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陸晨這話一說出來,別說其他山主和麵前的狐尊者了。


    就連陸晨的徒弟·小白鹿,也是一臉驚訝的看著他。


    那眼神仿佛在說,不是,師傅,您玩真的?


    小白鹿雖然不知道陸晨眼下的具體修為。


    也看不出狐尊者和其他山主的深淺。


    可現在的她也早就不是修行小白。


    大山主代表著什麽,山主代表著什麽。


    小白鹿那是門清的很。


    山主們雖然實力參差不齊,有金丹境,也有元嬰境。


    可大山主的實力,那卻是出奇的統一。


    清一色的化神期。


    而小白鹿雖然不清楚狐尊者具體是哪一位大山主。


    可看其行事作風,其在大千山本宗的地位和實力,絕非等閑之輩。


    雖然她對自己的師傅陸晨有著近乎無盡的崇拜。


    但大山主這三個字對於小白鹿來說,同樣是難以逾越的大山。


    眼下陸晨這話,得罪的可不隻是周圍的山主,還包括了麵前的狐尊者。


    師尊,您這是準備一個人單挑本宗八個山頭啊。


    雖然話是說的很霸氣,可您真的有把握嗎……


    不同於身旁小白鹿的忐忑,陸晨此時的表情十分平靜。


    平靜到他似乎隻是在陳訴一個普通的事情。


    可謂是用最平淡的語氣,說著最狠的話。


    在經曆短暫的沉默後,狐尊者突然笑了。


    “有意思,真有意思。”


    “你的意思是,你準備把包括本尊在內的所有人,一並誅殺咯?”


    狐尊者雖然是笑著說,可所有人其實都能感覺到一股強烈的殺機,開始在大殿內蔓延。


    這殺機無行無質,卻鋒芒畢露。


    饒是在場的大多數人,都是元嬰期巔峰的修為。


    可在這股殺機的覆蓋下,依舊麵色驚恐,似乎遇到了什麽大恐怖。


    那種被人握住心髒,一步踩在深淵的瀕臨死亡之感,很是強烈。


    畢竟在死亡麵前,就算是仙人和凡人之間,也是一樣的。


    而小白鹿原本也受到了這殺機的影響。


    且因為她是在場所有人中,修為最低的那一個。


    使得這殺機對她的影響最大。


    大到差點讓小白鹿道心破碎的程度。


    好在這殺機對於小白鹿來說,隻是一瞬。


    因為幾乎是在狐尊者展露出驚人殺機時。


    小白鹿體內的本命仙劍就自動散發出劍意,避免她進一步受到影響。


    至於陸晨,這份來自化神期修士的殺機,對他來說不過是虛張聲勢的假把戲而已。


    見其他人都已經被自己顯露出的殺機所震懾,唯獨陸晨和他身邊的小白鹿安然無恙。


    狐尊者麵上雖然沒有任何變化,可眼神卻是從原本的戲謔,變成了凝重。


    如果說之前她隻是把陸晨的話當做玩笑。


    那現在,狐尊者覺得對方或許是真有這樣的能力。


    畢竟化神期大神通者對於一般元嬰期修士,那是有著絕對的壓製。


    這種壓製來自於雙方大道上的絕對差距。


    是很難用其他方式來彌補的。


    而想要對抗這種大道威壓。


    有且隻有一種辦法,那就是拿出相對等的力量。


    比如……一個不弱於她的大道。


    小白鹿能從自己大道威壓中掙脫,狐尊者還能看出些端倪。


    明白那是因為這小家夥身懷重寶。


    那寶物不僅和她心神相連,高度契合。


    且還是道器以上的存在。


    但陸晨的底細,狐尊者就一點都看不懂了。


    因為陸晨從說出那話後,就再也沒有其他動作。


    這對於狐尊者來說,是一個非常不好的信號。


    因為這意味著陸晨很有可能本身也是掌握了至少一種大道的存在。


    雖然說元嬰期掌握一種大道很是荒謬。


    但可能性再小,也是存在著這種可能。


    想到這,狐尊者竟意外的收起了自己的大道威壓,並開口道:“小道友何必這麽大的火氣,本座先前的話也不過是玩笑話,小道友不會連這點玩笑都開不起吧?”


    “你若真是有所不滿,那本座在此給你賠個不是,不知你意下如何?”


    狐尊者此話一出,其給周圍其他山主們帶來的震撼。


    比之她剛剛的大道威壓,更讓人難以置信。


    要知道這可是本宗的大山主啊。


    是大千山三界中,佡人之下最有權利的那一小撮人。


    這樣的人,眼下居然會主動跟一個山主示軟。


    眼前這個陌生山主到底是什麽來頭,難不成是某個降世的佡人。


    又或者是哪位佡人在此界的代理行走?


    狐尊者的一番話,當即就讓在場的眾山主們,思緒紛飛。


    各種各樣的猜測,於他們腦海中冒出來。


    而無論是哪一種,最終都指向了一個答案。


    那就是陸晨這個陌生山主,絕不好惹。


    想到這,眾山主們看向陸晨的眼神,也從一開始的陰冷和戲謔。


    變成了忌憚和畏懼。


    至於狐尊者,對方雖然嘴上是在給陸晨賠禮道歉。


    可她的眼神和表情,無不在說她隻是做個樣子。


    也就是她看不出陸晨的跟腳,出於謹慎才稍微服軟。


    畢竟狐尊者隻是忌憚陸晨,不是怕了他。


    在口頭上略微示好,已經是她自認為最大的讓步。


    但很可惜的是,她雖然服軟了。


    陸晨卻不準備就此作罷。


    或者說,無論狐尊者剛剛是否有對他進行威脅。


    陸晨都不準備放過這些人。


    畢竟像現在這樣一次性出現這麽多上好的喂劍材料,可不多見。


    因此陸晨並沒有直接迴答狐尊者的問題,而是冷不丁的道:“眼下的我們,應該已經飛出本宗了吧。”


    “……”


    此話一出,狐尊者的麵色瞬間一變。


    要知道這所謂的大殿,其本質上乃是一艘佡舟。


    早在半日前,這佡舟就已經起航,帶著眾人前往了大千山的‘傳承之地’。


    在這個路上,他們也將會選出那最終適合繼承‘蛟主之名’的大山主。


    隻是這佡舟非比尋常,其不僅能屏蔽修士的神念。


    還能夠壓製修士的五感。


    因此除了狐尊者這個外來者外。


    一直待在大殿中的陸晨等人,理應不該知道此事才是。


    這裏麵所透露出的問題,很是嚴重。


    要麽是陸晨早早就知道這大殿的本質,所以提前做出了準備。


    要麽是陸晨的實力已經超出了她的想象,能夠無視這佡舟禁製的程度。


    而無論是哪一種,都說明一件事。


    那就是陸晨絕對不是什麽口無遮攔的狂徒。


    他是有真本事的人。


    而一個瘋子的瘋言瘋語,和一個強者的平靜之語。


    二者所給人帶來的感覺,截然不同。


    而實際情況,和狐尊者想的差不多,隻不過細節存在一定的偏差。


    陸晨之所以能知道眼下的他們在快速移動。


    原因並不複雜,那就是他本體和分身之間,是存在一定感應的。


    分身在九界內的位置正在快速變化,本體自然是能夠知曉。


    隻是無法知曉具體的位置而已。


    除此之外,陸晨之所以會最後一個抵達大殿。


    不僅是因為他出發時間較晚。


    也是因為他在整理有關於大千山的資料。


    因為斬殺過不少大千山的修士。


    陸晨其實還是知道不少有關於大千山的隱秘。


    其中就包括大山主的傳承,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大千山的修行本質,乃是‘蛻去凡俗皮,修得先天靈’。


    ‘肉身為妄,是為表相。’


    ‘真靈為根,是為本相。’


    不過因為在成佡之前,大部份大千山修士都需要先專注‘皮’的修行。


    因此大千山本宗的很多建築,都是圍繞這點進行的。


    這就使得大千山中的很多‘山’,其實並不是‘山’。


    而是一個個詭譎的‘龐然大物’。


    這次大殿所在的地方,便是位於一頭名為‘賀’的怪鳥上。


    隻是因為這怪鳥大半身軀都在地下,且上麵滿是大千山專門搭建的建築。


    才使得絕大部分非大千山的本宗弟子,並不能知曉此事。


    而之所以要專門利用‘賀’帶著大家離開本宗。


    則是因為傳承之地從一開始,就不在大千山本宗內。


    而是在一片絕大部分修士一輩子都到不了的地方。


    這個地方,也是大千山最核心,也最危險的地方。


    名為……古域。


    因此從一開始,陸晨就很清楚他們此行的最終地點。


    以及這次傳承選拔的要求。


    所謂的‘大山主’,本質上不過是獲得某種‘古佡’的認可,成為其在九界的行走。


    乃是一種‘借力’。


    雖然隻是借來的力量,可這在古佡九界中並不是什麽稀奇之事。


    甚至可以說大部分的古佡修士所獲得的力量都是‘借’來的。


    區別隻是有多有少罷了。


    而大山主·蛟所對應的,便是古域中某位掌握了‘蛟之大道’的古佡。


    理論上來說,隻要對方願意。


    祂可以讓大千山誕生更多的‘蛟主’。


    但很可惜,對方不僅被人所鎮壓,且其屍首更是被人為的煉製成了傳承之地。


    隻能被動的把自己的力量分給別人。


    通過這樣的方式,一點一點竊取對方的大道,並將其融入到大千山中。


    直到對方的力量被完全取締,並成為大千山的一部分。


    這個過程很是繁瑣,且其中還有一些陸晨尚不知曉的隱秘。


    比如那位斬殺了這‘蛟之古佡’的存在,為何不直接選擇了吞噬對方,而是這樣一點點蠶食。


    是因為沒能力吞噬對方,還是出於其他的考慮。


    這些陸晨暫不知曉。


    不過有一點,陸晨卻是從那些大千山修士的記憶中所看到。


    那就是古域對於一般修士來說,乃是十死無生之地。


    若無特定的準備。


    別說古域之中那些堪比仙人的古佡了。


    古域本身那濃鬱的禁忌之力,就足以讓踏入其中的修士,當場扭曲成未知的怪物。


    ‘不可聞,不可見,不可思。’


    這是所有要進入古域的修士,都必須知道的規矩。


    若不這麽做,走出佡舟的那一刻,就是他們的死期。


    哪怕是大山主也不例外。


    而‘賀’之所以可以帶著其他人進入古域。


    一是因為‘賀’本身就來自古域,是這裏曾經的一份子。


    所以並不會被這裏的禁忌之力所影響。


    還有另外一個原因,便是‘賀’的身上具備某個存在的‘庇佑’。


    這種庇佑,讓它能夠在特定的古域中,來去自如,如入無人之境一般。


    算是被當做了本宗和古域之間的一種另類交通工具。


    而離開了本宗對於陸晨來說,可是有著很多重要意義。


    其中一個就是,不管這裏發生了什麽,本宗的修士們都無從得知。


    換句話來說,隻要陸晨處理得當。


    那眼下的他,可以為所欲為。


    這也是為何狐尊者剛剛敢直接威脅赤鬢蜥的原因。


    本宗不允許隨意攻擊同門。


    但離開了本宗,可就沒這麽多規矩了。


    而陸晨剛剛那番,就是在說這點。


    既然已經離開了本宗,那沒了本宗規則庇護。


    他也不用顧忌太多。


    不過這番隱晦的話,此時隻有狐尊者聽出來了。


    其他的山主,以及陸晨身邊的小白鹿,眼下都沒能明白這番話所傳遞的真正含義。


    然不知曉其中深意也沒什麽。


    因為他們就算知道了,也改變不了任何事情。


    畢竟從這‘大殿’離開大千山本宗的那一刻開始。


    這大殿內,除了小白鹿之外的所有人,都已經被陸晨試做了養劍的耗材。


    他們,無路可逃。


    “小子,本座一再退讓,你竟真以為本座軟弱可欺!”


    “就算你知道這裏不是本宗又如何,你以為那些上古禁製保護的人是誰?”


    “保護的就是你這等不知天高厚之輩!”


    “既然你要找死,那本座便親自送你一程。”


    說話間,狐尊者也終於不再保持那嫵媚多豔的人身。


    而是當場化作了一頭麵目猙獰,滿是狐騷味的妖狐。


    那龐大的身軀,當即就填滿了大殿過半區域。


    磅礴的神通之力,更是擴散全場。


    對此,陸晨則是平靜的抬起手。


    霎時間,一把仙劍當即落入到了陸晨手中。


    而這把仙劍一出現,就止不住的顫抖。


    那不是對狐尊者的畏懼,而是興奮與渴求……


    因為對於它來說,狐尊者根本就不是什麽麵目可憎的妖狐。


    而是一塊美味的佳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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