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嘯往窗外看了一眼。


    「騰」的一聲,一束紅色的光直衝天際,在半空中綻放開來,一朵五彩繽紛的焰火照亮了整片天空,落下的光點劃破天際,劃出一道道浪漫的曲線。


    「騰」、「騰」、「騰」……


    接二連三的響聲,天空中亮起一朵又一朵艷麗的焰火,橙紅的,橘黃的,湛藍色,天青色……


    每一束都不同,每一束都各有風采,每一束……都是方煜的心意。


    譚嘯閉了閉眼,覺得自己真是年紀大了,矯情了,就這麽幾個煙花,居然能讓他這麽個冷心冷情的老男人紅了眼眶。


    外麵的煙花響了大約有半個小時,動靜才算是停了。


    譚嘯走迴床邊坐下,看向房門的方向。


    方煜穿著他的羽絨服推門進來,臉色還有些陰沉,但眼裏的光卻出賣了他。


    譚嘯拍拍床,「過來坐。」


    方煜從來沒有聽過譚嘯這麽溫柔的和他說話,板著的臉差點維持不下去。


    抿著唇走過去坐下,沒好氣的瞪他一眼,目光收迴的時候裝作不經意的掃過他的左臂。


    譚嘯最不怕他這虛張聲勢的模樣,揉了揉他的腦袋。方煜稍微偏了偏頭,還是沒有躲開。


    「今天,」譚嘯斟酌了一陣,「我很抱歉。」


    方煜抬眼,總算正視他了。


    「今天晚上,我答應你帶你去看焰火,是我食言了。」譚嘯說。「你生氣也是應該,是我的錯。」


    方煜又開始瞪他。


    譚嘯不知又怎麽了,尷尬的和他對視。


    「沒了?」方煜等了一會兒問。


    「嗯?」譚嘯愣了一下,「什麽?」


    方煜抬胳膊隔開譚嘯揉他腦袋的手,「你以為我為什麽生氣?因為你沒帶我去看焰火?」


    譚嘯迷茫了,難道不是嗎?


    直覺告訴他,就算他是這麽想的,也不能這樣說,否則隻會火上澆油。


    雖然他也不知道這直覺哪來的。


    第9章 9


    方煜瞪著眼,兩頰氣的鼓起來,從床上蹦下來,扭頭就走。


    譚嘯急了,這怎麽說發脾氣就發脾氣,連忙伸手攔住他,靈光一閃伸出的右手換成了左手。


    方煜手臂被拉住,下意識的抬手扯了一下,聽見身後傳來吸氣的聲音,頓時不敢再動了。


    不敢動,不代表不生氣了,還背對著譚嘯,不肯轉身。


    譚嘯繞到他前麵,和他麵對麵,眼裏帶著困惑,語氣無奈:「你又怎麽了?」


    方煜眼睛紅紅的,別開臉不說話。


    譚嘯嘆了口氣,有些挫敗道:「你不高興了,告訴我行嗎?你這樣什麽都不說,我怎麽能猜出來你為什麽生氣?」


    方煜瞳孔輕顫,抬手掙開譚嘯的束縛。


    譚嘯沒動,手雖然從方煜手臂上挪開,身體仍舊擋在方煜前麵,眼裏的關心是掩飾不住的。


    方煜輕輕碰了一下譚嘯傷口旁邊的皮膚,眼睛終於肯看譚嘯,再開口聲音便有些啞了,「疼嗎?」


    譚嘯搖頭。


    方煜眼睛微紅,「我是不是太任性了,你都受傷了,我還要發脾氣。」


    從方煜那帶著沙啞的一聲「疼嗎?」開始,譚嘯就明白了方煜為何生氣,心上一暖,右手摸了摸他的頭髮。


    「不疼,」譚嘯說,「真的,不信你看……」


    說著就要抬起手臂給方煜表演一下他是真的不疼。


    方煜按住他,想要吼他,卻因為有什麽哽在嗓子,導致聲音完全變了調,「你別動啊!」


    譚嘯一愣,小心伸出右手摸了摸他的臉,一臉濕潤。


    譚嘯慌了神,大拇指颳了刮方煜的臉頰,仿佛怕驚嚇到他一樣,放輕了聲音,「怎麽了?」


    方煜抹掉眼淚,抬起頭的時候鼻尖都紅了,「沒什麽,我就是有點被嚇到了。」


    「怎麽就,嚇到了?」譚嘯柔聲問。


    方煜想扯扯嘴角露出個笑來,沒能成功,「我這不是沒見過,這傷口看著有點瘮得慌。」


    譚嘯閉上了嘴,把少年擁到懷裏,拍拍他的後背,無聲的安慰著少年。


    好不容易才哄得方煜情緒平靜下來,譚嘯關了燈,隻留下床頭一盞小燈。


    昏黃的燈光下,少年的睡顏恬靜,唿吸平緩,眼角還留著未拭盡的淚珠,鼻尖上紅彤彤的,身體蜷縮成一團,看起來既可憐又可愛。


    等到少年熟睡,譚嘯輕手輕腳打開房門走出去,手機就握在手裏。


    陽台上落了一地的菸頭,一個高大的身影靠在陽台門框上,手上還有一支未燃盡的香菸。輕輕唿出一口煙,煙霧蜿蜒上升,遮住了譚嘯深刻的五官。


    手機屏幕暗了下去,譚嘯又按開,盯著手機通訊錄看了許久,白飛的名字停在最上麵。


    深深吸了口氣,譚嘯將菸頭扔到地上踩滅,在第一抹光亮衝破天際之時,手指按下了通話鍵。


    方煜折騰了一晚,早上不到五點鍾就被外麵的聲音吵醒了。


    眼睛腫脹酸澀,方煜眯著眼看了一眼手機,才五點十分,煩躁的把手機扔了,扯過被子蒙住頭。


    翻了幾個身,外麵的聲音越來越大,方煜從床上彈起來,靠在床邊繃著臉往窗外看。


    窗簾拉的嚴嚴實實的。


    外麵傳來兩聲狗吠,然後房門「砰」的一聲被撞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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