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到浮千,我也被嚇得夠嗆。


    那一晚她就站在二樓窗外,雖說身高讓我感覺奇怪,可也沒有多想,畢竟大蛇我也算見過了。


    但這會,她一身黑發裹身,就一張慘白的臉鑽進來,宛如一條長著人臉的黑蛇。


    就在浮千出現後,那個鬼胎好像被嚇到了,立馬鬆開了纏住我手指的舌頭。


    “咕咕”的叫了兩聲,四肢發力,直接跳到了房間的櫃子上,對著浮千低低的呲牙。


    浮千滿頭的頭發慢慢的蠕動,拉扯著香案,似乎想從那半開的窗戶裏鑽進來。


    再見浮千,我心裏除了害怕,還有一種同病相憐的同情,以及莫名的心虛。


    畢竟我在冒充她,讓鬼胎認我為母。


    可眼看她要鑽進來了,一時也有點無措。


    秦米婆隻是告訴我怎麽引鬼胎,誰也沒料到浮千會自己出現在這裏。


    而且她白天居然能出現?


    浮千的肩膀似乎被窗戶卡住了,頭發憤力拉扯,也沒鑽進來。


    抬頭求助般的看著我,目光卻轉向一邊的鬼胎,張嘴含糊不清的說著什麽。


    可鬼胎卻對她惡狠狠的呲著牙,就在浮千臉兩側的頭發遊動起來,似乎要纏住他的時候,他猛的撲向了浮千的臉,呲牙就要咬。


    這瞬間的轉變幾乎將我給震住了,浮千那張臉,看上去就吹彈可破,被鬼胎一口釘子牙咬住……


    我想也沒想,伸手就想將那鬼胎拉開。


    可就在我動手的時候,就聽到浮千低吼一聲,似乎發怒了,披散開來的黑發如同湧動的蛇一樣,嘩的一下就全部湧了進來。


    那個窗戶“砰”的一聲就碎裂了,浮千身子似乎往前輕輕一挪,就到了香案前。


    原本還跳在浮千頭上的鬼胎,根本連反抗都沒來得及,被幾縷頭發纏住,緊緊勒著脖子。


    浮千原本遮身的黑發湧起,這會長而白的身子立在香案前。


    我突然感覺到無比的恐懼,雙腿發軟的朝外退了一步。


    那鬼胎被勒得舌頭半吐,四肢在空中虛浮著劃動,可那雙蛇眸卻緊緊的盯著我。


    似乎是在求助,又好像是在懇求……


    浮千的怒意太盛,那些湧動的頭發,如同活蛇一般盤纏在她身後,大有誰一靠近,就直接發動的意思。


    鬼胎被勒得牙齒相撞咯咯作響,可一雙蛇眸依舊盯著我。


    原本收縮的瞳孔,慢慢的變得平靜,似乎就這樣看著就好……


    我心底突然發酸,手不由的撫了撫小腹。


    看著鬼胎,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想起了自己。


    秦米婆說得沒錯,父母對孩子的愛,總是附加著什麽的,父母感情好不好,對孩子的希冀有多深,以及孩子乖不乖,是不是給他們長臉……


    可對於孩子而言,當他認為這就是他父母的時候,打他罵他,他依舊全身心的依賴著父母。


    對上鬼胎平靜的蛇眸,我朝前傾了傾身子,手試著伸了伸,對上浮千的眼睛,朝她搖了搖頭。


    浮千那淡得似乎要和她臉一樣白的瞳孔裏,閃過痛苦的神色。


    偏著頭,頭發扯過鬼胎看了看,跟著眼裏閃過狠厲的神色,張嘴發出痛苦的叫聲。


    原本纏著鬼胎的頭發豁然勒緊就算了,頭發還猛的朝著鬼胎的嘴裏鑽去。


    這一幕,讓我瞬間想起了龍霞體內的血蛇鑽進人體的情況。


    我左手忙朝一伸,抱住鬼胎往後一拉,右手剃刀對著浮千的頭發重重的割了下去:“於心鶴!”


    她和秦米婆約好藏在暗處接應我,可浮千出現這麽久了,她們倆居然都沒有動靜!


    刀光閃過,浮千的頭發應聲而斷,隻是那頭發落在地上,還朝著我們爬過來。


    一直躲在屋頂房梁的於心鶴翻身下來,雙手直接扯住浮千湧動的雙手,張嘴噴了一口蛇酒,沉喝道:“退!”


    也就在同時,外麵一張符紙飛快的從窗外湧了進來。


    酒水與符紙相觸,火光嘩的一下就湧了起來。


    浮千慘白的臉上,帶著憤恨的神色,原本溫和平靜的臉變得猙獰,所有的頭發嘩嘩的亂竄著朝我們纏了過來。


    我一手抱著鬼胎,一手拿起香案上的米升,對著浮千全部潑了過去,看向角落:“秦米婆。”


    外麵一張又一張的符紙飄入,肯定是何極他們追著鬼胎追了過來。


    浮千看著這些符紙,半點懼意都沒有,隻是盯著我懷裏的鬼胎,呲牙咧嘴,露出憤恨的神情。


    “快走啊!”我看著浮千頭發下的身體,突然感覺悲從中來。


    原來,浮千就是這樣的……


    一直藏在暗處的秦米婆,飛快的衝了出來,扯下那件長長的黑袍朝浮千一遮,跟著就拉著她一縷頭發朝屋前跑去。


    秦米婆那件長袍明顯有來曆,一罩在浮千身上,就好像光影交錯,浮千整個都不見了。


    何極跟何辜急急的從窗戶外竄了進來,何極拂塵一卷,拂塵中的一根白麻就卷住了地上湧動的斷發,白麻卷纏著將頭發紮死。


    扭頭看著我們:“那個蛇婆呢?”


    我懷裏的鬼胎嚇得掙紮著想逃,可浮千那一下似乎太過用力,這會好像四肢無力了,手腳發軟,隻得探頭朝著何極呲牙。


    “走了。”我伸手抱住鬼胎,眼前全是浮千滿頭黑發下麵的身體。


    何極愣了一下,看了看鬼胎,拂塵輕甩,捏著一張符紙。


    我忙抱著鬼胎手退了一步,將自己手指上的傷口朝何極遞了遞:“他已經認我為母了。”


    鬼胎溯源,尋的就是血脈,按秦米婆的計劃,隻要鬼胎吸了我的血,認了我的血,就算認母。


    後麵她就會想辦法困住鬼胎,讓我慢慢養熟,這就是我的外掛。


    可沒想到浮千居然出來尋子,鬼胎不認她,她就一怒之下,就要下殺手。


    何極明顯不認同:“這鬼胎,從蛇婆腹中而出,藏於陰陽人腹中幾年,臨死方出,陰陽逆轉,生死皆亂。又天生鬼牙,乃是噬母之相。”


    “龍靈,你讓他認你為母,小心他哪天兇性大發,生食你的血肉。”何極說話,自來是很直接的。


    鬼胎原本縮在我臂彎裏,似乎聽懂了何極的話,探頭朝他呲牙。


    “何極道長別忘了,我肚子裏懷的也是蛇胎,好不到哪去。”我壯著膽子,伸手摸了摸鬼胎的頭。


    何極眼裏帶著不認同,看了一眼旁邊發愣的於心鶴,直接卷著那縷活著的頭發,朝外走了。


    “你自己小心,那個蛇婆關係著迴龍村的秘密,何極師兄主問地,肯定想查出蛇棺和迴龍村的秘密的。”何辜走的時候,朝我打了個眼色。


    看了那鬼胎一眼,從懷裏掏出一塊黑漆漆的石頭:“這是地陰石,從古代野戰場的亂葬崗挖出來的,陰氣極重。你給他戴著,免得被陽氣所傷,算是……算是……”


    何辜似乎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可鬼胎似乎很喜歡那塊地陰石,對著何辜低呲了一聲,手一伸,一把就搶了過去。


    “謝謝。”我知道何辜是什麽意思。


    如果不是他帶牛二迴問天宗,何極也問不出浮千的事情,更不會這麽大張旗鼓的想抓到浮千了。


    何辜隻是朝我笑了笑,就追了出去。


    等他們一走,我抱著鬼胎,腿一軟就坐在地下。


    旁邊一直發愣的於心鶴,也身子一癱坐了下來,扭頭看著我,幽幽的道:“浮千身上,那些都是龍家人弄的嗎?”


    我胃裏有點發抽,突然明白墨修為什麽說浮千怨氣極重,才會讓頭發變成那樣。


    那樣的身體,怎麽會沒有怨氣。


    於心鶴雙手微微的發抖,看著我道:“迴龍村的人,為了囚禁她產子嗎?就因為她是從蛇棺出去的蛇婆?”


    我緊緊的抱著鬼胎,看著地麵,卻突然明白為什麽龍霞會用血蛇殺了那麽多迴龍村的人,又會幫著蛇棺讓整個迴龍村陷落了。


    浮千的身體,已經不能說是個人了。


    她雙腿好像完全廢了,軟軟的耷拉在腰下,看腿骨似乎是斷了,雙腿萎縮得如同五六歲的孩童。


    撐著她身體的,是腰身以下一個長長的卵囊,鼓鼓囔囔的好像一隻超大的蟻後。


    她雙手似乎也萎縮了,根本沒有用處,短小的聳在肩膀下。


    鎖骨上麵,穿著兩個鐵環,看斷口,似乎是最近才斷的。


    除了鎖骨,還腰後,以及那個卵囊左右兩麵,都穿著鐵環……


    雖說隻是匆匆的幾眼,但依舊可以看出,那些鐵環上麵,雕著符紋。


    可能時間太長,有的已經長到肉裏了,根本取不出來。


    牛二說過,迴龍村十八年沒有蛇娃了,所以他被村長送上過閣樓,想生下蛇娃。


    而浮千隻不過是一個產子的工具,那些鐵環隻不過是為了囚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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