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到“阿倫”死了,而且風冰消不是他的孩子的時候,心頭不由的哽了一下。


    原先我聽何苦說的時候,久伴冰消,是一個很唯美的愛情故事。


    畢竟風家的存在,風敘和相當於普通人眼中的“仙女”,愛上了一個醫學教授,光是腦補這對的人設就很好嗑了。


    更何況,還是情深不及久伴,愛到深處冰自消,這樣取名寓意都很好的一對子女。


    風敘和看著我,輕聲道:“是我親手殺了他。”


    她這話音一落,旁邊原本在打量著摩天嶺的風冰消,整個人都不好了。


    盯著風敘和道:“媽,你亂說什麽。我怎麽不是我爸的孩子了?媽!我爸不是腦溢血嗎?怎麽又是你親手殺了他?”


    風敘和隻是沉眼看著我:“情深不及久伴,可他根本就不能伴我。久伴十歲的時候,他已經年近五十了。”


    “他的五十歲,在普通人中間,算得上很精神。可我看著他花白的頭發,慢慢鬆弛垂落的肌肉,一塊塊長出的老年斑。眼睛發昏,開始看不清東西,晚上失眠睡不著。以及身上一股子老年人的味道,我聞著就作嘔。”風敘和聲音慢慢變冷。


    “可我終究是愛他的,想迴到風家求些藥,讓他保持著年輕的體態,至少不要再變老了。可我看著原本風家的同年人,都和我一樣年輕,有活力時,我突然發現,自己當初的決定是錯誤的。”


    “風家有讓人保持年輕的藥物,可必須每年都服用,我不想讓他這麽快死,我就必須求藥。可風家也是有條件的,我作為最接近嫡係的旁支,得為風家誕下血脈。”風敘和聲音有點低迷,卻並沒有多少懊悔。


    隻是沉聲道:“就像現在,生育低下,就會號召多生。風家對人有著絕對的掌控,就會以下達任務的方式。”


    “其實生下一個孩子,讓阿倫活得更長久,對阿倫來說,也沒有什麽不劃算的,畢竟這個孩子還是由我來生。延續風家血脈,本來就是我的使命。”風敘和好像在自言自語。


    我對於她這些個話,隻得在心裏低嗬了一聲,是個人都受不了吧?


    為了不讓自己惡心,我看向摩天嶺下方。


    我現在視力挺好的,一眼就能看到於心眉驅著巴蛇,帶了不少人進來,直接安置上了席位。


    卻也隻得安心聽著風敘和接著講,穩住她,當著眾人的麵,正好有大用。


    風冰消這會整個人都石化了,努力放輕自己的聲音:“媽,你別為了騙何家主,再編故事了。”


    風敘和卻好像沒有聽到風冰消的話,隻是沉聲道:“與我生孩子的,是我小時候一起長大的玩伴,我原本以為自己會很屈辱,會愧疚……”


    “可到情動之時,他和阿倫差別太大了。在風家而言,五十、六十,不過是青壯,可對於阿倫這些普通人而言,已然是蒼蒼老者。”風敘和看著我。


    沒半點不好意思,反倒朝我嫵媚一笑道:“何悅,你有幸結識的是蛇君這樣不會老,且強大的存在。如果換成你,自己依舊青春,自己的伴侶卻一天天的老去,連夫妻歡愛都不能正常,那種挫敗感,就好像心裏有什麽在日夜交複的抓撓著。”


    我大概能明白吧,當初墨修很厲害,而我卻是個渣渣的時候。


    他什麽都瞞著我,什麽都選擇好了,再告訴我。


    那個時候,我很生氣,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氣什麽,但最主要的,還是一種內心的挫敗感吧。


    隻是我沒想到,風敘和會把婚外生子,說得這麽理所當然,清新脫俗。


    轉眼看了一下整個人都變得無比失落,更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在這裏的風冰消。


    對於阿熵掌控人心的本事,再次見識了一番。


    風冰消現在,看著風敘和,好像完全是不認識的。


    一邊盯著風敘和,一邊在摩天嶺上團團轉,嘴裏低喃著,似乎在找離開的路。


    可惜摩天嶺離開的話,得倒轉著爬到下麵的石梯上,不知道的人,是找不到的。


    所以他就像被困在熱鍋上的,不停的打著轉,試著用術法離開,可對於他而言,摩天嶺終究太高了,他並沒有風望舒那種一閃過下的能力。


    從我身後轉過去的時候,我聽到他嘴裏低喃:“這裏有兩個不一樣的何悅,這個肯定也不是我媽,不是的……不是的……”


    風冰消性子並不沉穩,這會居然還在自欺欺人。


    我聽著風敘和說了這麽多,還是沒有說到阿倫是怎麽死的,更沒有說到阿熵讓她勸我什麽,這反倒更像是她婚內出軌產子的一段感情史。


    遠處摩天嶺下,來的玄門中人越來越多了。


    想到按風敘和這樣洗白式的說下去,怕還有很長。


    我轉了轉指尖的石刀,輕聲道:“那阿倫呢?你為什麽殺了他?”


    風敘和嗤笑了一聲:“我懷著冰消,將阿倫接迴風家,他知道風家醫學研究的成果後,整個人一心都撲到了上麵,根本就不知道冰消不是他的孩子。”


    “或者說,在風家這樣的存在裏麵,就算他知道冰消不是他生的,可他享受著風家帶給他強身的藥物,帶給他更好的研究,給他更好的生活,他也會願意裝不知道的吧。”風敘和聲音裏帶著嘲諷。


    冷聲道:“可他還是會老去,更甚至在久伴死後,他知道了一些事情,因為害怕,讓我召冰消迴來。他怕冰消也死在學校那裏,居然說要帶著我和冰消逃離風家。”


    我這才想起來,當初在學校外麵,找那解除血蛇紋身辦法的時候,風升陵還告訴我們,久伴的父親也是心胸科的權威,那時他還活著的。


    “就在他貪生怕死的那一刻,我突然感覺這麽多年,就算我用風家秘藥養著他,他也不是風家人,不可能和我們一樣強大。就算用著藥物,他也變成了一個隻會抱著我的腿,求我帶著冰消離開風家的老人。”風敘和眼裏帶著冷漠。


    輕輕抬起手:“我連石劍和術法都沒有用,隻不過手指輕輕一點,他整個頭骨都碎裂了,連傷口都沒有留下來。對於一個普通人的死,無論是風家,還是外麵那些人,都坦然的接受,還說他算得上高壽。你說諷刺不諷刺?”


    “媽!”風冰消找不到離開的路,聽到這裏整個都處於震驚的狀態,沉聲道:“你到底怎麽了?你瘋了嗎?你亂說什麽!”


    風敘和看著我,一字一句的道:“何悅,你知道自己的強大,可你不知道,那些普通人有多脆弱。可他們太多了,占據的空間,消耗的物質,都太多了!如果他們少一點,或許他們也就能像先天之民一樣,能活很久了。”


    “我們放先天之民出來,並不是想殺害所有的普通人,隻不過算得上優化。我們挖掘風城,就是為了讓先天之民,先居於風城,就像巴山人居於巴山一樣,大家圈地而居,互不幹擾,不好嗎?”風敘和聲音居然帶著誘導性。


    圈地而居?


    不知道是風敘和想得太單純了,還是我想得太黑暗了。


    我看著她,輕笑道:“你知道為什麽阿熵要帶你兒子來嗎?”


    一邊的風冰消,這會整個人都石化了,一臉疑惑的道:“對啊,為什麽我會在這裏?”


    風敘和並非不懂,也有點愣神,卻依舊淡然的道:“我做的並沒有錯。”


    我隻是輕笑,能讓阿熵親自來說服我,更甚至還找了說客,這反倒讓我有了點信心。


    如果這一戰必敗,阿熵等著我敗就好了,又何必來費口舌。


    而且風敘和的到來,反倒給了我一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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