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是偶爾會這樣想,如果他父母中有一個人擁有這樣堅定的愛情,是否那些雞毛蒜皮的爭吵將不復存在,他們會有個不同的結局,而自己也會有個不同的童年。


    他專注的目光讓薩耳既受寵若驚又忐忑不定,“我臉上有什麽?”


    潘挺道:“奧爾洛王是你的炮友嗎?像綠髮那樣?”


    “不是。”薩耳毫不猶豫地迴答。


    潘挺“哦”了一聲,趴在桌上。


    薩耳緊張了,“我說的是真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他長得和我這麽像。”


    看著薩耳焦急地解釋了半天,潘挺才懶洋洋地說:“我沒說不信。唔,你沒有什麽想要問我的嗎?”


    薩耳眼睛一亮道:“可以嗎?”


    潘挺道:“可以啊。我會考慮迴不迴答。”


    “……你會喜歡我嗎?”


    不再問愛。


    隻問喜歡。


    不問是不是。


    隻問會不會。


    潘挺微微動容,將頭換了個方向趴著,懶懶地說:“我寫了這麽多個角色,最喜歡的人是紫陽城君,性格剛烈,殺伐果斷,對背叛者絕對的冷酷無情。”


    薩耳極輕地嘆息。


    “不過作為一個寫手,我不會扼殺任何可能。”潘挺說到後麵,聲音越來越輕。


    但薩耳聽到了。


    他抬起手,在潘挺的頭上停了停,好半天才小心翼翼地放下去,像是觸摸著易碎的泡沫,一點都不敢用力,直到潘挺依舊維持著原樣,一動不動,才溫柔地撫摸著他的頭髮。


    潘挺睜著眼睛看著茶寮對麵搖擺的小旗幟上伊利安的畫像,嘴角微微勾起,閉上眼睛。


    神天國一切井井有條,潘挺本來想去王宮探望伊利安,因為薩耳堅持要看平原日落而作罷——自從得到潘挺的迴答後,薩耳的身上出現了十年來第一次的強硬。


    潘挺看著越來越紅的太陽,眨了眨眼睛:“你有沒有覺得這個太陽有點古怪?”


    薩耳道:“是紅日暈。”


    潘挺叫道:“就是造子提議的,太陽發紅時,會散播出不一樣的磁場,引發地底下的沙子湧動,造成塌陷和沙塵暴的紅日暈?”


    薩耳道:“是的。”


    潘挺看著朝自己席捲的沙塵暴,吐槽道:“我以為這麽不科學的設定係統不會通過。”


    薩耳道:“我們世界設定的基礎並不是科學。”


    “……你先迴空間,我去通知伊利安。”繼承了薩耳的大部分能力之後,潘挺自然而然地將對方的安危背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薩耳順從道:“你自己小心。”


    “造物主無敵!”潘挺熱血沸騰地出發了。


    薩耳迴空間,造子正抓耳撓腮地想辦法為翡翠補充能源。自上次沉睡,翡翠已經八年沒醒了。看到薩耳單獨一人,造子不安地問道:“你這次又想幹什麽?”被迫關在魔免區觸發病毒的記憶實在太過深刻,以至於薩耳一靠近,他渾身上下就無處不難受。


    薩耳道:“他遭遇到了紅日暈。”


    “啊哈?紅日暈又出現了?潘挺呢?”


    “去通知伊利安了。”


    “你居然丟下他一個人迴來?”造子自言自語道:“不過紅日暈怎麽發生得這麽頻繁?我明明設定了最多一年一次!”


    “的確一年過去了。”


    “時間過得真快。”造子看著空蕩蕩的屏幕,感慨地嘆息。


    薩耳道:“它會迴來的。”


    “那當然!它才道了四百九十九次歉,還沒湊夠五百呢。”它猶豫了一下道,“你真的把能力都轉給潘挺了?”


    薩耳笑了笑,一邊離開,一邊用自己才聽得見的聲音道:


    “除了ctrlx,還有一種技能叫ctrlc。”


    潘挺灰頭土臉地來到天意郎住所。


    天意郎吃驚地說:“您怎麽了?”


    潘挺道:“神天國遭遇紅日暈。”


    “又?”天意郎更驚訝了。自從這個世界有了紅日暈,它就沒有離開過神天國方圓百尺。


    潘挺道:“我想洗個澡睡覺!”


    “我幫你放水。”天意郎走了一半,又迴頭,“您是直接從神天國過來的嗎?”


    潘挺反問:“不然我應該從哪裏過來?”


    天意郎道:“您這次準備留幾天?”


    “你希望我留幾天?”


    “您願意長住就好了。”


    潘挺挑眉:“那就長住。”


    天意郎露出甜甜的笑容。


    入夜。


    潘挺輾轉反側。


    天意郎趴在床上,側頭看他:“睡不著?”


    “不是。”潘挺莫名地有些不慡,“神不需要睡覺。”


    天意郎伸出手,握住潘挺放在枕頭上的手:“陪我。”


    潘挺:“……”


    兩人專注地盯著對方的瞳孔。


    潘挺發現……


    天意郎的瞳孔和薩耳一樣,是圓的。


    ……


    “睡吧。”


    潘挺率先閉上眼睛。


    “晚安。”天意郎輕聲道。


    不知過了多久,潘挺突然睜開眼睛,神色複雜地盯著天意郎,直到月光從天意郎的臉上挪開,才重新入睡。


    天蒙蒙亮。


    天意郎醒來,發現自己的腿和胸被一條腿一條胳膊死死地壓著。潘挺半邊身體壓在他的身上,睡得正香。大清早看到這樣的場景實在太賞心悅目,天意郎又在床上躺了會兒,等陽光曬進來才小心翼翼地抬起潘挺的胳膊。


    他一動,潘挺的手立刻用力地抱了抱,嘴裏嘀咕道:“薩耳,別鬧。”


    天意郎身體僵直,久久沒有迴神,等陽光照到床尾,才露出一抹笑容,輕手輕腳地挪開潘挺的手腳,然後坐起來。


    這十年來,他和潘挺一直分床睡,怎麽可能在早晨鬧他?


    除非,他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又或者,故意為之。


    不管是哪一種,對他來說,都足夠了。


    他緩緩地解去變化術,從衣櫥裏拿出一套與潘挺身上西裝相類似的白色西裝,又摘了朵新鮮的愛情花,走到床頭,單膝下跪,深情地吻向潘挺的額頭……


    81番外:迴家(上)


    時光荏苒,幾百年幾百年地過。


    世界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國家二生三,三生萬象,此時的世界已成百國爭雄之勢。


    修煉術被細分外兩派五別——神修、魔修,陽元、陰盛、借體、苦行、隨心。修煉成仙者不下百人,潘挺通過係統在天之際、雲之上建立天宮,自住神皇帝宮,至此,至高神地位不可動搖,人間廟宇供奉無數。


    神話傳說又翻開嶄新的一頁!


    潘挺躺在雲朵飛車上,望著蔚藍的天,兩棵修成靈智的植物一前一後地按摩著他的胳膊和大腿。


    “唉。”


    他嘆出今天第九口氣。


    正趴在飛車下麵修輪子的造子聞聲忍無可忍地伸出頭:“作為一個好逸惡勞、混吃等死的神,你不覺得嘆氣太有失身份了嗎?”


    潘挺扭頭看他。


    造子道:“這種時候,你應該仰天長嘯,大喊‘慡慡慡’才對吧?”


    潘挺幽怨道:“伊利安又被派出去點化世人了。”


    造子被他眼中的陰鬱嚇得渾身一激靈,立刻道:“薩耳幹的!”


    潘挺咬手指。


    造子道:“就是因為你這種表現,伊利安才會被薩耳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潘挺道:“可是他麻將打得好。”


    “每次都餵牌給你嗎?當你下家還能千方百計地讓你碰。薩耳不也經常幹這種事?”


    “可是伊利安放炮的表情真摯自然,毫無放水的痕跡。薩耳每次放炮給我的時候,我總覺得自己的智商好像又掉到膝蓋上了。”


    造子道:“你可以把你的膝蓋舉起來。”


    “我覺得這個姿勢極好。”薩耳出現在雲朵飛車的邊上,揮退植物,親自彎腰為潘挺按摩大腿。


    潘挺連滾帶爬地從車上摔下來。


    被壓住的造子:“……”


    薩耳急忙扶起潘挺,不悅地瞪向造子:“下次穿件軟一點的衣服。你太硬,會硌到他。”


    被嫌棄的造子:“……”


    潘挺不自然地將手縮迴來,“你不是去研發鬼魂設定去了嗎?”


    薩耳微笑道:“還差一點就可以成功了。”


    “別差啊,直接成功吧!”潘挺驅趕他。


    薩耳摟住他的腰,親親他的脖子,溫柔地說:“別老是提伊利安,我會吃醋。”


    潘挺再次懊惱五百年前的那次衝動。


    有些事,一旦鬆口,就再也打不住了!


    他努力推著薩耳的腦袋:“別忘記,我們約法三章!”


    “一三五休息,二四六工作,星期天才考慮考慮。”薩耳倒背如流。


    潘挺道:“今天是周四!工作!”


    薩耳道:“這也是工作。”


    潘挺震驚地看著他。人家是一山還比一山高,他是臉皮今天更比昨天厚!再這樣下去,自己會被吃得死死的吧?“不行。”他斬釘截鐵地拒絕。


    “讓你在上麵。”


    “……不行。”潘挺忍痛拒絕。每次都是占小便宜吃大虧,當他傻得嗎?吃虧一次又一次。


    薩耳低下頭。


    潘挺驚恐地看著薩耳的靴子慢慢地變成高跟鞋,露出潔白修長的腿,纖細優美的腰線,豐滿圓潤的蘇胸……


    “我不吃這一套!”他捂住眼睛。


    女版薩耳紅著雙頰,羞答答地看著他:“相公。”


    潘挺“嗖”的一下跑得沒影。


    潘挺坐在屋頂上,看著扮作瘸腿老人的伊利安正傲嬌地忽悠著一個五六歲的小屁孩,不禁想起很多年前,善良小人兒伊利安打敗大魔神的傳奇故事。


    看來,每個匪夷所思的傳奇背後,都有一段離譜的經歷。


    潘挺見伊利安和小屁孩還在糾纏,拍拍屁股站起來,準備去對麵新開的餐館試試新菜,肩膀就被樓主了。他無奈地翻白眼:“有完沒完?”


    薩耳道:“我是來告訴你,係統馬上要升級了。”


    潘挺拍拍他的肩膀道:“幹得很好,薩總。”


    薩耳微笑道:“謝謝老闆。”


    潘挺見他還擋著自己的視線,揚眉:“還不走?”


    薩耳道:“我希望這種時候,和你在一起。”


    “升級這種場麵我見多了,不要擔心。”潘挺低頭看自己被拉住的手,“真的,不用,擔心!”


    薩耳道:“四級升三級也不用擔心?”


    “不用……啊?”潘挺愕然道,“四級升……”


    蔚藍的天空破開一個方圓百米的巨洞,露出漆黑而遙遠的太空!


    柔和的白光灑在洞口四周,形成一條若有似無的霓虹道,連地接天。在洞口最深處,飛碟慢悠悠地自轉著。


    造子和翡翠各自出現在潘挺和薩耳的肩頭。


    薩耳摸摸翡翠的頭。


    翡翠用力地摟住他的脖子,臉整個埋在他的肩窩裏。


    薩耳柔聲道:“我會去找你的。”


    翡翠用臉蹭了蹭他的脖子。


    潘挺也有點感傷,正要說幾句,就被耳邊鬼哭神嚎聲給嚇懵了。


    “不要離開我!”造子奮力嘶吼著,雙腿夾著潘挺的胳膊,伸長胳膊去勾翡翠的手。


    潘挺:“……”頓時覺得自己身處瓊瑤劇。


    翡翠為難地看著那隻手,考慮著到底是友誼重要,還是自己的生命安全和形象重要。薩耳在關鍵時刻為他解圍,“總有機會再見麵的。”


    翡翠迅速縮迴手,勇敢地踏上了霓虹道,瞬間滑入飛碟中。


    “昂對!”造子哭得撕心裂肺。


    薩耳看潘挺。


    潘挺積極地展開自我檢討:“我的錯。”不該為了打發造子,介紹它看韓劇。


    造子突然抱住潘挺的脖子,激動地說:“不能再混吃等死下去了!不要再當個吃男人喝男人的小白臉了!努力工作,早點把世界升到二級!讓我也變成恆星背後的男子,和翡翠早日相逢吧!”


    潘挺用控風術將造子掃到一邊,問薩耳道:“怎麽迴家?”


    薩耳突然低下頭,一臉失落。


    “你又怎麽了?”潘挺急得快跪下了,“你倒是說呀!”


    薩耳說:“在你的世界,有很多和你一樣的人吧?”


    “……你想移情別戀?”潘挺神經繃緊。


    薩耳瞥了他一眼,滿滿的怨懟,“你明明知道,人家隻愛你一個人。”


    潘挺真跪下了,“求你講人話!”


    薩耳道:“每次我用這種口氣的時候,你對我的態度都很溫柔。”


    ……


    那是無力好嗎?!


    潘挺道:“告訴我怎麽迴家,每周日的考慮考慮可以改為不用考慮。”


    薩耳眼睛一亮,又搖頭道:“地球有太多的誘惑。”


    兄弟,以你的容貌值和武力值,那些誘惑都是渣渣好嗎?


    想是這麽想,潘挺卻不願意在口頭上認輸,扯著薩耳的褲子站起來,睨著他道:“不說?”


    薩耳看了他一會兒,嘆氣道:“說。”


    再度踏上地球這片土地,潘挺恍如隔世。


    他感慨道:“沒想到……真是沒想到……幾百年過去了,地球和我走的是時候一樣,車還是在地上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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