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一縷柔和溫暖的陽光透窗而來,照映在小姨清冷的容顏之上。


    她煙眉輕蹙,美眸掃向窗外忙碌的姝月,不由得微微歎氣。


    雖然對司禾的存在早已接受,但家中冷不丁的多了一個傀儡……她心中總是覺得有些不太自在。


    “清歡……”


    顧清歡在伏在桌案上研習草木經冊,聽到小姨的輕喚,此刻緩緩迴眸:“怎麽了?”


    她鳳眸輕輕扇動,察覺到小姨的猶豫之後,便放下書冊來到床榻上……


    女子將隻穿了褻衣的嬌軀攬在懷中,輕輕按捏著她的額角:“收拾一下,馬上吃飯了。”


    周曉怡朱唇輕抿,蹙眉道:“你對這司禾可還習慣?”


    “嗯……”


    聽聞此言,清歡明白了小姨的顧慮,她笑盈盈道:“自然習慣,便是侍奉主人之時,偶爾也能感知到她的存在。”


    “倒是對這心念交融之法,甚是羨慕。”


    她輕柔捏動小姨的香肩,鳳眸中閃過一絲促狹:“曉怡可是對過往曾戲弄過司禾,故而覺得不便相見?”


    “嗯。”


    小姨輕輕點頭,言語道:“當時隻覺得趙慶沾花惹草的,心中很是煩悶。”


    “隻是這麽多年都過來了,倒也沒覺得司禾的存在有什麽突兀之處。”


    “隻不過一位化神大妖的傀儡之身突然到了家中……”


    顧清歡緩緩搖頭。


    她將小姨的嬌軀橫置在腿上,輕輕扯動其褻衣,露出大片如羊脂白玉般的肌膚。


    “修為境界,她也不過是一具築基境的傀儡,本體又無法離開壽雲山,不必太過憂慮。”


    女子鳳眸間閃過一絲笑意,繼續道。


    “曉怡可是煩悶,如若司禾的傀儡之身長留鬆山,你們該如何相處?”


    嗯?


    周曉怡有些詫異的望了清歡一眼,輕輕點頭:“以往欺辱她習慣了。”


    清歡笑盈盈道:“哪算的上欺辱?”


    “那清歡時常伏跪在家中侍奉,豈不是顯得更為卑淫下賤?”


    她輕聲言語。


    “初遇主人之時,倒也覺得自己真的那般浪蕩不堪。”


    “當時還思慮著,若是能通過神魂秘法,將一縷命魂交於主人,或許自己便顯得不至於那般低賤。”


    “便如同話本之中那些癡心女子一般……”


    顧清歡麵露迴憶之色,搖頭道:“後來主人將我接到了灶坊,一轉眼不也這麽多年過來了?”


    “她司禾與主人心念交融……你調戲主人之時,主人又願意陪你嬉鬧,算不上欺辱。”


    女子將青蔥玉指探向曉怡輕啟的朱唇,笑盈盈道:“這般便是欺辱嗎?”


    “清歡倒是對主人的掌控戲弄極為享受,說不定司禾也是如此呢?”


    周曉怡:……


    她美眸輕輕闔斂,默默點頭。


    “且看看她是否在家中長留吧……”


    “日後趙慶不在家時,我帶著姝月侍奉你一次如何?”


    顧清歡聽聞此言,鳳眸微顫輕聲道:“隻當是嬉鬧便好。”


    ·


    一炷香後。


    莊園後院較小的演武場中,一家四口隨意相倚,互相夾菜盛粥,顯得其樂融融。


    周曉怡美眸輕掃那具躺在房簷邊緣的傀儡,不由得露出一絲無奈之色。


    以往自己不吃飯的時候,便躺在房簷上聽一家人說話,現如今倒是成了司禾的位置。


    ……畢竟傀儡不能吃飯。


    趙慶看向小姨,輕聲笑道:“司禾在家中停留幾天,等去一次血衣樓的拍賣之後,便會前往離國遊曆。”


    王姝月輕輕仰頭,看向那具傀儡脆聲道:“不再多住一些時日嗎?”


    “離國不太安穩,哪比得上鬆山呀!”


    司禾迴眸而笑。


    她衣裙飄蕩,躍下房簷走到近前,俯身凝望姝月的俏臉。


    “小姝月倒是比趙慶有良心。”


    女子輕聲言語,轉而又道:“隻不過我在山上待著有些倦了,想去湊個熱鬧。”


    她伸出纖手梳理著姝月的碎發。


    “不用擔心,一具傀儡而已。”


    王姝月輕輕點頭:“這樣啊……”


    此刻,小姨麵露思索之色,放下了竹筷盈盈起身,她看向眼前這具傀儡與其四目相對,朱唇輕啟:“隨我來……”


    司禾美眸撲閃間,臉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跟著小姨進入了臥房。


    趙慶默默的看著這兩個女人的互動,心中不由好奇……小姨不會是想當麵調教狐娘吧?


    這是不是太過分了?


    他看了一眼清歡,而後探出神識默默觀望著臥房中的動靜。


    隻見得……


    一身朱子紗衣的女子玉腿交錯,伸手挑起了司禾的下頜,輕聲道:“還習慣嗎?”


    而那具被司禾操控的傀儡,輕仰螓首……緩緩點頭。


    “哎……”


    “自然習慣。”


    “不用再試了,我與趙慶心念交融,被你戲弄之時,感觸反倒比這傀儡之身強烈萬倍。”


    她盈盈跪倒,輕笑道:“情趣而已。”


    “什麽時候迴來壽雲山,我……”


    一縷浩瀚的元神自傀儡額間散發流轉,遮掩了臥房之中的情形。


    趙慶:……?


    他默默感受著腦海中的陰華,默念道:“你在幹什麽!?”


    司禾冷幽幽道:“我隨小姨學習幾天禦奴之法,等以後你迴來壽雲山……也好賞賜於你。”


    聽聞此言,趙慶一時有些無言以對。


    他仔細感受著司禾內心深處的那一抹悸動,沉吟道:“你是來陪我的,還是來陪曉怡的?”


    “閉嘴!”


    “哦……”


    ……


    三日之後,鬆山坊血衣樓。


    第三層顯得極為冷清,隻有趙慶一人在默默查看著拍賣的玉簡。


    司禾的傀儡之身,則是留在家裏陪小姨嬉鬧。


    不過這並不影響他們心念之間的傳遞……


    “這三塊鎮魂石,盡數買下。”


    腦海之中,司禾的陰華沉浮不定,傳出了言語。


    鎮魂石?


    趙慶目光在玉簡之上停留。


    每一塊鎮魂石的底價都是五千靈石,想要全部拿下,至少也要兩萬多靈石才行。


    這鎮魂石,是來自七夏國一處地底溶洞的奇石。


    雖然生的黝黑尋常,但卻能夠鎮封神魂,些許粉末便可製作攻擊神識的符籙,是極為稀缺的符材。


    “你想煉製符籙?”


    趙慶問道。


    “不。”


    “或許可以用這些奇石煉製一方小印,在你能夠動用太阿印之前,也足夠使用了。”


    用鎮魂石煉製靈器?


    這能好使嗎?


    司禾:“應當可行。”


    “你用血衣的貢獻兌換兩方絳心珀,以其中的血煞之氣為引,輔以鎮魂石煉製……”


    “煉出的印兵,既能攻殺神魂靈力,又能加持自身血氣威能……即便是品級不高,卻也極為適合你。”


    絳心珀與鎮魂石……


    趙慶疑惑道:“你會煉器嗎?”


    “送來壽雲山便可,以我之精血澆築過後,再送去劉子敬那裏,請他尋一位高階煉器師。”


    “這些時日你著重挑選一冊印訣修習,莫要將精力都浪費在不入流的棍法之上。”


    “那長空槍也隻能使用到築基後期,不如早早改換印訣,日後也好催使太阿印。”


    “即便太阿印能夠自行禦敵,但你也不能對印兵一竅不通。”


    以乘黃精血澆築!?


    這待遇是不是有些太高了?


    趙慶心念微顫,不由輕歎搖頭。


    司禾幽幽道:“你若心疼我,下次迴壽雲山可以盡心侍奉幾日。”


    下一刻,她語調變得輕盈起來。


    “你猜那具傀儡此刻在做什麽?”


    一道熟悉的畫麵映照在趙慶腦海之中……正是自己家的臥房。


    小姨修長的玉腿交錯,赤足在床榻之前蕩漾。


    她一雙美眸之中滿是清冷孤傲,隻是看上一眼便覺得身處寒冬臘月。


    蕩漾的赤足輕輕抬起,勾動了那具傀儡的鵝頸。


    司禾的傀儡之身伏跪在榻前,一雙桃花眼輕輕閉合,不住喘息。


    ……


    啊!?


    見此情形,趙慶恨不得馬上迴家,把這兩個小蹄子好好收拾一通。


    “請你看春宮戲。”


    司禾輕笑道:“如何?”


    趙慶:……


    “傀儡不就是你自己嗎?為什麽要騙自己?”


    臥房之中的情景消失,轉而化作了白發少女的俏顏。


    司禾櫻唇輕撇:“那我的心念跟隨在你身上,你我難道還能是同一個人?”


    趙慶一時語塞。


    他沉吟良久之後才迴應道:“這不一樣。”


    “哼!”


    少女輕哼一聲。


    明眸中閃過一絲笑意,幽幽道:“就算傀儡之身是我,又如何?”


    “司禾是曉怡的奴仆,但卻是你的主人。”


    “小趙慶,我能感知到你那齷齪的心念,別裝了!”


    “愛嗎?”


    “喜歡嗎?”


    “迷戀嗎?”


    趙慶:“我可以直接處罰曉怡。”


    司禾:……


    “算了,我要去離國了,給我帶一枚儲物戒迴來。”


    ……


    最終,趙慶拍下那三塊鎮魂石之後,又給司禾準備了一些築基境界的符籙護身,才姍姍而迴。


    酉時將盡,稍顯暗淡的天色之中多了一抹赤霞。


    那具傀儡早早的便已經和小姨清歡以及姝月告別,在官道之上佇立等候。


    此刻,見到趙慶禦風而來。


    她遠遠的便傳出輕喚:“何方道友!怎麽趕路這般急切?”


    趙慶墜落在她身前,引得官道上風塵激蕩。


    他看向眼前的桃花眼,輕笑道:“著急迴去收拾曉怡,讓道友見笑了。”


    司禾輕輕撇嘴,纖手一伸。


    “給我戴上戒子。”


    趙慶取出了準備好的儲物戒,將其佩戴在傀儡的環指之上。


    正色叮囑道:“裏麵有三萬靈石,還有陷地符、陰煞符以及其他七種害人的符籙。”


    “抵禦築基後期攻擊的金身符也有十張……”


    “還有遮蔽神識的封塵陣盤,你煉化靈石入體的時候,可以開啟陣法。”


    司禾看著指上的娟秀小戒,輕輕點頭:“倒也不用這般齊全,一具傀儡而已,即便損毀了也無傷大雅。”


    聽聞此言,趙慶頓時眉頭一皺。


    “怎能這麽說?你若是遭遇險境,我會擔心的。”


    畢竟一具傀儡也挺貴的……


    司禾感受到他的心念,桃花眼狠狠一瞪:“沒良心的東西。”


    她輕輕轉身,歎息道:“此行艱險,不知多少時日才能返迴,你有什麽話要對我說嗎?”


    趙慶打量著眼前這滿臉惆悵的反差戲精,沉吟開口:“旅途愉快?”


    “當真是討打!”


    女子嬌喝一聲,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兩人並肩而行,牽著手緩緩邁步。


    “去往離國,可先到東海,乘輕舟北上。”


    “或是直接從清泉郡穿行而過,自北漠苦寒之地直入離國萬裏黃沙。”趙慶輕聲開口。


    “嗯……”


    “我打算先去那枯柳跟前看一看,而後前往萬象門見一見青影……等劉子敬等人返迴,你們進入長生劍的遺跡秘境之後,我再前往十萬大山。”


    趙慶皺眉道:“去萬象門見青影?合適嗎?”


    萬象門便是原本散落在南澤的丹霞弟子,重新組成的宗派,掌門是那位錢長老。


    司禾輕歎道:“總要麵對不是?”


    “我去跟她談談,看她到底是想要我一身壽元,還是貪圖我山海界的氣運……總在壽雲山上有些倦了。”


    她美眸輕側:“不會影響到你的安危,你是她安排下的血子,與我之事無關。”


    “莫要忘了,我的命魂也被她刻印了,說不定也能加入血衣樓呢?”


    趙慶沉默良久。


    輕聲問道:“若她要你一身壽元,會如何?”


    “蠢貨!”


    “自然是會死,我肯定不會任由她擺布,壽雲山上的封印也隻能緩慢侵蝕我的生機,大不了在上麵待一輩子。”


    ……


    司禾轉而又道:“能否找到青影還不一定呢,此行主要是去看一看那株枯柳。”


    “它不是已經死了嗎?”趙慶有些疑惑。


    女子點頭歎氣:“就當是祭奠了……”


    “毀於道劫之下的柳仙,你可知草木證道需要曆經多少磨難?”


    “草木證道……不知。”


    “隻聽說過妖獸誕生靈智,而後修行得以化形,草木生靈算是妖修嗎?”


    司禾笑著搖頭。


    輕聲道:“你對修行所知還是太少了。”


    “人、神、妖、鬼、仙……”


    “劉子敬曾說,白玉樓的弟子能夠掠奪他人修為,許是鬼修一脈,又是與靈根靈氣修行完全不同的路子。”


    “而鳳皇樓則是妖修血脈,那菩提樓留下古刹,以緣法香火證心而修,何嚐不能以神道顯而化之?”


    “天生萬物,皆蘊藏了一抹真靈,人鬼仙神與草木蟲魚,並無太大差別。”


    “何嚐是一株柳樹……”


    “去長生坊吧,等你看過真正的遺跡之後,或許才能推開這道神異的大門。”


    “拘神遣將,履水禦風,祈晴禱雨,解厄嫁夢,大好山河……誰不想多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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