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文中急忙高唿,身子卻先一晃撇了開去。


    又哪裏難得住,那李胖子也不知道是著了什麽魔,一言不合就要拿刀砍西門慶。


    那明晃晃的鋼刀當頭,西門慶隻覺今日是到了閻王殿,這就要去見崔判官了。隻覺雙股顫栗抖個不停,李胖子那張“血肉模糊”的胖臉往他眼前一湊,猶如催命的牛頭馬麵一般恐怖。


    就聽到嘩嘩嘩一聲響,西門慶嚇尿了。


    白文中見狀,就朝李曹案打個眼色。


    眼見火候足了,李曹案也沒了戲弄西門慶的心思,當即指使著差役又打了一盆水澆醒他。


    哼一聲道:“西門慶,莫怪咱心狠手辣。幾次行文與你,指望你帶頭做個表率捐獻一二,你可是怎麽做的?當我們是放屁!”


    說了話,李曹案一把抖開手裏一本賬簿,又冷哼一聲道:“你當咱們是汙蔑你,哼哼!去年鹽場河四艘鹽船漂沒,可是你的手段?東城八百擔食鹽,可是這四艘船上的貢鹽?”


    西門慶當即嚇得又要暈厥,這番生意,他隻當做的神不知鬼不覺。


    誰承想早就被人盯著了。


    他還想頂嘴,心裏原本也是有恃無恐。


    這本就是李家指使他做下的,他不過是在鹽運司賬簿上記了一筆做了點手腳。


    可轉頭一想,真要捅出來,誰給他收拾?他豈不是得當替罪羊麽?


    然而西門慶畢竟是公門中進出慣了的,自然知道大牢裏抗拒從寬,坦白從嚴的道理。【零↑九△小↓說△網】


    於是便隻哼聲不接此話題,倒是反問一句:“哼哼,姓李的你好大膽子,不談你等今日平白汙蔑陷害我。就算老子倒賣私鹽,這事兒不得是我鹽運司審理,輪的上你東城分衙狗拿耗子麽?”


    李曹案長歎一口氣,搖著頭對西門慶道:“西門慶,你這,可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呀。我署裏今日捉你,自然有捉你的道理。來呀,帶苦主。”


    說了話,李曹案嗯哼一聲。此時,大堂側旁的廂房裏,就聽見一串咳嗽聲音傳了進來。


    聞聲識人,西門慶抬頭一看,隻見眼前一個血汙滿身,皮開肉綻的少年,被人攙扶著就進了大堂。


    這少年披頭散發,臉上紅一道,黑一道。根


    本看不清臉麵。


    西門慶便有些困惑,這是從哪裏拎來這麽個出告的,扮的到挺像。


    隻見那少年抖抖索索,鬆開了兩旁的扶持,伸腿先晃了一下身子。


    好似氣血不足,已然要垂垂而亡的模樣。


    他抖著走了兩步,突然噗通一聲跪倒在白文中跟前,哭號著聲音道:“白大人在上,懇請青天大老爺替小民做主。”


    一聲說了,少年便哭嚎不已,撕心裂肺,聞者心酸。


    白文中一抹胡須,便皺眉問:“你是哪裏少年,有何冤情,快快道來。若真有冤情,本官自然替你做主。”


    那少年這才收住了哭聲,又抽抽泣泣,斷斷續續的道:“小民葉言,是當成街上葉家宅中的獨子。因去年小民生病,我家中又喪父無靠,頗為困頓。故而我母親隻得將我父親遺物拿了錢家當鋪典當了些銀子,隻為救濟小民。”


    那西門慶一聽到葉言自稱,頓時心頭一顫。


    渾身猶如五雷轟頂般驚恐不已。


    原來,眼前這少年苦主正是葉言。


    他自錢家鋪子上迴了東城衙門後,又捏住李胖子一番嘀咕,囑咐了李胖子配合他演一出戲。李胖子哪裏還敢拒絕,也不管記沒記得住葉言的話,隻是一個勁忙不迭的點頭。


    因此,這便有了這出假戲真做的審問。


    “這借貸本是約期一年,小民近日身子好了。想著不能讓母親操勞,便想辦法湊了些銀錢。打算將這債務還清,贖了父親遺物迴來。誰承想…,誰承想…,誰承想錢家鋪子上不但不給我玉,反倒欺詐,要再罰我五百兩銀子,可憐我家貧如洗,哪裏拿的出這偌大銀錢。嗚嗚嗚嗚…。”


    葉言此時好似悲痛欲絕,氣的要暈過去一般,話都說不周全了。


    那西門慶哪裏還不明白,眼前這少年,便是他心懷鬼胎,要使個手腕強霸了的那美嬌娘的獨子。


    他當即搶著吼道:“那是你家玉作假!按著行規,我當然要罰你一賠十!”


    “你有何證據說我家玉作是假?!”


    葉言忽一聲“掙紮”著站起就要撲上,怒發衝冠的模樣,好似要將那西門慶生吞活剝一般。


    白文中趕緊叫住衙役將葉言攔住了,一邊斥道:“你這少年好生大膽,有何冤屈隻管報與我說。如何敢一言不合就要傷人?你當本官替你伸張不得委屈嗎?快住手!”


    葉言因哭豪著拱手朝白文中道:“大人不知,學生是因為氣憤難平。隻因這位西門慶覬覦我寡母美貌,幾次三番托人上門求親,用言辭羞辱我寡母。隻恨我父親早逝,竟當我這個兒子不在一般。”


    一時堂外民人聽到這聲哭告,紛紛轟然議論。


    “小民隻恨年幼孱弱,今日去他那錢家鋪子上理論,又被他手下小夥計一頓好打。大人,你要替小民做主啊!”


    這下,一牢的人從葉言這斷斷續續的話裏,算是弄了個大概。


    難怪這孩子這般憤怒,換成誰受到這樣的羞辱,那也得急啊。


    再看眼前葉言被打成這番模樣,一時都替葉言起了義憤。


    更有那了解葉言困窘情況的加油添醋,將幾次遭遇說與眾人知曉。


    於是唾罵聲、歎息聲即肆囂塵上,絡繹不絕。


    那李曹案此時故意挑釁一般,上前問道:


    “西門慶,這會兒你可有辯解。說我東城分衙審不得你了?”


    西門慶卻猶自不甘心的道:“這是民事,不是刑事。你東城隻有傳問過堂的權力,管不到我鹽運司販賣私鹽的事兒!”


    李曹案哈哈大笑。


    “西門慶啊西門慶,我說你不見棺材不掉淚呢,你還不服。你可曾忘了前兩日東城一則流言?”


    西門慶一聽這話,心頭便咯噔一聲。


    這是什麽意思?


    李曹案磨著牙花嘿嘿笑道:


    “我們東城自然管不到食鹽走私。隻是今日我東城本就接到民人檢舉,說有私食鹽販子聚眾鬧事,與民人毆鬥,又鼓動不明真相的民人與官兵毆鬥,此其一。


    我東城分衙今日本就接到訴狀,控告你錢家當鋪毆打少年葉言,此其二。


    有此兩事,你說我東城衙門。不說我東城衙門今日管不管得你,西門慶,你真要脫逃而去?那好,你這就走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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