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九天十地億萬生靈,無數世行善積德,才修來的“福報”啊!


    一位魔祖,為他們的道途操碎了心,各種絕活安排上,不是“哄堂大孝”,便是“出門還是少年郎,一轉身就成了十個孩子的媽”……


    那年,苦葉派的巨頭們,一位位至尊、天帝,看著魔祖的操作,隻覺得靈魂在顫抖,心靈在悸動,不能不暗中感歎——幸好!幸好!他們沒有與魔祖在同一個時代爭道!


    多少次午夜夢迴,想到魔祖,他們不止心服,更有口服,願意承認魔祖的無敵世間,畢竟要是讓魔祖誤會他們的態度,覺得他們心有不服,直接給他們“口服”子母河水怎麽辦?!


    不願口服,那就“口服”!


    這是強橫一生如無始,驚豔萬古如狠人,抽象絕頂如青帝……等等昔日天帝都做不到的事情,無法讓所有帝皇人物都服氣——我承認你能一掌打死我,但我就是不服!


    ——一件秘器的神祇而已,也敢試問天下,讓無始來!


    ——活著的人都不是我等對手,死了的大帝有什麽用,無始本人出來,一樣照殺不誤!


    ——無始?無始!你縱然活著又如何,真要出世,我等一樣滅殺你!


    ——即便她失去了神智,這樣殺她勝之不武,也是她自找的,我願雙手沾滿帝血!


    ……


    很多人都有自信,都曾經成道為帝,都曾經統馭宇宙洪荒,都曾是唯一的主宰者,誰會比誰差,都應主人間沉浮!


    這是至尊人物的自信,直到他們得見魔祖。


    那時,他們悟了,知道了什麽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什麽是“普信之外有瘋癲”!


    跟這樣的人對上,那不是簡單的死亡問題,而是會不會社死的問題。


    人可以死,但不能社死!


    有時候,苦葉派的一群至尊都感歎,他們九天十地究竟得是怎樣的“人傑地靈”,才會讓魔祖這麽個逼……聖賢降世?


    同時,他們也慶幸,幸好當世有葉凡“應運而出”,吸引了很大一部分魔祖的注意力,琢磨著怎麽苦葉去了,多少放鬆了對九天十地的折騰,對他們的折騰,否則……後果很難想象。


    葉凡,功德無量!


    但是,苦葉終有盡頭。


    那個時候,失去了葉凡的吸引火力,會發生什麽事情?


    今朝,若隱若現的一角,似乎便在揭秘。


    一個世間的破滅,卻不是結束,滔天的黑幕席卷而來,花粉在其中絢爛!


    “魔帝”祭世失敗,於當世生靈的眼中,從那一片世間的開辟到毀滅,整個過程很短暫。


    大致就是——


    魔帝威武!


    魔帝無敵!


    魔帝撲了!


    可事實上呢?


    “魔帝”借邪祖之手,以無上磨盤,破滅了當世無盡古史,漫漫歲月全都消散,最終再自己開辟世間,取而代之,重置覆蓋!


    簡單來說,由邪祖進行“刪除”,清空內存,再由“魔帝”來“複製”、“粘貼”,占據內存。


    隻不過,在這裏的“內存”,是由歲月,由曆史,由一片世間的過往抽象而成。


    “內存”的大小,由曆史的厚重來決定。


    毫無疑問,當世的曆史是漫長的,是厚重的,千百萬億年的波瀾壯闊,在邪祖的手中覆滅,又在“魔帝”的意誌下重構。


    對於那一片“魔帝”所開創的世間來說,便是真正渡過了千百萬億年!


    這是多麽浩瀚的時光!


    又能沉澱下多少璀璨晶瑩的花粉粒子?


    這是多少魂血饅頭?


    再苦一苦眾生,罵名花粉來背!


    如今,那片世間毀滅了,其中的亡魂在當世中轉生,那花粉粒子呢?


    它們會落到哪裏?


    會成就什麽?


    葉凡拭去嘴角的血跡,此刻他無比凝重、戒備,感覺自己捅了超出想象的超級馬蜂窩。


    的確,他正麵幹翻了“魔帝”,斬斷了其“祭世”的超脫之路。


    甚至,在那一戰中,連“魔帝”都隨那世間的破滅而一同消散、永寂。


    但他忽略了。


    有的時候,死人……比活人更恐怖!


    畢竟。


    活人做事,大抵還是有點思路可以猜。


    死人麽……可就不好說了。


    “曾經,一個生靈的死去,導致了最可怕的災禍,導致了詭異不祥的席卷。”


    葉凡看向了緩緩修複的原始天帝,“自此拉開了光暗對峙,神聖與詭異生死糾纏的時代大幕。”


    “一個璀璨世間的破滅,固然有英雄豪傑衝天而上,要力挽狂瀾,綻放勇氣、信念、豪情,書寫絢爛……”


    “可其他人對死亡的恐懼、不甘、憤恨呢?又寄存在何處?”


    “本不會死、不該死的人,卻死去了……”


    葉凡話音低沉,“很難說,不會有邪念作祟啊。”


    “那位三世銅棺的主人,便是絕好的例子。”


    “活,不想活,死,也死不幹淨。”


    “把自己埋了,但無數年後,自己的墳卻裂了,力量散發,擴散詭異與不祥。”


    “最終,由一個高原意識,由一個詭異族群來承載這份邪念。”


    “那這裏呢?”


    “一個世間的毀滅,那無盡眾生的不甘、絕望、仇恨……誰在承載?”


    葉凡幽幽道。


    在不當人之前,他也是人,是一個生靈,自是了解自己,了解生命。


    世界末日到來時,人們會做什麽呢?


    這是每一個文明都暢想過的事情,也各有各的答案。


    會有人選擇迎難而上,嚐試力挽狂瀾,一己之力逆天救世,書寫勇氣的讚歌,信念的璀璨。


    同樣,也有人會擺爛,沒救了,等死吧。


    更有人會墮落,會瘋狂,肆無忌憚的破壞,製造惡性事件——反正世界都要毀滅了,那一切建立在秩序上的所謂道德、法律,還有遵守的必要嗎?


    宣泄!


    宣泄內心的惡,滿足邪惡的欲望,肆意的放飛自我,在世界被毀滅之前就先行“自毀”……


    一個世界,一個文明如此。


    放大到一片浩瀚大世,億萬諸天的共同體,縱然有變化,也是萬變不離其宗。


    那些惡意,那些不甘,那些絕望……若是都隨著那世間的毀滅而煙消雲散,也就罷了。


    但,若是有人背負、有人承載呢?!


    恰好,眼前便有這麽一個生靈,是資深人士,曾經光明過,璀璨過,也黑暗過,墮落過。


    原始天帝!


    他在光明與黑暗中徘徊,一個人,卻證就了相反對立的兩顆仙帝道果,並成為過“魔帝”的手中劍。


    這樣人,死去還好,還活著……嘖!


    “原始,你承載了那片世間毀滅,無盡眾生死去的不甘,整合到了你的詭異道果中嗎?”


    葉凡像是在詢問,但又像是已經肯定了。


    “道友高見。”


    原始天帝目光熾盛,他一隻眸子黑的發光,一隻眸子亮的耀眼,很是邪異,像是在黑暗中仰望光明,又像是最深沉的黑暗外包裹著虛假的光明。


    “果然如此。”葉凡點點頭,又看向了靈寶天尊,“原始承載怨念,靈寶道友的解脫輪迴同樣很有意思,看來也得到了魔帝的遺澤。”


    “隻是一份請托。”


    靈寶天尊輕歎,“也與我之大願重合,故此不得不出手,還請道友見諒。”


    “我想給眾生一個選擇的機會,一個想不想輪迴的選擇機會。”


    靈寶天尊說道,“一個……退出的機會。”


    “真靈何屬?”


    “萬靈,是否生而自主?”


    靈寶天尊的眸光逐漸銳利,“輪迴,屬於誰?”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葉凡道,“的確,這是個很有意思的問題啊。”


    他歎息一聲。


    輪迴,真靈,牽扯太多了,尤其是與眾生關聯在一起。


    簡單來說,這是一個“租”和“買”的問題。


    靈寶天尊仗劍而問——那生靈的真靈,是否屬於眾生自己神聖而不可侵犯的一部分?


    如果是,那便有權拒絕輪迴的磨滅。


    而如果不是,情況就變了,生靈縱有“真靈”,卻隻是擁有了一個有期限的多少年產權,隻有“使用權”,沒有“所有權”。


    對於尋常生靈來說,“使用權”和“所有權”差別不大,他們也沒有能力去認真追究其中的區別,日子得過且過,差不多得了。


    但越是強大的生靈,越是重視自我邊界的生靈,便很難不在意了。


    畢竟,修行就是修自我,如果連自我都不在意,不能嚴格定義,又怎麽能走下去呢?


    當世的輪迴,眾生對於真靈的掌控,隻能說是擁有“一世”的“使用權”,前生,來世,縱然還是同一個真靈,但卻是不同的人了,是不同的“戶主”。


    對於真靈來說,某一世的人生,那些悲歡離合,那些喜怒哀樂,那些種種經曆,所共同構築的“自我”,其實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過客,說好聽是戶主,說難聽是租客。


    說的再難聽,還能劃分三六九等,直接決定人生。


    如誕生在仙界的生靈,那就是有“修區房”,享受良好修行環境。


    如誕生在末法宇宙的生靈,那這一世差不多就可以說是廢了,無力在修行路上走多遠。


    當舉世絢爛,遍地繁華,自然無所謂。


    可當高下有別,每一次的輪迴轉生,都是成為炮灰過客、背景路人,就有些……不合適了。


    “若真靈歸屬眾生,是否輪迴轉生,也應是自由。”


    葉凡低語,“若不歸屬眾生,那輪迴便宛若是一條狗鏈,套在所有生靈的脖頸上啊。”


    “或許在過去,世人都習慣了,無所謂了。”


    “可一旦有人站出來,戳破窗戶紙,大家就很難再裝瞎了。”


    葉凡失笑,“輪迴,最好沒有主人。”


    “如果真的有,那就一定要死,撕碎所有的規則……這就是你的意誌嗎,靈寶天尊?”


    “所以,你站在了這裏,站在將要發生變化的花粉源頭地這裏,推波助瀾,期待花粉粒子能發生前所未有的變化?”


    “在過去,花粉沉澱,卻隻是沉澱,被修士有用時召之即來,無用時揮之即去。”


    “如今,花粉卻在彼此結合,凝聚生機,從定格的璀璨改變成流動的生命力量……”


    葉凡徹底明悟。


    靈寶天尊解脫輪迴,這是在鑄一柄史無前例的殺劍,是在斬輪迴,有朝一日更是要對那三世銅棺的主人揮劍!


    靈寶,在行走獨特的道路——如果不能徹底掌控真靈,那就徹底拋棄真靈,用信念、勇氣、豪情等等唯心唯我的念頭所構築的自我,來踏上修行路,踏上征途!


    這是一種決絕,一種舍得,打碎枷鎖,迎來新生。


    “你的路會很難走。”


    葉凡道。


    “是很難走……不過,有一整個世間的毀滅成為我的源泉,成為我的支撐,我看到了希望。”靈寶天尊微笑。


    “魔祖……魔帝也是支持我的。”


    靈寶笑道,“畢竟,他為那片世間開辟者,是為‘父神’,界中生靈都是他的子民,算是他的後人。”


    “他又怎麽能接受,自己的後人,被其他人掌握真靈的解釋權呢?”


    “或許,他若祭世成功,證道超脫,那麽就會去與那三世銅棺的主人論道一番,用力量來討論問題,不求顛覆,但求特立獨行,割據一方。”


    “一個輪迴,兩種體係,是為一輪兩體。”


    “若失敗了,那便是我登場,將一條道路開辟、貫通,進行變革,將真靈的權重減輕、削弱,不再是一個生靈至關重要、不可或缺的核心命脈。”


    靈寶天尊說道,略有猜測。


    “我現在忽然懷疑,魔帝是不是真的隕落了,隨那片世間的毀滅而消散。”葉凡幽幽道,“如你所言,他可是一肚子壞水在翻滾啊。”


    “這樣的人,怎會輕易死去,一點浪花都沒有濺起?”


    “誰知道呢?”靈寶天尊哂笑一聲,“或許,在哪個角落裏,就貓著他,亦或者他的後手?”


    “可能那一道後手,寄托著另外的想法,與我不同。”


    “我是變革,那一道後手或許就是……改良?”


    “割據,變革,改良……雞蛋不放在一個籃子裏,多頭下注,省得血本無歸,也很正常不是嗎?”


    靈寶天尊淡然道,似看透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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