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的臥房中,清歡正帶著姝月一起打坐修行。


    躺在床上的趙慶突然神情一滯。


    什麽!?


    你特麽還養了一隻貓?


    當他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大為震驚。


    司禾的心念傳來:“但凡我動用自身手段,都會引動九耀天封印,逸散的生機被野獸汲取,化作獸潮。”


    “你不覺得那些獵妖的修士太煩人嗎?”


    確實。


    壽雲山就是司禾的家,到了夜裏,還有成群的修士在山上亂逛的話……


    趙慶大致明白了情況。


    他疑惑道:“所以你將逸散的生機全都注入了一隻貓的體內?”


    “嗯!”


    少女俏顏浮現於腦海,理直氣壯哼哼道。


    “前兩年程嶽應是察覺到了什麽,跑到壽雲山借助那些生機修行,我就直接喂貓咯。”


    趙慶:……


    程嶽要是知道怕是得氣死,掌門的待遇還不如一隻野貓。


    生機是一種很奇異的東西,除卻奇珍異草能夠為修士供給之外,鮮有其他的途徑獲取。


    當年枯桃秘境中的桃樹,便有生機逸散,能夠為修士延壽,洗滌經絡,凝練靈力。


    然而司禾的生機是天道殘片帶來的,效果更為神異,除卻延壽之外,甚至能將野獸化妖,使其擁有修行的機會。


    不過趙慶從沒想過借助司禾的生機修行,這無異於用她的生命來武裝自己。


    “那你之前怎麽不喂貓,早些年的獸潮豈不是把生機都浪費了?”趙慶反問道。


    司禾明眸一彎:“之前無聊,看著他們獵妖也能打發時光。”


    趙慶不自覺露出笑意,引得在一旁修行的姝月撇了撇嘴,不用想就知道丈夫又在跟司禾打情罵俏。


    “那現在是否覺得日子有趣了很多?”


    少女烏溜溜的瞳孔轉動:“還行吧……”


    “不過你陪我的時間太少,我有新寵了。”


    “我向道信交換了一些鳳皇樓的修行資源,打算把小貓養起來。”


    司禾的笑語中充滿了玩味。


    “以後小貓變弟子,弟子變男人,陪我在壽雲山終老。”


    趙慶:???


    “公的?”


    少女螓首輕點,似乎很詫異趙慶為什麽會問這種問題。


    “自然是公的。”


    趙慶:“閹了?”


    司禾輕挑秀眉,笑道:“沒有。”


    呸!


    我不信。


    趙慶腹誹不已。


    雖然司禾騙他也不是第一次了,但還是有點慌……


    白發少女趴在石桌邊緣,輕咬著蔥指含糊道:“你養著曉怡清歡和姝月,我多個男人怎麽了?很公平。”


    那我特麽不是被綠了?


    感受到趙慶的想法,司禾不動聲色隱沒了自己的心念,隻是傳出言語:“你在外麵三妻四妾的不說,也不聽話。”


    “還比不過一隻野貓讓主人順心。”


    “小貓修行有成後還能給我當坐騎,而你卻隻想著讓主人給你當坐騎!”


    趙慶默默思索著司禾的抱怨,漸漸放下心來。


    這種狀況應該是發情了……


    可我特麽不是剛從漣陽鎮迴來?


    “你才發情了!”


    司禾蹙眉啐道:“你之前還暗地裏罵我老妖怪,沒良心的狗東西。”


    “自己帶著女人遊玩,我還要對你發情,你臉皮真厚!”


    “也不照鏡子看看……”


    趙慶:“我想見你。”


    震蕩的陰華瞬間安靜了下來,少女不屑道:“不見!”


    哎……


    趙慶感歎,司禾的段位好低,實打實的戀愛腦。


    他默念道:“我現在就去壽雲山。”


    “還不快滾迴來!?”


    ……


    趙慶沒再專門向姝月解釋,隻是給了一個眼神,嬌妻便明白他要去做什麽。


    鬆山坊到丹霞並不算近,不過全力禦使靈舟的話,用不了一個時辰便能趕到。


    腦海中少女的俏顏消失,也沒有再傳出任何心念言語。


    趙慶站在靈舟邊緣,暗自琢磨著司禾的情況。


    明明自己前兩天還在漣陽……


    難道說妖獸比人的需求更強烈?


    落日熔金。


    斑駁昏黃的光影灑落,使得丹霞城看上去顯得極為蕭瑟冷寂。


    趙慶神識一掃而過,城裏的散修比以往少了太多,縱橫交錯的長街上很是冷清。


    甚至還比不過當年四象門作亂的時候。


    丹霞宗搬去了南澤,整個宗門也隻幾個散修稀稀落落的走動搜尋。


    看著灶坊空蕩的街道,趙慶微微歎息。


    一張張熟悉的麵孔閃過腦海,王騰、呂正、裴進、謝藝涵……這輩子應該不會再有任何交集了。


    歲月匆匆,流年飛逝。


    往昔的一切風月早已化作塵煙。


    他緩步行過丁字末號院,並沒有再迴家看看。


    隻不過心中卻總覺得空落落的……


    夕陽被繁茂的杉林遮掩,隻留一絲餘霞。


    恍惚中,他見到了那頭神異的白狐——就靜靜佇立在山腳看著自己。


    其不再是以往那副小獸模樣。


    她通體生著如絲絨雪緞般的毛發,偌大的狐尾輕輕搖擺。


    四肢雖有些短,但輔以修長雪頸,幽冷而妖異的豎瞳,額頂高高仰起的雙角……卻給人一種聖潔不可褻瀆之感。


    天生地養,瑞獸乘黃。


    “迴來了。”


    趙慶凝視著獨屬於獸類的豎瞳,緩步走近。


    當他穿過血衣封印的一瞬間,熟悉的感覺傳來……眼前的世界定格破碎。


    耳畔風聲唿嘯,他被傳渡到了半空,急速下墜。


    一道雪影瞬息而至,柔軟的觸感入手,司禾頸部的絨毛細膩順滑。


    趙慶不偏不倚的落在了乘黃身上,側坐扶住了修長狐頸。


    濃鬱的生機席卷而來,他本能感覺到自己的壽元有所增長,但並沒有麵板浮現。


    河出圖,洛出書,地出乘黃。


    乘黃者,身披白發,聖人則之,乘增壽。


    趙慶心神震顫,能夠感受到身下獸軀中蘊藏的神異力量,還有血肉骨骼的輕微顫動。


    眼前流雲映照晚霞,司禾踏空而行,在壽雲山上空掠過。


    狹長的狐眸微眯,額頂雙角被男人觸碰的一瞬……她化作了人形。


    青石砌院中尤為死寂。


    白發女子黛眉若煙,肌膚勝雪。


    修長的玉腿與雪足在素裙下隱現,但卻給人一種不容侵犯之感。


    瑰姿豔逸,儀靜體閑。


    芳澤無加,鉛華弗禦。


    她美眸輕抬看向男子,壽雲山上的晚風都停了下來。


    夕陽似是定格,司禾本就深邃如幽潭的瞳孔,染上了一抹胭色。


    趙慶感覺到了自己的心在撲通撲通的狂跳。


    這並不是每日出現在他腦海中的傲嬌少女,明明眼前玉頸雪肌大片暴露著,卻也不顯絲毫媚意……這是山海間那位妖神。


    他一時間心中生出荒誕的想法。


    這特麽也是我能睡的?


    女子直接坐在沾滿灰塵的青石上,纖手輕拍身側,示意趙慶給他留了位置。


    “母貓。”


    朱唇輕啟之間,清冷而慵倦的嗓音傳出,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宣判刑罰。


    趙慶訕笑,坐在司禾身邊輕攬纖腰,本來極為尋常的動作此刻也多了幾分生澀與試探。


    “我知道是母貓。”


    女子微微低眸看了看自己腰間的手臂,白發輕蕩。


    她輕聲言語道:“壽雲山上沒什麽人了,白馬寺也都是些無趣僧人,便想著見見你。”


    溫潤如玉的纖手輕輕梳理男人的發絲。


    四目相對,司禾平靜總結自己此刻的狀態:“我發情了。”


    趙慶一時無言,有些難以應對。


    如果是少女般的調笑,他肯定不會慣著小狐娘……


    但現實顯然不是幻想,趙慶也隻是嚐試攬緊身側嬌軀。


    他感覺再多任何一個動作,自己都會難以安寧。


    司禾美眸扇動,上下審視男子。


    而後傾身倚在他懷中,慵倦開口:“陪傀儡的日子,不能算作陪我。”


    “好,我記下了。”


    “嗯……”


    女子瓊鼻中拉出冗長哼鳴,而後輕疑:“主人段位低嗎?”


    趙慶:……


    “我錯了。”


    司禾美眸開闔,聖潔的容顏上多了一絲玩味。


    “乘在主人身上,感覺如何?”


    趙慶認真迴憶,沉吟道:“很舒適,感覺自己像是真仙一般,胸腹都有些滯悶,不敢妄動。”


    女子輕輕頷首,神情柔和了一些,對趙慶的迴答還算滿意。


    她攬起垂落的幾縷白發:“我答應你的,乘便乘了。”


    “但隻允側乘,且不可觸碰主人雙角。”


    趙慶默默無言。


    自從他乘上司禾真身那一刻,直到現在……心潮都沒有平靜下來。


    時不時地就會感覺自己的心跳漏了兩拍。


    他輕輕梳理女子白發,幫她稍提垂落的肩衣:“為什麽今天是這幅姿容?很少見。”


    “嗬。”


    司禾美眸輕扇,靜靜看著趙慶,嘲弄道:“你的心念告訴我……大車比小車好開。”


    ?


    ?


    女子雪發之間靈巧狐耳輕顫,又道:“我特意沒有準備靴襪,你這次在壽雲山多陪我幾天。”


    趙慶感受著指尖的溫度,目光錯開了司禾的容顏。


    赤足,玉腿,狐耳,雪尾。


    還是妖神的慵倦姿容。


    這所有的一切讓他難以適應,感覺比自己即將成為血子還要夢幻。


    趙慶嚐試著輕撫朱唇,惹來司禾抬眸注視。


    她稍稍思索,而後吮舐指尖的同時,纖足輕抬微晃。


    ……


    與趙慶十年心念相處,沒有人比她更能拿捏這個男人的七寸。


    一抹紅霞攀上玉頸,司禾鼻息漸重,仰首之間如絲絨雪緞般的狐尾卷動,微微震顫。


    “嗯~”


    極盡嫵媚的哼鳴,如同擂鼓錘打趙慶的心神。


    ……


    月上枝頭。


    司禾躺在地上,輕枕趙慶臂彎。


    “小貓名叫司不壽,我讓它前往鬆山修行,也不知有沒有什麽進展。”


    “等你成為血子之後,小貓可以去漣陽找我,貓妖有虎身,能為收攏香火出一些力。”


    她微微側身,美眸凝望。


    “還有李清辭,她沒有靈根。”


    “但菩提一脈有辦法讓她凝氣入體,等她修行之後,便接迴去吧。”


    “可以跟在你們身邊,或是幫我打理香客也好。”


    趙慶稍加斟酌。


    思索道:“以後不在鬆山了,不用留駐商坊的話……”


    “我們去漣陽找你定居。”


    “遼國的皇室歸屬血神峰,更適合安身,而且收攏香火也方便。”


    司禾側目:“在丹霞定居如何?”


    “程嶽即便是從離國返迴,也是去南澤郡。”


    “你們搬迴來吧,就在丁字院,或是在山上修一座大宅。”


    “壽雲山封印之事,即便被龐振孟雪注意到也無所謂,他們奈何不了我。”


    迴壽雲山?


    趙慶一想,好像也很不錯……


    “那漣陽香火怎麽辦?”


    司禾輕笑道:“到時候你都是血子了,養些雜役很難嗎?”


    “姝月不是陸牛縣出身?”


    “楚國這邊也布些香火,便從陸牛縣開始。”


    “丹霞宗的故地可以養些散修雜役,幫著咱們收攏鄉民……也不至於還要用陣法灌田。”


    “尋常水法便能解決大部分凡俗願念。”


    趙慶劍眸一凝,與身邊女子對視。


    司禾狐耳輕抖,用沾染灰塵的手腕撐起下頜,像是在從男子眼中審視自己的姿容。


    “美嗎?”


    “華美如神。”


    “哼!”


    司禾側身,以雪足踏上男子胸膛。


    輕蔑道:“周曉怡比的了嗎?”


    “曉怡比不了一點……”趙慶很是狗腿的奉承著。


    小姨算是說對了,他跟誰獨處,就會說誰的好話。


    司禾白發輕蕩,美眸凝望自己的蔥趾雪足,突然顯露些許笑容。


    月色下的妖神風華絕代,在趙慶眼中越發朦朧縹緲。


    “我是獸,配子而已,主人不會對你吝嗇。”


    “現在羈絆是什麽?”


    趙慶:……


    眼前麵板浮現。


    【司禾】


    【親密無間】


    【獲得壽元:十天】


    “親密無間。”


    司禾微微頷首,輕聲道:“你覺得咱們是否親密無間?”


    趙慶認真道:“簡簡單單四個字不足以描述。”


    “嗬。”


    女子眸光輕蔑:“不夠,你以後得在這裏陪我百年,才算得上親密無間。”


    ……


    “對了。”


    “給你高跟鞋的人,名叫查勝。”


    “紫珠第五行走。”


    “還有血衣那位青龍入命之人,張瑾一。”


    “他們五十年前曾去過神州大地。”


    五十年前?


    趙慶心神微動,輕聲言語:“我到這個世界,也恰巧五十年了。”


    “我知道。”


    “這些日後再尋索,最近不可怠慢修行。”


    “血子爭鋒行走時,以三魂入龍淵,我的心念無法跟隨,隻能靠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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