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撕心裂肺的慘叫,在這傾盆的暴雨中猶如幽靈彈奏的地獄冥樂,每一個音符都撕扯著人的靈魂。

    而那些人的眼中亦隻留下了驚訝,震撼,卻獨獨沒有對已死之人的憐憫。

    隻是,自少年發現那叛徒始,他的注意力便一直在那人身上,殺了他成了少年死前唯一想做的事,卻忽略了身旁的女孩。

    此時,女孩滿臉通紅,身體不自主的顫抖,臉上一顆顆的水珠緩緩滑落,已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是汗水。

    她緊緊捂住自己的胸口,喉間不時發出輕微的掙紮聲。她在忍著,她不想在這個時候還讓兄長擔心。隻是全身火熱難當。似有一團火,在她的體內不停的遊走,不放過每一寸縫隙。而那團他“火”所經之處,灼燒之痛隨之而來。

    盡管是寒意淩人的雨天,可她卻一點也不覺冷。她想忍,但終究忍不住,她倒了下來。

    “阿雪,你怎麽了?”少年剛解決完那叛徒,便見女孩痛苦的在地上翻滾。一時間,心中有一塊地方碎了,痛得他喘不過氣。

    眾人也紛紛從先前的場景中反應過來。

    先前那中年婦人冷哼道:“霍老哥,這便是你說的手無縛雞之力?小小年紀,就如此狠辣,長大後還了得?”

    “不錯,不能留下!”人群中不少人附和道。

    然而許久,都無一人站出來將刀指向少年和女孩,誰都不願做這個出頭鳥。他們都是江湖之中有頭有臉的人物,若今日當著他人的麵真的殺了兩個小孩,明日難保不會成為他人的笑柄。有些事他們賭不起,畢竟名聲、權勢才是最重要的。

    “阿雪,你究竟怎麽了?不要嚇哥哥!”少年緊緊抱著女孩,萬分焦急的說道。

    “哥哥……阿雪痛……阿雪沒用,又讓……又讓哥哥擔心了!”

    “不要說這些!阿雪乖,不要說這些!”少年心疼的說道。

    “阿彌陀佛……”人群中施施然走出一位和尚,他一手撥動著佛珠,一手呈刀型豎於胸前,道:“各位施主,老衲有一法子,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懷遠大師德高望重,有什麽話直說便是,不必客氣。”當中一人說道。

    “就是,大師直說便是……”其餘眾人紛紛附和道。

    “阿彌陀佛……依老衲之見,這二位施主雖是聖靈宮餘孽,但亦是雲施主的一雙兒女。雲施主為助武林正道,不惜忍辱負重,潛伏於魔宮十三餘年。這雙兒女雖是意外,但畢竟是雲施主血肉。不如將他們交於雲施主處理,諸位看如何?”

    “大師所言極是。”

    “有道理。”

    “我看,就這麽辦!”

    眾人紛紛附和。人群中又立刻走出幾人,想去抓少年和女孩。

    這些人本就不知該怎麽做。現在無論是誰提出什麽辦法,隻要無損自己“英名”大家都會讚同。

    “阿雪……”少年心神都在女孩身上,未聽清那些人在說什麽,連身旁有人走近也未察覺。一時鬆手,女孩已落入他人手中。

    “哥哥……”女孩驚唿。

    少年隻道那些人要傷害女孩,情急之下,不顧自己已被扣住雙肩,飛奔而出,衣服連著血肉被撕扯也無動於衷。

    他飛快的掠到女孩身邊,一手緊緊抓住她,一手與提著女孩的人來迴過招。他既想把那人打退,又不願傷著女孩,還要防止對方傷著女孩。這樣下去,怎能成功?加之先前耗力過多,終不能力敵,生生吃了對方一掌。

    然而交手處,正臨近懸崖。雨水衝刷,崖邊泥土早已鬆軟。少年吃了那一掌,卻難以站穩。踉蹌後退了幾步,便滑落了山崖。

    “哥哥……哥哥……”女孩叫著,哭著,喊著,卻始終未傳來心中所希望的迴應。

    雨急速地落下,落在身上,砸的人生疼。

    身體越來越燙,越來越疼,越來越難受。

    “啊……”她的整個身體,開始泛著幽幽的紅光。原先抱著她的人一時驚嚇,害怕的鬆了手,防備地退後了幾步。

    女孩摔倒在地,卻不喊一聲疼。她雙手撐地,眼睛冷冷的望著那些居高臨下的人。她不知道,此刻,她的眼睛也是赤紅色的。

    那樣的眼睛,那樣的眼神,那樣的紅光。猶如從地獄而來的修羅,滿身血腥,又如盛開的罌粟,美豔卻傷人。

    “果真是妖女!”有人這樣說道。可更多的人是被這樣的景象所震懾了。忘了動作,也忘了說話。

    女孩突然微笑,那微笑是天地雨幕間裂開的一條縫隙,讓人窺見幕後天地的別樣光彩。然而正當人們陶醉於那樣的光華時,那縫隙卻又慢慢合攏,代之以地獄幽光。她森冷的目光掃過眼前的每一個人,一字一句道:“毀我家,害我兄,若我不死,定會迴來找你們報仇!”說完,她站起身,衝向了懸崖……

    又一道閃電劃過天幕,有人生,有人亡。

    又一陣雷聲滾過雲層,有人喜,有人傷。

    大雨紛紛,洗得淨塵世汙濁,卻洗不淨心上塵埃。

    世事變遷,終改不了最後的結論:在聲、名、權、利麵前,兒女情,骨肉心,那是琉璃夢。雖美,卻經不起輕輕的觸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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