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媚狐道:“他們兵分十六路,將我們可能經過的地方全部封死,我隻記得那一戰,雪花飄舞,地上……”

    二十年前,漫天大雪,地麵,房屋,全是白的,整個世界都是銀裝素裹,那麽純潔。但誰又能看見這純潔的一切正隱含著無窮的殺機呢?

    官道上,一輛馬車急馳而過,趕車的是位老漢,滿麵的皺紋似乎都在訴說著這一生的悲苦。車內。一個男人的聲音道:“林叔,還有多久才能到?”

    老漢眯著眼睛道:“還要半個時辰。”

    男人道:“半個時辰?半柱香都有可能出現異變。”

    老漢道:“我們現在的代步工具不是千裏馬,就算是千裏馬,以皇甫夫人現在的身體也無法經受這千裏顛簸之苦。不過你放心,既然我答應要帶你們出去,就一定會做到,除非我死了。”

    男人道:“那一切就有勞林叔了。”

    老漢笑了笑,道:“談不上什麽有勞,年紀大了,對事情也看得淡了,總希望有情人能夠……”他的話忽然停住了,昏花的雙眼陡然精光四射。

    男人道:“林叔,怎麽了?”

    老漢不語,隻是直視著官道的前方。離馬車大概隻有五十步的距離處,不知何時多了幾個人。三三兩兩,或立或臥,為首的一人乍看之下就如張飛一般,鍋底一樣的臉龐,鋼針似的胡須根根入肉,銅鈴一樣的虎目如兩盞明燈,盤根錯節的肌肉不時有真氣的靈光閃過,顯然此人是內外雙修,而且都達到了相當高的境界。他的身旁是四胞胎,清一色的漠然神情,清一色的黑衣,清一色的長劍,清一色的標準劍客姿勢。再後麵則是幾個蒙麵人,所立的位置都很巧妙,正好是陽光射不到的陰影處,即使運足了目力也不過是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形。

    趕車的老漢眯著眼睛看了少頃,忽然道:“烏鵬山的大當家”轟雷手‘怎麽來了?嗬嗬,還有一母所生的“毒兇四劍’,喲!”殺手堂‘的人也來捧場,老漢可真是有麵子。“

    那如猛張飛的大漢怒吼一聲,直似天上的一個炸雷,道:“張老漢,我”轟雷手‘久聞你大名,早就想過去和你盤恆一下,但使終沒有時間,因為你也知道,山上的數百兄弟都等著吃飯。不過今天,我們卻不是捧你的場。“

    張老漢雙目一亮,道:“我和烏鵬山沒什麽過節,大當家的不是來捧我的場,難道是想砸場子不成?”

    轟雷手搖頭道:“那是不可能的,我們同屬黑道,怎麽會自相殘殺?今日我們要的是你車裏那兩個人。”

    張老漢笑道:“大當家的應該也知道,老漢做的就是這生意,誰坐上了我的馬車,誰就得讓老漢高興,否則的話就得一輩子待到這馬車上。沒錯,車裏是有兩個人,但他們可沒讓老漢高興,所以現在下不去車。”

    轟雷手從衣服內掏出一疊金葉子,道:“張老漢,你要的無非是財,這裏是一點小意思,你讓我們把人帶走,等我們與他二人的梁子結了,我轟雷手另有重謝。”

    張老漢笑道:“大當家的,一疊金葉子就讓我老漢撤出去?你可將我看低了!不過你說得對,我們同屬黑道,大家不能因為這兩個人傷了和氣。”

    轟雷手鬆了口氣,道:“就是,那我們就領人了。”

    張老漢目中精光更盛,道:“大當家的,我還沒說完呢!金葉子老漢就不要了,你讓我把他們帶到武漢界內,到那時候這兩個人你是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如何?”

    轟雷手勃然變色,道:“老張,你這是耍我?”

    張老漢嘿嘿一笑道:“耍你?轟雷手,你他媽的半道動我的人,我對你這樣說話都算客氣了。你不妨打聽打聽,什麽時候我張老漢半道上把嘴裏的肉吐出來過?”

    轟雷手雙臂一展,道:“老張,你是真以為我怕你呢?還是認為我們這些人留不住你?看來隻有手下見真章了。”

    張老漢甩了一下馬鞭,道:“憑你們這幾個人,還留不下我。”

    轟雷手哈哈一笑,道:“前麵也不知道有多少波高手等著呢!我看你能應付多少人?”右手一揚,一道旗花火箭直衝半空,啪地一聲,炸成無數五彩雲霞。同時,轟雷手雙掌一錯,無盡的雷電火花出現,環繞在手中劈啪作響,直向張老漢襲到。身後,“毒兇四劍”站住正東,正西,正南,正北,將圍在其中。

    張老漢麵色一變,口中仍是笑道:“小小的四象劍陣,再加上一對轟雷手,老漢還不放在眼中。”接著以“傳音入秘”道:“皇甫夫妻,老漢隻能送到這裏了,這些人我會盡量牽製住,其他的看運氣了。”

    車內的男人急聲道:“林叔…… ”

    張老漢道:“什麽林叔?姓林的早就死了,世間隻有一個張老漢,你放心,這些人在我手裏一個都跑不了,能做到的也隻有這些了,不枉我與你爹結義一場。走吧!”啪!一個響鞭,將轟雷手逼退。

    男人道:“我讓狐兒先找個地方藏起來,無論如何,也要幫您一把。”

    張老漢長鞭甩出,精純的真氣灌注其中,直接將正東的長劍抽碎,道:“什麽時候了?你怎麽還分不出輕重?馬上走,我老張若翻了臉,別說和他們聯手把你們全留在這!!!”

    身形陡然縱起,長鞭幻成一道道閃電,其他的三柄長劍全部變為鐵屑,轟雷手慘嚎一聲,右掌開了一道深可及骨的傷口。立於陰影處的幾個蒙麵人身前冒起幾團濃煙,待濃煙散盡,全部消失了蹤影,而張老漢身前,幾柄倭刀出現,劃著詭異的痕跡分斬對手全身,正是那幾個蒙麵人的招式。

    張老漢雙眉一立,道:“東瀛人?轟雷手你他媽的是個王八蛋,我們的梁子自有人解決,怎麽找上了外族蠻夷?”

    轟雷手大笑道:“為了目的不擇手段,這是黑道不成文的規定。老張你怎麽忘了?”

    張老漢怒道:“今天就看在你這張王八蛋的笑臉上,老子也要滅了你。去你媽的!”

    不顧身外的那幾柄致命的倭刀,不看“毒兇四劍”換好長劍後重新縱上的身形,全力一鞭揮出,轟雷手

    那偌大的身體竟沒有閃開,被鞭上那鋒利的內勁直接從中分開,腦漿,內髒流了一地。而同時,刀光劍影全部招唿到張老漢身上。一個適才還生龍活虎的老者立刻變成了一個全身淋漓的血人。

    陡然,馬車被裏麵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炸得四分五裂,一個人影自裏麵疾衝出來,手中長劍帶起一溜青光,直縱入戰圈中,“毒兇四劍”首當其中,被這柄神秘的長劍所帶起的無形劍氣絞得粉碎,竟是死無全屍。劍式不斷,綿綿不絕,射向那幾個東瀛蒙麵人中。倭刀再現,但隻是芸花一現,因為劍氣變為了劍芒,無堅不摧的金色劍芒,沒有哪柄倭刀是他的一合之將。在這個瞬間裏,他不是人,變作了一個死神,一個可以將人的性命玩弄於股掌之上的死神。幾個蒙麵人隻一個照麵就被金芒化作水汽蒸發於空氣中。

    皇甫一劍身形連閃,將張老漢那搖搖欲墜的身體接住,大聲道:“林叔!”

    張老漢勉強睜開雙目,道:“我不是說了嗎?世間早就沒有姓林的,有的隻是一個專搶過路行人客商的張老漢,死的也是那個張老漢,你明白嗎?”

    皇甫一劍垂淚道:“我明白,林……張老漢,我們走。”

    張老漢笑了笑,道:“又有一批人殺過來了,你帶著皇甫夫人先走,我再盡最後一點力,也算是對得起你爹了!”

    他拚命地推開皇甫一劍,身體直接縱起,向官道上出現的幾個人撲去。雙方剛一接觸,忽然以張老漢的身體為中心,發生了一場大爆炸。竟是張老漢自毀真元,發揮了一生中最有威力的一擊,與這幾個殺手同歸於盡了。場中全是斷肢殘臂,碎骨鮮血。皇甫一劍雙膝跪倒,仰天發出一聲悲嘯。而已成為一堆碎料的馬車裏緩緩走出了一個美如天仙的麗人,手中輕托著高高隆起的腹部,走至皇甫一劍身旁,道:“夫君,林叔引爆自身真元為的就是給我們爭取時間,如果想安慰他在天之靈的話,我們就快走吧!”

    皇甫一劍收起悲聲道:“不錯,狐兒,你還能走嗎?”

    那絕色女子笑道:“為什麽不能?我可是邪道第一妖女蘇媚狐,認識了這麽長時間,你看我什麽時候拖累過你?”

    皇甫一劍欲說話,蘇媚狐又道:“何況,我們現在有了小絕,就算把命都留在這裏都無所謂,但小絕不可以,他還要繼承你的劍術和我的智慧,闖蕩天下呢?”

    陡然一個陰森森的聲音道:“想得不錯,但是你能不能走得出去呢?”

    皇甫一劍轉頭望去,不知何時,官道上聚集了數百麵目猙獰的黑道人士。為首的人也是剛才說話的人,正是當今黑道的總瓢把子——“邪惡天王”溫先生。此時,正一臉陰笑的看著這對飽受苦難的夫妻。

    皇甫一劍緩緩站起身,道:“你認為我走不出去?”

    溫先生陰笑道:“憑皇甫大俠的絕世劍法,要留下我們道上的百十個弟兄,我相信。但是若說你能帶著這個背信棄義,還挺著大肚子的小狐狸精一同殺出去,我是不會信的。皇甫大俠,我們不是白道上那些所謂的正義之士,隻要能留下你,我們可以付出任何代價,不信的話,你可以試試。”

    皇甫一劍道:“我正想試試。”

    長劍平胸舉起,劍身在瞬間亮起了金色的劍芒,天空暗了,那是因為無數的烏雲將烈日遮住了,接著是閃電,炸雷,如萬道狂舞的金蛇,全部灌注到這柄看起並不很起眼的劍身上。一柄普通的劍發出了更加耀眼的金光,那種劍氣,那種劍意,那種劍勢,那種無堅不摧的力量,讓在場所有的黑道群匪都起了絲絲的恐懼。

    溫先生雙目中的瞳孔收縮了一下,陰笑道:“就憑這個?你想帶著那個小狐狸精殺出去?”

    蘇媚狐忽然笑道:“溫先生,你要記得,我是”天狐門‘的人,不是我夫君的拖油瓶。如果你覺得我可以減弱他的力量,不妨來試試。“

    話音剛落,皇甫一劍忽然摟住了她的腰,道:“狐兒,我們一起殺出去,不為別人,隻為了小絕。”

    蘇媚狐道:“你是我的夫君,我什麽都聽你的。”

    皇甫一劍道:“你的身體行嗎?”

    蘇媚狐道:“撐得住。”

    皇甫一劍笑了笑,與蘇媚狐化作一縷輕煙,與手中的劍溶為一體,直射向黑道群匪,數百人中立刻有人驚唿:“是傳說中的”人劍合一‘!快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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