為‘母體’,都是因為幾個造輪迴反的強者拚盡全力扭曲了生命判定的規則所成。”


    “等過了這一段時間,世間不再是母體,不再有生命力,何談孕育之能?”


    “恐怕會夭折!”


    “所以,最佳選擇,從當世來,迴當世中……”


    “但,誰來操刀?”


    “畢竟,哪怕是為了祂好,也是在壞其功果……”


    “這是一個精細活,也是一樁大因果。”


    諸強低語,左顧右盼,看一看是誰要背此黑鍋……不對,是擔此大任。


    是哪個幸運兒?


    他們是不擔心自己的,畢竟這口鍋太大,也太重了,不是他們能背的。


    那因果的反噬,他們根本扛不住!這等若是在阻道一尊生靈證道祭道之上,且是那種已經有了位格的生靈!


    “或許,我們不用擔心了……”


    有強者語氣莫名,“我們能想到的問題,那些祭道之上的生靈會想不到嗎?”


    “他們既然選擇了出手幹預,影響這樣一個神胎的誕生,為祂賦予底蘊,為祂加持潛能,總不會是想著嚐一嚐血本無歸的滋味吧?”


    “畢竟,他們已經付出了血的代價,豈能無功而返?”


    這尊強者歎息著,麵容悲憫,為一位邪祖而歎,為他即將迎來的命運而歎。


    “我日啊!”


    終於,一聲咆哮響徹世間,有人一往無前,有人雖千萬人吾往矣,有人敢於舍棄一切……有人“自願”的承擔起了這個剖腹接生的責任!


    “你們喪盡天良!你們不是人!你們這群混賬東西!”


    一位邪祖,罵罵咧咧的,卻身不由己的動了。


    五滴璀璨的血液,像是五張法旨,承載五尊至強者的意誌,傳遞指揮——葉天帝向前五百步,揮動手術刀,剖腹產!


    葉天帝“慨然受命”!


    這一刻,他化作了光,是超世之光,是大夢之光!


    他以大夢演繹萬古,一點心念超然世外,就那麽橫擊而去,力量被控製的恰到好處!


    “轟!”


    伴著震動古今的波瀾,那胎盤在裂開,無盡的福澤與血光盈滿了世間,讓當世神聖與恐怖並行。


    一個神胎的誕生,這本是一件好事。


    然而,祂的誕生不是自然的,也沒有那個條件,自然便帶來了可怕的後果。


    “噗!”


    葉凡首當其衝,直麵了恐怖的反噬,背負著難以想象的黑鍋,整個人都龜裂了,瀕臨崩潰與毀滅。


    “你們……做人……不能……這麽……無恥……”


    他仿佛在盡最後的力氣嗬斥與指責,滔天怨氣死死維係著身軀,很難想象若是他死去了,會不會化作世間最恐怖的厲鬼。


    “呃……你放心,下次不會這樣了……”


    有一滴精血中的印記發光,仿佛是一個生靈不好意思的訕訕解釋著,讓葉某人放心,下次他們一定會注意的。


    這像是一個初出茅廬的“苦葉人”,第一次親自上手做壞事,還不太熟練,不多的良心在作痛,輕許了承諾。


    但……


    “下次?你還想有下次?”


    被苦人震驚——聽聽你說的是什麽話?


    還想有下次?!


    “不可能了!”


    葉凡怒吼,他不斷龜裂又重組的身軀爆發無量光,“斬!”


    像是有無上秩序化作至高神劍,錚錚而鳴,劃破永恆,斬斷輪迴!


    葉凡在揮劍,無上劍意震古爍今,將自身被“汙染”的那部分斬掉、斬盡,自淤泥中分離出最純淨的力量,不再被那五滴恐怖的精血所影響!


    轟隆!


    一口大鼎墜落,裹挾著這最後的純淨遁走,離去前不忘罵罵咧咧,“苦葉!苦葉!苦個狗頭葉!”


    “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


    葉凡舍棄了汙染,舍棄了因果,舍棄了包袱,逃之夭夭。


    “你不能走啊……”


    有一滴精血在激蕩,卻終究挽留不了一個人,葉凡沒有迴頭,生怕走的慢了,指不定還要再背什麽更恐怖的黑鍋。


    比如說,教壞一個神胎,讓他墮落成為世間最恐怖的魔祖!


    畢竟。


    一個繼承了古代霸主、詭異始祖、史前邪神、苦葉英靈、造反魔祖、舊日諸世的生靈……


    你很難指望祂天生心地善良!


    葉凡隻是跟這個懵懂降生的生靈對視一眼,便明白了——這是一個天生邪惡的魔道小鬼!


    但,別人不知道啊!


    ——祂還是一個孩子啊,怎麽可能學壞?一定是被人影響、教壞的!


    這個人是誰?


    大家思來想去,一道身影映入眼簾。


    ——邪祖!


    一定是邪祖幹的,是他要報複世界!


    聰明機智如葉凡,怎麽可能會坐以待斃?


    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他走了。


    沒有半點猶豫,更沒有迴頭。


    徒留下一個嬰兒,好奇的打量世間。


    他眼中的懵懂在飛速消散,變得睿智而聰慧,歪著小腦袋,小手一招,那破碎的胎盤便隨心所欲的變化,化作了一杆……旗幡。


    旗幡是赤紅色的,紅的發亮,像是鮮血凝聚而成,恍惚間能聽到有亡魂厲鬼的咆哮聲,伴著若隱若現的……紫氣流轉,就是紫的有點發黑。


    這一刻,當世的巔峰強者同時側目,盡皆失聲。


    他們對視,麵麵相覷,不自禁的咽了一口唾沫。


    “這是……什麽東西?”


    “我聽到了天地的迴響,這是神胎手搓的伴生靈寶,好像喚作是……人皇幡?”


    “……你在逗我?”


    “人皇幡?有這樣的人皇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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