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修的那條黑布其實和他的衣服一樣,是他的蛇皮所化。


    用過幾次,以前隻是用來纏著人,做牽引之類的。


    可我見過柳龍霆用這東西當武器。


    我也知道何壽跟何辜突然和我這麽親近,是想刺激墨修,免得被風望舒鑽了空子。


    可這次墨修黑布過來得太過淩厲,何辜又重傷沒有好。


    我怕墨修一時失了分寸,根本不是何辜能承受得住的,忙把何辜往身後一拉。


    扯開何壽挽發的那把桃木小劍,黑發直接湧動,纏住了墨修的黑布。


    這一切不過是本能反應,眨眼之間,等我的黑發和墨修那條纏過來的黑布糾纏在一塊後,我和墨修兩人好像都僵住了。


    抬頭對視了一眼,我能看到墨修眼裏的傷色。


    他勾起嘴角朝我笑了笑,那笑裏帶著嘲諷和苦澀。


    我隻感覺黑發纏著的那條黑布一閃,就消失了。


    墨修沉眼看了看被我護在身後的何辜:“問天宗的師兄們,當真是把你這個小師妹護得緊啊。一個接一個的過來刺激本君,當真以為本君看不出來嗎?”


    何辜不好意思的低咳了一聲:“蛇君……”


    這種小把戲,既然被墨修看破,確實就很尷尬。


    我看著墨修,輕唿了口氣,直接扭頭朝何辜道:“我頭發不用梳的,你先迴去,我陪蛇君和風少主就行了。”


    何辜帶著傷,再摻和進來,如果被墨修遷怒,我怕一時迴護不了他。


    “我陪你去吧,你頭發真該理理,衣服也要換一換了。”何辜掃過我身上的大衣,苦笑道:“問天宗再窮,可該有的衣食住行還是有的,巴山更沒有窮到這種地步吧?”


    他說著,目光掃過風望舒,朝我沉聲道:“你現在是穀家的家主。”


    他這意思很明白了,不能在風望舒麵前丟了身份。


    還朝我指了指籃子裏:“既然你不想讓我給你梳理頭發的話,這裏麵有一身衣服,現在走得也不遠,你用神行符迴去,換個洗,我先替你招待一下蛇君和風少主。”


    何辜的聲音有些沉,說完卻沉沉的盯著墨修,明顯是有話要和墨修說。


    這一人一蛇之間明顯有什麽,而且都是重傷,又有風望舒在旁邊。


    她是風家少主,我是半點都看不出來,但能拿出來和墨修聯姻,以及那條九嬰對她的態度,就算沒見過她出手,我也知道很厲害,所以我實在是不放心,她和墨修、何辜兩個傷員在一塊。


    別到時風望舒出手,直接幹掉了這倆,就麻煩了。


    眼看就這樣僵持著,風望舒還笑嘻嘻的看熱鬧。


    墨修冷眼盯著何辜和我,臉上盡是嘲諷:“何家主,這是怕自己的師兄被我們欺負了?你們這師兄師妹,還真是團結友愛啊!”


    他語氣實在是太怪,幾乎可以說得上是陰陽怪氣。


    “那一起去撈蝦吧。”我實在受不了這種氣氛,幹脆直接朝何辜道:“正好你幫我拿籃子。”


    我這話音一落,風望舒立馬笑嘻嘻的道:“剛好兩男兩女,成雙成對。”


    她站在墨修身邊,我和何辜並立。


    她這成雙成對是怎麽配的,再明顯不過了。


    而且說的是笑嘻嘻的,似乎天真無邪,無意間說出來的。


    說完還捂著嘴,似乎感覺自己失言,一片嬌悄可愛,我卻感覺這冬天的巴山好像更冷了。


    何辜立馬嗬嗬的笑:“何悅和蛇君已經有了孩子,自然是成雙成對的。風少主這是打算和問天宗聯姻嗎?我身份低微,怕是配不上風少主,與風少主成不了雙,配不了對了。”


    他這是拿自己來堵了風望舒的話,我不由的苦笑。


    幹脆拉了何辜一把,直接朝摩天嶺下的小溪走去。


    再這樣你來我往的打著機鋒,大家都尷尬,有些情緒隻會在不停的升級。


    這次雖說還是用走的,可風望舒問了墨修幾次有關蛇紋的事情,墨修都沒有再迴答了,四個人都冷著場往前走。


    現在已經是寒冬,小溪的水都結了冰。


    我雖然沒有冬天捕魚的經驗,可電視至少看過的,先在小溪的中間,找了塊石頭站上去,然後掰塊石頭把冰麵砸碎。


    伸手將那些碎冰掰開,露出一個洞口。


    寒冬的水真的是刺骨的冷,我雖然夏天裏和墨修泡過無數次陰陽潭水,也是寒冷刺骨,可終究不如寒冬這種冰水。


    等我將冰洞擴大到可以放進那個籃子的時候,雙手已經凍得痛紅了。


    不過還是將手伸進冰冷刺骨的冰水裏,試了試神念已經引來了幾隻河蝦,我才朝何辜招手:“拿籃子過來吧。”


    做點事情,總比大家相顧無言的好。


    何辜拎著籃子正要過來,墨修卻一把搶過他手裏的籃子,一步跨到了我站定的大石頭上,一隻手將籃子往水中一放,一隻手握著我的手放了進去。


    墨修的手發著溫,握著我被凍得刺骨般生痛的手,好像都暖暖的。


    就在我失神的這一會,那個冰洞口的冰好像都融化了,跟著整條小溪都好像冒著水汽。


    開始有著冰碎裂的聲音,以及咕咕的水流聲傳來。


    我不由的扭頭看了看,墨修卻握著我的手,沉聲道:“何家主,專心用神念引河蝦吧,我們今晚是吃這個吧?”


    “好。”我心頭微微發著軟,知道是墨修用術法解封了整個小溪的水。


    果然何壽說得沒錯,做錯了事,就得示弱,博同情。


    這前提是,對方心裏真的有你。


    有墨修出手,不一會一籃子就滿了。


    風望舒就站在小溪邊,幾次想過來看,都被何辜有意無意的擋住了。


    等河蝦一滿,我看著滿滿一籃子跳動的河蝦,忙朝墨修道:“趁著河蝦新鮮,蛇君帶我們快點迴去吧。讓何歡師兄幫我們弄著吃了,如何?”


    墨修沉眼看著我,輕嗯了一聲。


    握著我那隻引河蝦的手沒有鬆,就這樣拉著我,一步就迴到了摩天嶺。


    不過一到,他立馬鬆開我的手,要往旁邊的山洞走。


    我連忙將籃子放下,朝洞裏喊了一句:“大師兄,蝦來了。你去小溪邊接一下何辜吧!”


    何辜和風望舒在一起,我還是不太放心的。


    然後急急的解開那件裹在外麵的大衣,邊跑邊脫,快步追上墨修:“蛇君。”


    墨修腳步一頓,扭頭看著我,瞳孔立馬就縮了縮。


    我垂眼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右半邊身子都是九嬰的血,還有的地方被九嬰的鳥頭噴的火燒到了,狼狽無比,但用來示弱博同情,卻是很可以的。


    艱難的挪著步子,走到墨修身邊,對上他收縮的眼睛:“我身上有被燭息鞭抽到的傷,想請蛇君幫我看一下。”


    “燭息鞭……”墨修冷嗬一聲,原本聚暖的目光慢慢的變冷。


    伸手捏著我衣角被燎著的一塊地方,輕輕一捏,那衣角立馬就變成了一片灰。


    他沉眼看著我:“何家主可知道,燭息鞭是墨修的禁術。就算能傷到我,傷到他自己,也不會傷到你的,何家主沒有注意到嗎?”


    我看著那衣角在墨修的指尖片片發灰,他嘴裏的“墨修”指的是誰。


    心頭不由的發酸,努力將那種異樣的情緒壓下去。


    我抬眼看著墨修:“那是被九嬰的鳥頭燒傷的吧,蛇君幫我看一下吧。”


    “本君不會療傷,何家主去找何歡吧。”墨修鬆開了揪著我的衣領,沉聲道:“本君從風城迴來,本來打算迴清水鎮的。但想解開這蛇紋典籍,必須借蛇窟那麵石牆。”


    他說完,沉眼看著我:“本君迴巴山,並不是因為何家主,所以何家主還是不要誤會的好。”


    “墨修……”我輕喚了一聲,伸手想去拉他的衣袖。


    他卻一把甩開,朝我冷聲道:“何家主,除了你腹中這個孩子,我們應該沒什麽關係了。解開蛇紋典籍,對於你我都有好處,還望何家主不要阻攔的好。”


    這話說得條理清晰,冷靜自持。


    我居然無從反駁。


    所以,無論是我說迴清水鎮,跟他求婚;還是他從風家迴來,跟我求婚。


    其實都不過是出事後,說出來安撫對方的心罷了。


    大家心裏都知道,根本不會實現。


    我心慢慢的下沉,有著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腳慢慢後退,抬眼想再說什麽,或是裝裝可憐,示示弱……


    可嘴角卻不由的勾起,朝墨修輕笑:“那就不打攪蛇君休息了,等吃過飯,大家休整一下,我就陪蛇君再入蛇窟吧。”


    “祝蛇君早日解開那蛇紋典籍,能早日迴清水鎮。”我一步步的後退,對上墨修,除了笑,卻再也做不出其他的表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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