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玉虛山。


    “雖然知道你們青雲宗底蘊深厚,可這不聲不響的又冒出閣下這樣一位元嬰期巔峰的道君真人,確實是讓我倍感意外。”


    玉虛山的虛雲殿內,玉虛山的掌教,道號紅楓真人的季秋水。


    一邊捏著手中的棋子,一邊眯眼看向身前神秘的青雲宗貴客。


    隻見眼前的青雲宗劍修穿著一身青白交間的流雲長袍,臉上帶著一副七星麵具。


    那麵具並不華麗,可麵具上的七星圖案卻給人一種說不出的玄妙。


    搭配上那若有若無,看似無害,實則暗含鋒芒的劍意。


    季秋水哪怕對眼前這人並不熟悉,之前也從未聽說過什麽‘上清道君’的名號。


    卻也能感受到此人的不凡。


    畢竟光是修為,眼前之人就不在自己之下。


    若是再算上那天人合一的驚人劍意。


    真動起手來,她十有八九不會是這神秘劍修的對手。


    雖然玉虛山和青雲宗一直以來都關係不錯。


    卻總歸是兩個門派。


    因此哪怕眼前這位上清道君從來到玉虛山後,就一直顯得彬彬有禮。


    可季秋水還是進行了一番試探。


    眼下的他們看似是在下棋。


    可實際上卻是一種暗地裏的交鋒。


    區別隻是雙方的交鋒,不以術法的形式展現。


    而是聚焦到了麵前的棋盤上。


    “嗯……想了許多,我還是下這裏好了。”


    季秋水一邊說著,一邊把手中的棋子落下。


    霎那間,兩人的周圍竟由春入秋,空中飄蕩起大量鮮紅的楓葉,顯得很是美輪美奐。


    可與之美景相對的,卻是虛雲殿周圍那些快速凋零的花草。


    而季秋水對麵的上清道君就好像沒看到這些一樣。


    他一邊拿起自己的黑子,一邊平靜的說:“靜不如動,守財……終會無財。”


    說著,上清道君就把手中的黑子,落在到了棋盤中。


    噠!


    那清脆的落子聲,在虛雲殿內迴響。


    下一秒,原本平靜的棋盤,竟出現了驚人變化。


    隻見棋盤上的黑子,一個個冒出墨色黑煙。


    這些黑煙匯聚到一起,竟形成了一條水墨真龍,盤旋在棋盤之上。


    而在這水墨真龍的影響下,周圍的秋日楓葉,好似被什麽力量所牽扯。


    空中的楓葉開始一個又一個的崩壞。


    無邊無際的黑暗,開始吞噬季秋水營造出的晚秋之色。


    對此,季秋水也沒有坐以待斃。


    她和眼前的上清道君,都把自身的道融入到了棋子中。


    而她和對方的身份,又注定了他們眼下代表的都不隻是雙方個人。


    是雙方背後的門派。


    且對方那句‘守財終會無財’,明顯是在暗示玉虛山眼下的策略。


    有關於武神山,乃至是遙遠的西神州小雷音的情況。


    玉虛山這邊自然都收到了消息。


    小雷音路途遙遠,玉虛山不為所動還合理。


    可武神山距離玉虛山可不算遠。


    但麵對武神山的亂象,玉虛山依舊選擇了視而不見,更是直接把整個山門封閉起來。


    一副隻要武神山不鬧到自己的玉虛山,他們就不會橫插一腳的樣子。


    這種關起門來,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樣子。


    明顯就是對方口中一味守財的守財奴。


    隻是每個門派都有每個門派自己的情況。


    季秋水並不認為自己的決定有什麽錯。


    因此在麵對上清道君那兇猛襲來的水墨真龍。


    季秋水抬手又捏起一顆棋子,默不作聲的放在了棋盤上。


    這顆棋子落下,原本已經開始節節敗退的白子,又重新迸發出了新的力量。


    一顆巨大的紅色楓樹,憑空出現在了季秋水的背後。


    那楓樹落下的楓葉,化作一道道利刃,朝著不遠處的水墨真龍襲去。


    使原本潰敗的局麵,得到了緩解。


    落子結束的季秋水抬起頭,往日那慵懶的嫵媚之色徹底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門之主特有的上位者氣勢。


    “未知全貌就貿然下場,我們玉虛山可不想貿然給人充當棋子。”


    聞言,那坐在對麵的上清道君,再次捏起一顆黑子。


    噠!


    隨著黑子落下,那原本隻是盤旋在他身後的水墨真龍猛然張口。


    “吼!”


    嘹亮的龍吟好似利劍,不僅撕開了季秋水的周身意境。


    更是將其背後的巨大楓樹當場粉碎。


    那楓樹的軀幹上浮現出無數的裂痕,最終化作漫天粉末,飄散在了天地間。


    頃刻間,虛雲殿內的意境之相徹底消失。


    恢複了原本那恬靜悠然的出塵之景。


    而上清道君背後的水墨真龍在做完這一切後,也跟著飄散在了天地中。


    化作一柄黑色仙劍,倒懸在了他的背後。


    季秋水看了看麵前的上清道君,表情變得前所未有的嚴肅。


    “化道大神通,沒曾想除了顧禮清那顆木頭外,你們青雲宗還有同樣能在元嬰期邁入大神通之境的怪物。”


    說著,季秋水就低頭看向棋盤。


    隻見棋盤上,代表她的白子已經被上清道君的黑龍所徹底絞殺。


    正如眼下她的意境被對方徹底撕碎一般。


    雖然在道的對決上,季秋水是輸了。


    可她也不會因此改變自己原本的想法。


    “我不知你們青雲宗在想什麽,可我要對整個玉虛山負責。”


    “眼下的天地大勢,我和我的玉虛山都看不清。”


    “在這種情況下入場,無疑是敵暗我明,絕非良機。”


    治大國如烹小鮮,管理一個宗門同樣如此。


    或者說,一個宗門在做出決策時,需要考慮的東西更多。


    因為修士的壽命是漫長的。


    很多事情短時間或許看不出利弊。


    可一旦時間拉長,那就算隻是一個小錯誤,都有可能發展成無法挽迴的致命錯誤。


    因此類似玉虛山這樣的大宗門。


    每做一個決定都必須慎之又慎。


    如若不然,元氣大傷是小。


    把整個門派拖入泥潭,乃至因此消亡都未嚐沒有可能。


    而也因為修士的壽命漫長。


    導致他們比誰都更有耐心。


    雖然眼下小雷音和武神山的大亂,到處都充斥著詭異。


    可卻還沒有到危及整個中州的地步。


    畢竟中州說到底,也隻是下界。


    隻要他們那些飛升上界的老祖宗不出現問題。


    那他們就能一直穩坐釣魚台。


    當然了,想要讓飛升的老祖們下凡,同樣不是什麽簡單的事情,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因此若非必要,他們是斷然不想走到這一步。


    其實要是換位思考,陸晨也覺得這靜觀其變,待收集到足夠的信息後再出手,是一個非常不錯的策略。


    可若是已經知道古佡來勢洶洶,九界隨時準備大舉入侵的情況下。


    主動出擊,盡快打壓古佡在中州的爪牙,並先一步整合中州的力量。


    無疑才是最好的選擇。


    畢竟你每退一步,敵人就會多進一步。


    一步落後,步步落後。


    可就在陸晨剛準備開口時,他似乎陡然感知到了什麽。


    隨後他轉頭朝著虛雲殿外的某個方向看去。


    這突然的動靜,自然是一五一十的落在了對麵的季秋水。


    “怎麽了?上清道友?”


    陸晨沒有第一時間迴答,而是捏起旁邊棋簍中的棋子。


    在季秋水詫異的眼神中,陸晨竟多下了一子。


    而這一子,也是徹底把棋盤上的白子,徹底殺死。


    隻是這種多下一子的舉動,明顯不符合圍棋的規則。


    畢竟哪有人能連下兩手的?


    而幾乎是在陸晨落子的同一時間,那原本沉寂的黑子,再次翻湧起來,迸發出大量的水墨黑氣。


    隻是這一次這些水墨黑氣所針對的對象,不再是麵前的季秋水。


    那黑色的仙劍騰空而起,裹挾著那些流轉在四周的水墨。


    如同一條騰雲駕霧的真龍,一下子衝出了虛雲殿,消失在了天邊。


    看到這一幕,對麵的季秋水雖然不清楚陸晨具體做了什麽。


    可她總覺得陸晨這多下的一手,絕對蘊含深意。


    就在她想要開口說點什麽時。


    一個玉虛山弟子來到了大殿門口。


    看那弟子嚴肅的表情,季秋水清楚必然是發生了什麽。


    “說吧,什麽事。”


    那弟子沒有第一時間開口,而是先看了一眼坐在季秋水對麵的陸晨。


    季秋水擺了擺手:“上清道友乃正道修士,但說無妨。”


    “是。”


    得到季秋水的答複後,那玉虛山弟子當即開口:“迴掌門,我宗有的幾位弟子在監視武神山亂相時,發現有武神山的元嬰期修士帶著其他弟子,疑似正在追殺他們的準天人弟子·刑立,不知是否要出手幹預?”


    “嗯?”


    季秋水一愣,似乎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可轉念一想,季秋水就立刻明白了這其中蘊含的深意。


    連曾經的武神山準天人都在被追殺。


    這說明眼下的武神山絕對是出了重大變故。


    絕不隻是僅僅妖魔脫困這麽簡單。


    而若是能找來那個準天人。


    想來就能搞清發生在武神山的事情。


    於是乎,季秋水當即開口:“讓他們不用遲疑,先把人安全帶到宗門來。”


    “不必了。”


    季秋水看向陸晨,皺眉問道:“上清道友何出此言?”


    陸晨沒有迴答,隻是平靜的看向季秋水。


    季秋水迴想起陸晨剛剛的舉動,再結合他說的話。


    哪裏還猜不到陸晨那仙劍的去向。


    隻是此地距離刑立等人所在的地方,可是有三萬裏之多。


    這樣的距離,別說隻是元嬰期的劍修了。


    就算是化神期劍修,也很難做到於萬裏之外殺敵。


    且殺的,還是元嬰期這樣的級別。


    可看著陸晨那平靜的眼神。


    季秋水又本能的覺得陸晨不是在說笑。


    若他真能做到於萬裏之外,斬殺一尊元嬰期修士。


    那這其中蘊含的信息,就太過恐怖了。


    化道境的劍術,真能做到這一點嗎?


    玉虛山和武神山的交界處。


    元嬰期大千山佡孽·閻丘,看著已經重新起身的巫梟,忍不住笑道:“不錯不錯,沒想到都到了這般田地,你還有站起來的勇氣。”


    “可是在絕對的實力麵前,勇氣……並沒有什麽意義。”


    說著,閻丘就準備抬手給予巫梟最後一擊。


    可就在他剛剛抬手時,一股恐怖的劍意就鎖定了他。


    電光火石之間,閻丘立馬抬頭朝著遠處的天邊看去。


    隻見一條巨大的水墨真龍,此時正破空襲來。


    其所瞄準的人,正是他。


    而在這水墨真龍的頭顱處,赫然有著一把墨玄的黑色仙劍。


    那恐怖的劍意,正是來自於此。


    雖然仙劍和他還有不小的距離。


    可此時的閻丘卻已經能感受到那刺骨的寒冷。


    好似有無數把鋼針,刺入到他的皮膚中。


    危!


    沒有任何猶豫,閻丘當即施展出法天象地。


    他的身體開始不斷扭曲,血肉不斷重組。


    很快便化作了一頭巨大且醜陋的蜥蜴妖獸。


    “吼!”


    閻丘對著不遠處的水墨真龍怒吼一聲,隨後一尾巴朝著它甩去。


    上百米的尾巴如山巒一般,聲勢浩大。


    隻是當這尾巴和那水墨真龍接觸後,竟起不到半點阻攔的作用。


    龍頭內的黑色仙劍輕易破開了閻丘的法天象地,並最終一劍刺入了閻丘的胸膛。


    轟!


    閻丘重重的砸在一處小山上。


    恐怖的衝擊,竟讓小山斷了小半截。


    待煙塵散去,此時的閻丘已經是進的氣多,出的氣少。


    氣息萎靡。


    而在他的胸口處,赫然插著一把黑色的仙劍。


    在閻丘和其他人驚恐的眼神中,那黑色仙劍的劍柄處,開始浮現出大量的水墨。


    最終,這些水墨匯聚成了一個帶著七星麵具的陌生人影。


    閻丘感受著體內快速流失的生機,以及徹底被斬碎的元嬰。


    苦笑道:“你,是什麽人?”


    那人影麵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淡淡迴答道:“青雲……上清。”


    “上清……”


    閻丘嘴裏念叨著這兩個字,眼神漸漸暗淡下去,並直到完全失去神采。


    而也是從這時開始,一片巨大的烏雲直接籠罩了此地。


    隨後,無數光點從天而降,似雨非雨。


    仔細一看,那一道道下落的,赫然是鋒利的劍氣。


    麵對這鋪天蓋地的劍氣,大千山眾人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


    巫梟麵容呆滯的看著這一幕,似乎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麽。


    可就在此時,那水墨人影一個瞬身來到了他的跟前。


    “把本座的劍,帶迴玉虛山。”


    說罷,也不登巫梟拒絕,陸晨就化作一道流煙,消失在了巫梟跟前。


    在緩了片刻後,巫梟看向四周。


    隻見原本茂密的山林,此時變得一片狼藉,到處都是劍痕。


    而這些劍痕覆蓋的範圍,足足好幾公裏。


    可見這劍雨斬殺的,除了眼前的閻丘等人外,還有其他隱藏在附近的大千山弟子。


    想到這一切都是來自於萬裏之外的玉虛山。


    巫梟就對這所謂的青雲上清道君,充滿了敬畏。


    畢竟這樣的手段,已經和仙人無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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