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尚且不知道黃金鄉那邊發生的事情。


    但他總覺得這次護送實在是太過平靜了,平靜到讓他心裏發冷。


    往常國與國之間就算是為了一點不到一萬金幣的利益,都可能爆發小衝突。


    甚至領主們相互襲擊對方領地,很可能僅僅隻是對方踩到了自家的地。


    但這次呢?


    如此龐大的資源,放過去,任何一個參與國得到的資源,都足以將一個小國相對輕鬆地培養成中等國家。


    ——隻需要培養出一名半神就好。


    隻有一個半神,和有兩個半神,那容錯率根本就不在一個級數。


    各國之間為了不落入下風,不相互搶奪,已經是給恩瑟帝國一個麵子。


    可這次呢?


    太奇怪了。


    比一路上到處都是動靜更可怕的,是一路上沒有一點動靜。


    他甚至希望深淵教會那群瘋子,找個機會來襲擊他們的車隊。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隱藏在暗中,無人知曉。


    因為這說明那幫人的精力被吸引去做其他的事情了。


    重心轉移未必是好事,因為情報未知。


    所以當路易迴到恩瑟以前,就開始瘋狂召集情報部門搜尋周邊各國的動態,尤其是那些已經明顯陷入七大災之中的國家。


    很快,一個驚人的消息傳來。


    靜謐林海已經與外界斷絕聯係,前往靜謐林海調查的情報人員也紛紛失聯。


    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的路易迅速聯係了各國。


    他要詢問一下那些有在靜謐林海有“業務”的國家,是否傳來過什麽消息。


    尤其是那些鄰近靜謐林海的國家。


    他們比距離靜謐林海更遠的恩瑟更容易調查清楚情況。


    然後一路詢問過去,皆是一片沉默。


    他們的人也失聯了。


    路易倒是不懷疑對方騙自己。


    這群人這次跟著他,在寰宇繞界之蛇上吃飽喝足了一波,還有恩義在手,左右也不是什麽隱秘情報,沒有隱瞞的必要。


    但就是這樣,才越發讓路易懷疑那邊出事了。


    路易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會不會又是那個陰險的大罪·嫉妒在搞事。


    雖然現在大罪·嫉妒在路易這邊還輪不到他排上最前列的“必須針對的敵人”,但也算是能讓路易頭疼的存在了。


    不過那隻是之前,當路易晉升的那一刻,大罪·嫉妒的結局就塵埃落定了。


    再次見麵,路易必叫他有死無生。


    可這種忽然出現意外,而不是遭遇到外力重創的情況,卻又讓他心裏產生了一股不安。


    因為這種各國探子連同對方高層集體失聯的情況,很少是因為遭遇外敵。


    瞬間土崩瓦解更多時候是從尾部開始的。


    說實話,路易反而希望靜謐林海是從內部瓦解的,否則這說明一個更可怕的事情。


    那就是針對他們的外力擁有瞬間摧毀整個靜謐林海的能力。


    這比內部瓦解更可怕。


    能讓對方連開口都做不到,那大概率隻有一個可能。


    ——以極其迅捷的速度讓對方連求援都來不及,就直接被抹殺。


    他這輩子隻見到兩個存在擁有這種力量。


    第一個是毀滅的黑日,自家老登。


    另一個是寰宇繞界之蛇,冠絕當世的滅世天災。


    這兩個都是個體巔峰的代表。


    寰宇繞界之蛇那次之所以造成的傷亡比預料範圍中小,更大原因是祂還沒得及造成騷亂。


    路易召集聯軍的時候可是相當上強度的,開局就是拉滿有生力量。


    基本上能夠召集起來的大陸強者,在最短時間內就聚集了。


    再來一次路易都辦不到這麽大規模的召集。


    一來是損傷太重,各國在短時間內沒有培養出新的半神以前,已經拉不出這樣一支隊伍了。


    二來是一旦進入亂世,各國自顧不暇之下,還想如同現在聚集這麽多人手,難上加難。


    花費了如此大的代價,還有死亡與魔法女神、榮光與正義之神親自下場,才成功擊殺對方。


    不得不說,真的是太離譜了。


    當年帝皇都沒有這個待遇。


    有能力造成這種破壞的,必然也是類似這樣的超級存在,或者說,稍微弱一點,但還有其他方麵補強薄弱處的群體。


    他在腦海中仔細迴想了七大災,最後目光鎖定在了魔王赫爾墨上。


    赫爾墨應當是沒有帝皇強的。


    至少在帝皇還沒有陷入永恆的沉睡以前,他從來不敢光明正大地出現在大陸之上,一直躲藏在地下城之中猥瑣發育。


    可他有著一支冠絕當時所有活物軍團的可怕隊伍,那就是地下城中的魔物。


    魔王,乃魔物之王。


    魔物未必是魔獸,更多的是失去理智隻知道殺戮的種族的統稱。


    而作為地下城的無冕之王,赫爾墨擁有對魔物無限製的支配權。


    這一點他早在貪婪日記裏就有所了解。


    魔王要魔物死,魔物就不得不死。


    這是何等霸道的力量。


    路易在進入傳奇後,對於規則有了更深入地了解,也隱約猜到了這種絕對支配權的真相。


    與其說那是魔物們懼怕魔王,還不如說地下城最強者很可能本身就擁有某種“能夠絕對支配魔物的權柄”。


    ——就好像理論上路易也能絕對支配咒縛軍團一樣。


    貪婪日記後期的幾次更新,與魔物軍團殺到最後的,永遠隻有咒縛軍團。


    因為一個連對死亡的恐懼,都會被魔王的命令擊潰的軍團,是真正的活物天敵。


    對付他們,唯有已經成為不死者的咒縛軍團成員才能辦得到。


    而如果是魔王赫爾墨的話,那靜謐林海忽然失聯也是可以理解了的。


    這種瞬間摧毀國家級單位的瞬時爆發力,隻有已經成了素材的寰宇繞界之蛇,和赫爾墨能辦得到。


    他越想越覺得合理。


    這時候,他忽然接到了洛克希那邊發來的訊息。


    聯絡他的巴特·吉恩在開口的瞬間,就給路易甩了個爆炸性的消息:


    “已經可以確定靜謐林海滅國了。”


    “???”路易本能地說,“你們幹的?”


    巴特家主的臉瞬間黑了下來:“你別汙人清白,是我們的人調查到的。”


    路易沒說話。


    其實原則來說,距離靜謐林海最近的洛克希是最好的詢問對象。


    但在他心中懷疑有“極小的可能是大罪·嫉妒搞幺蛾子”時,他就不太樂意詢問對方了。


    因為很容易被對方的情報誤導。


    正如刀主留下的遺言,洛克希帝國在對待大罪·嫉妒這件事上可能會很曖昧,甚至未必會動手。


    所以路易現在其實有意識在不借用洛克希的情報。


    可現在巴特還是主動找上門來。


    也是他說:“你們那邊有得到靜謐林海的消息?”


    “是無意中得知的,當時我們正派遣頂尖強者在那邊調查情報。”


    “別告訴我是黃金鄉,騙鬼呢!”路易冷哼了一聲,“我和西奧迪尼離開靜謐林海前有看過黃金鄉的情況,也做了應對處理,他們想要爆發還需要一段時間。”


    巴特·吉恩表情沒有變換,依舊帶著平靜的笑容說:“確實不是黃金鄉,我們在派人追查大罪·嫉妒。”


    路易死死地盯著他說:“我覺得你們未必是為了殺他。”


    巴特知道瞞不過,就歎了口氣說:“準確地說,我們內部尚且還沒下定論。”


    “我就知道……”


    “關於這方麵的事情,請相信我,我們不會怠慢的,他終究不是我們認識的那個好孩子了。”


    “這話你不該和我說。”


    “和你說也未嚐不可。”


    “嗬,把話挑明白了吧,西奧迪尼建議我在殺大罪·嫉妒時,不要喊上你們,怕你們到時候心軟了拖我後腿。”


    巴特搖頭道:“那必不可能。”


    “誰知道呢。”


    巴特見路易態度有所轉變,知曉因為在如何對待大罪·嫉妒上,洛克希帝國還沒給出定論一事,讓雙方之間生了間隙,他努力補救說:


    “其實我們在殺死大罪·嫉妒這件事上是達成了一致的,主要是該怎麽殺死,還在商討。”


    ——言下之意是想看看殺死嫉妒後,能不能將塔爾皇帝孩子的部分靈魂剝離出來,給個安身之所。


    以洛克希帝國的底蘊,如果靈魂尚且存在,花費巨大代價,未嚐不能將其轉化成巫妖。


    其實就算洛克希帝國那邊不怎麽願意動手,路易也能理解。


    如果大罪·嫉妒曾經真的是榮譽皇帝塔爾·格裏芬的孩子,真下不去手也是正常的。


    就算政客裏從不缺乏冷漠無情之輩,但塔爾的孩子很可能是現任十三家家主從小看著長大的存在。


    對於他們這個圈子而言,曆代十三家的家主,都是少有的能夠在私底下聊得來的人了。


    高處不勝寒,就算十三家因為自身在政界的主張上互有衝突,私底下關係還真未必差。


    因為能聊得來的就那幾個。


    甚至在對待晚輩上,很可能與小一輩的關係,比父輩那邊還好。


    至少路易知道,自家帝皇老登會如此痛苦地坐在黃金王座上,不僅僅是因為他要守護全大陸。


    而是他不容許自己認識的、熟悉的人就這樣卷入到無底深淵的亂戰,最終淒涼死去。


    說不好聽點,在超凡偉力大過天的世界觀下,強者隻要手段髒一點,總有機會將對手的全家老小殺個幹淨。


    連帶親朋好友的骨灰都揚了,也並非不可能的。


    而這恰恰是包括帝皇和路易在內的軟肋。


    可悲的是,帝皇坐上了黃金王座,依舊沒能阻止兄弟姐妹們陪同他走向死亡,甚至連兄弟姐妹們的孩子,孩子的孩子,都一個接一個地踏入了深淵戰場。


    當整個帝國的壓力都砸在帝皇身上,就算他現在悔恨,也站不起來了。


    帝國的擔子,太重太重了。


    “還是繼續說我們這邊得到的情報吧。”巴特見到路易表情平靜,暗道不好,試圖將路易注意力轉移,“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要聽哪個?”


    “先聽好消息。”


    “大罪·嫉妒死了,我們派出去的強者隕落在了靜謐林海,他們是尾隨著嫉妒留下的痕跡追過去的,最終卻親眼看到了靜謐林海裏嫉妒死亡的畫麵。”


    路易挑挑眉。


    大罪·嫉妒這麽強的怪物,現在連名字都不配有,人就這樣沒了?


    “壞消息呢?”


    “地下城現世了,赫爾墨不知道將入口開在了哪裏,但可以肯定在靜謐林海境內,不然不會第一時間就打崩了那群精靈。”


    路易深吸一口氣。


    雖然早有預料,但在真正聽到後,他還是感到頭痛。


    “你別告訴我,大罪·嫉妒就是被對方殺了的。”


    巴特·吉恩遲疑了一下說:“其實比被殺更麻煩。”


    “怎麽說?”


    “那位四神神選在將對方擊殺,大罪·嫉妒轉移到他身上之前,先一步將對方化作了屍魔。”


    “……”


    路易眉心一跳,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迴真要恐怖如斯了。


    “這比嫉妒活著更麻煩好吧!”


    路易原本覺得自己晉升後,周邊環境能稍微安全一點,但現在又失去安全感了。


    比大罪·嫉妒活著更可怕的,是大罪·嫉妒被其他七大災掌控。


    這簡直是給對方疊buff啊!


    而且……


    “黃金鄉那邊也出問題了是嗎?”


    “出了點問題,但沒有那麽糟糕。”


    “還能比現在更糟糕?一旦赫爾墨、大罪·嫉妒和黃金鄉的瘋妖精們合流,全部將矛頭盯上我們,你覺得群星大陸上現在有哪個國家有能力扛?”


    “有啊。”


    “沒有。”


    “有的,恩瑟。”


    “別指望帝皇和我,我們可不想一場戰鬥下來,直接將恩瑟帝國打得國破家亡,應對他們,隻能集合更多人的力量。”


    “所以現在,我們可能需要你們的幫助。”


    路易驚覺,無奈道:“原來你們的目的是這個。”


    “你們不來,我們頂不住,對方也擁有活用屍體的能力,我們有些扛不住了。”


    路易表情更糾結了。


    原來在這裏等著啊。


    洛克希帝國這是來喊救命了。


    “這件事…我要和貝雅特莉絲談談,你們能堅持多久。”


    “這不取決於我們,取決於赫爾墨和他的魔王軍打算什麽時候對我們出手,但……最多也就能堅持十幾天。”


    “我艸,大哥你開玩笑吧,你們是洛克希啊!人類第一帝國洛克希!你告訴我你們隻能堅持十幾天?你們是法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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