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嶇陡峭的山峰在這兩個人的足下如履平地。速度更是風馳電掣。

    皇甫絕道:“皇星鳥在什麽地方?”

    軒轅天道:“如果我的感覺不錯,它應該在有去山無迴穀。”

    皇甫絕皺眉道:“有去無迴?”

    軒轅天道:“不錯,那個地方任何人都可以進去,但出來確實難如登天。”

    皇甫絕道:“為什麽?”

    軒轅天道:“有去山穀很奇怪,進去就是遮天蔽日的森林,隻有一條羊腸小路,直通向穀內。路程也不是很遠,站在穀口可以直接望到盡頭。但當你進入穀內後想出來時,這條羊腸小路就不見了,反而會多出許多條一模一樣的羊腸小路。隻要走錯一步,就會被藏在森林中的一些奇怪的植物吃掉。即使你找到了那條正確的出穀之路,路兩旁也會忽然冒出一些中原從來都不可能出現的怪物襲擊你。絕對稱得上有去無迴這個名字。”

    現在他們正走在這條小路上。

    皇甫絕道:“那麽穀內又是什麽呢?”

    軒轅天道:“穀內的最深處隻有一個山洞,這個洞內有一種礦石,常年放射著一種物質,可能是光,也可能是氣,這種物質對任何生命都有絕大的傷害,但有一種生命卻在這種輻射下奇跡般的活了下來。”

    皇甫絕道:“皇星鳥?”

    軒轅天道:“不錯,皇星鳥本為‘毒中之王’,這種致命的輻射與它體內的毒素竟然相輔相成,到了現在,皇星鳥已經變異為一個新的生命,一個新的物種。今天,我們的目標就是它腹內的‘皇星丹’。”

    皇甫絕道:“你好像忽略了一個問題。”

    軒轅天道:“什麽問題?”

    皇甫絕道:“即使我們擊敗了皇星鳥,取出了‘皇星丹’,可是我們怎麽走出這個有去無迴的山穀呢?”

    軒轅天笑道:“有很多種方法:我們可以一路殺出去,或者研究一下這個森林的陣勢,找到那條正確的道路,實在不行,一把火燒幹淨。大搖大擺的走出去。”

    皇甫絕不再說話,他的掌心已現出一柄精光四射,帶著濃重血腥味的長劍。

    軒轅天聳了聳鼻子,皺眉道:“怎麽了?”

    皇甫絕道:“如果見到了皇星鳥,你要我怎麽做?”

    軒轅天道:“按我的計劃來說,皇星鳥無論怎麽變異,終究脫不開鳥的特性,如果它要飛起來,你就負責把它打迴地麵。”

    皇甫絕道:“如果它不飛呢?”

    軒轅天傲然道:“那就是它的死期。”

    皇甫絕收迴了長劍,道:“我先迴去了,你取了‘皇星丹’迴家裏找我。”

    軒轅天一怔道:“不是說好了幫我嗎?”

    皇甫絕道:“從前的和未來的皇星鳥我是沒見過,但是現在的這隻皇星鳥肯定不會飛,所以我幫不上什麽忙了。”

    軒轅天道:“你為什麽這麽確定它不會飛呢?”

    皇甫絕道:“因為它已經變異了,變異成了一條蛇,確切一點說,是變異成了一條巨大的蟒蛇。”

    其實不用皇甫絕說,軒轅天也聞到了一陣濃烈的腥氣,並且聽到了鱗片滑過地麵的微響。隻有蛇類行動時才會發出這種聲響。

    二人麵前,一條全身雪白的巨蟒盤踞其中,說它巨大,一點也不為過,因為它身上最細的地方也有水桶一般粗,雪白色的巨大鱗片晃得人耀眼生花,一隻碩大無比的頭顱上生有五隻尖利的長角,分做五種鮮豔的顏色,層次分明,環形蛇眼精光四射,虎視眈眈地盯著這兩個“入侵者”。不時裂開的大嘴中是兩排雪白的利齒,足有丈許長的信子伸縮不停,五色的涎水滴落在地麵上,立刻發出茲茲地輕響,並且冒出一陣陣五色的煙霧。最奇怪的是這巨蟒背上隆起兩上腫塊,好像兩上巨大的駝峰,而且身下有四隻盤根錯節的爪子,牢牢地扒住地麵。隨意一動,都是腥風四起,飛沙走石。

    當皇甫絕把看到情形說完後,軒轅天兩條漂亮的眉毛皺成了一團,道:“這不是皇星鳥,是‘千年龍蟒’。”

    皇甫絕奇道:“這又是個什麽東西?”

    軒轅天道:“現在我們暫時是安全的,因為龍蟒絕不主動攻擊其他生物。可以簡單地說兩句。”他的樣子像個教授,先輕咳兩聲,才接道:“千年之前,有一種蛇叫做‘麒麟蛇’,不過現在已經滅絕,一千萬條這樣的蛇,可能有一條進化為‘麒麟蟒’,一千萬條這樣的蟒,可能有一條進化為龍蟒,這樣的龍蟒若能活過千年,再曆經七次天雷劫焚身,還能僥幸存活的,背部便會隆出兩個類似於駝峰的東西,並且身下長出四隻利爪。也就是我們現在看到的。它若再遇到一次異變,就會羽化成龍。”

    皇甫絕道:“那次異變是什麽呢?”

    軒轅天道:“沒有人知道,但是魔界倒是有過一次記載:魔主曾得到過一條‘千年龍蟒’,但是直到這條龍蟒壽終正寢都沒有遇到那次所謂的異變,最後魔主用龍蟒的屍體做了些東西,也就不了了知了。”

    皇甫絕道:“做了什麽東西?”

    軒轅天道:“蟒皮做袍,蟒骨泡酒,蟒血內服,蟒心入藥,蟒牙鑄劍,蟒爪煉刀,蟒眼不用任何加工就是極品的夜明珠,至於蟒肉,魔界的人分而食之了,就因為這個,使得魔界成員的實力在一夜之間整體上了一個台階,而魔主更是因為服食蟒血,功力呈現幾何倍數增長。”

    皇甫絕轉身就走,道:“很長學問,那麽我先走了,你拿到皇星丹後迴家找我就行了。”

    軒轅天歎了口氣道:“我在海外發現了一種異品玄鐵,最後把躺在地上打滾耍賴的招式都用上了,才把魔主身邊的一位鑄劍大師帶迴了中原。本想用這塊玄鐵給你鑄幾柄吹毛斷發,滴血不沾,削鐵如泥,可剛可柔的神兵利器出來。想一想你手持我送給你的神劍,在千軍萬馬之中取上將頭顱如探囊取物的那種威武情景!唉!看來現在是沒有這個必要了。”

    皇甫絕麵無表情的走了迴來,道:“能和‘千年龍蟒’一戰,更為成全兄弟情義,無論成敗,都已無憾!軒轅天,你給我掠陣,待我和這上古奇物決一死戰。”

    說罷撤出長劍,向‘千年龍蟒’走去。

    軒轅天搖頭道:“這是那個和我從小一起長到大的,並且在武林中號稱視名利皆如虛無的‘劍王’嗎?是不是我找錯人了?”

    那邊一人一蟒已戰成一團。龍蟒的四隻爪子舞了個風雨不透,間隙中張口一咬,或長尾做鞭甩出,把地麵抽得啪啪作響,塵土飛揚。但皇甫絕不是常人,手中一柄長劍激射著無堅不催的‘混沌劍氣’,身形直如一陣輕煙,任意扭曲,穿插於對方那風雨不透的攻擊空隙中,隻一個照麵,便在龍蟒那已近金剛不壞的軀體上增添了數千道傷痕。

    龍蟒勃然大怒,厲嘯連連,攻擊又加快了幾分,可惜它遇到的是以劍術和輕功並稱武林的皇甫絕,巨大的身體上反而又多了數千道傷痕,沒過盞茶時間,已是血流成河。龍蟒動了,鱗片迅速地滑過地麵,與對手打起了速度戰。它這一動,倒讓皇甫絕吃了一驚,這龍蟒移動的速度不遜於武林中任何的高手。他左手一揮,一道劍光淩空麵起,就似有線牽著一般,半空中一個大迴旋,在龍蟒的身體上毫無阻隔地穿了個大洞。正是失傳武林已久的“禦劍術”。

    龍蟒痛吼一聲,聲音讓整個山穀都搖了搖,張口一噴,一道五色汁液激射而出。毒蛇類的生物必須咬住對方,毒液方能從中空的牙齒中緩緩流出,注入對方體內。但如此懸空將體內的毒液激射出去,大違常規。顯然是激起了獸性,不要命的和對方同歸於盡。

    大小多少都是相對的,對於皇甫絕來講,龍蟒的這一口毒液無異於半空而降的一道瀑布。身法展動,電射般退出五丈。一旁的軒轅天忽然道:“好東西,我要了。”瞬間消失不見,下一個瞬間,已出現在半空,雙手一橫,一道如實質般的真氣形成了一個透明的容器,盛下了少許的五色的毒液。一彈指間,又出現在原來的地方,似乎根本沒有動過一般。

    皇甫絕雙劍齊揮,欲再上前,卻見龍蟒發出一聲極其痛苦的慘嘯。全身均縮成一團,不停地發抖。

    軒轅天道:“不用再戰了,它拚著牽動內息半空吐出毒液,現在已離死不遠了,小心,不要讓它臨死前的一擊碰到。因為它……不對,這聲音不像是死前的呻吟,倒好像鳳凰浴火重生一般。”

    隻見龍蟒背後的兩上巨大的駝峰忽然破裂,變成一雙巨大的羽翼,輕輕一扇,便帶起一陣直衝入雲霄的龍卷風。蛇頭也起了變化,肉眼可見的可變化,漸漸地,一條龍,一條雪白的巨龍出現在二人眼前。仰空長嘯,那嘯聲已經沒有任何邪異的感覺,而是龍吟,震顫千裏的龍吟。這蟒蛇羽化成龍了!

    白龍慢慢走向皇甫絕,皇甫絕沒有躲閃,任由它走到身邊。白龍低下頭,輕鳴了幾聲,軒轅天不解其意,卻聽皇甫絕道:“不用謝我,這是你的劫數,恭喜你曆經千劫萬險,今日得成正果。”

    白龍再次輕鳴了幾聲,陡然張開雙翼,直向九霄雲外而去,片刻,便沒了蹤影。

    軒轅天喃喃道:“難道龍蟒的異變就是置之死地而後生?隻有拚著喪命的危險吐盡體內的毒液,便可得成正果?可惜,眾生之中又有誰能夠拿自己的性命和一身修為做這個賭注?”

    皇甫絕道:“皇星鳥在哪裏啊?”

    軒轅天定了定神,道:“這裏應該是穀內的盡頭了,你找找看,是不是有一個山洞?”

    皇甫絕道:“不用找,就在你左側二十丈處。”

    軒轅天道:“你退開。”

    走到洞口處,大袖一揮,四百隻“五毒人蠱”自他雙袖中飛出,片刻,封住了這個洞口。接著軒轅天再次一揮大袖,三十隻奇形蜘蛛落在洞壁處,開始結網。不算完,這一批是黃金色的小蛇,約有五十隻,排在洞口處,再接著是五十隻銀白色的蠍子,立於金蛇身後。皇甫絕不禁打了個寒戰,他無論如何也不明白,一個人每天和幾百隻蟲子時時刻刻肌膚相親,會是什麽感覺?

    大約一柱香的時間,洞口已被蛛網完全封住了,軒轅天打了個響指,數百毒蟲同時向洞內吹氣,一陣似藍似綠,似紅似黃,似煙似霧的氣緩緩飄入洞內。半晌,一陣腳步聲自洞內傳出,越來越近。終於,一道影子射出,將地上的怪蟲踩碎了大半。

    似一隻駝鳥,但比駝鳥大得多,鳥頭上是一叢九色的冠子,赤橙黃綠青藍紫黑白,九色分明,煞是好看。身體上也是同樣的九色羽毛。不過那一雙碧綠的雙目加上一張尖長的鳥嘴和一雙毫無比例的倒刺爪子就把這隻怪鳥襯托得妖異無比。正是軒轅天口中那稱為“毒中之王”的皇星鳥。隻見它尖嘴一張,不遜於龍蟒的信子伸出,卷起地上大半的毒蟲一陣大嚼,嘎吱嘎吱的咀嚼聲令人聽了頭皮發麻。皇星鳥似乎意猶未盡,碧綠的眸子又盯在了軒轅天身上,猛然一聲怪叫,雙翅帶起一股強風,直撲過來。

    軒轅天冷冷一笑,雙手一現,白皙的掌心瞬間變得墨黑,強橫的魔功威力展現了出來,隨意一個“手刀”,正切在鳥頸上,再一拳,轟到那碧綠的眸子上,將皇星鳥打出兩丈開外。皇星鳥站起身,先是極其人性化的揉了揉被打的眼睛,然後左右活動了一下脖子,似乎確認無事,再次一聲厲嘯,撲了上來。

    皇甫絕不禁感歎大千世界生命之奇,軒轅天的武學他大致了解,威力隻用六個字就可以概括:蝕骨,穿心,滅魂。這皇星鳥挨了兩記重擊,隻是被打了個跟頭,沒有絲毫受傷的跡像,可見身體之強橫,絕對是金剛不壞的境界。更讓他驚奇的是,一人一鳥在他的感歎過程中已經拆出了千招之外,這對於人類極其自負的性格來講無異於是一個衝擊。

    軒轅天雙足穩立不動,雙手硬接硬架,與皇星鳥的雙翅對拆了幾百招,終於,鳥退了。雙翅一展,直向半空而去。皇甫絕長劍一揮,剛欲射出,軒轅天已道:“我開玩笑的,不用你出手。”

    身形一虛,已出現在半空的皇星鳥身旁,金色的長袍隨風烈烈飛舞,強橫的魔功真氣在衣內如萬道怪蛇般四下流竄。那無神的眸子似乎閃出了幽幽鬼火,白皙的臉變得更加慘白,但紅潤的嘴唇卻變做漆黑,配上那淺淺的笑意,那一身縱橫天下的魔氣,這哪裏是人?分明是一個魔鬼,不,一個來自異世界,可以俯視紅塵,笑傲蒼穹的魔王!

    皇星鳥身在半空,忽然發覺敵人已到了身邊,立刻一個俯衝,向密林逃逸。軒轅天聽聲辨位,朗笑一聲,人也如大鳥一般俯衝下去,速度可說快到極致,竟在一瞬間超過了皇星鳥。迴身一掌,將其擊落,餘力不衰,將地麵炸出一個大洞。

    皇星鳥自洞裏飛出,厲嘯不斷,但可以看得出它開始了恐懼。軒轅天如有人托著一般,緩緩自半空落下。雙臂一展,幻化出萬千道掌影,將皇星鳥罩了個風雨不透。身處局外的皇甫絕運足目力竟沒有看到那九色分明的羽毛。隻聽一串勁氣相撞的聲音,皇星鳥踉蹌後退。顯然吃了個大虧。但軒轅光可不會給它喘氣的機會,身形如夢如幻,雙掌似大開大合,又似專走偏鋒,似硬接硬架,又似避實就虛。正是魔界的絕學————“瘋魔狂鬼十七式”。即使皇星鳥經過了變異,也抗不住這十七次蝕體魔功這招招力透內腑,式式勁穿骨髓的重擊。終於,倒了。雖然,在倒地之前還是發出了幾聲不甘心的鳴叫,但是軒轅天似乎沒聽見,徑直走至它身旁,俯下身,自懷中取出一柄銀色的小刀,劃開了鳥腹。

    皇甫絕走過來道:“你還真聰明,以數百毒蟲供它吞食,來化解它的毒性。否則,這一戰絕不是這麽輕鬆。”

    軒轅天沒有抬頭,隻是道:“以數百毒蟲供它吞食絕不是為了化解它的毒性,正相反,是為了增強它的毒性。”

    皇甫絕道:“為什麽?”

    軒轅天道:“世間所有事物規律都是此消彼長,皇星鳥的毒性增強,同時力量,防禦,速度也就會相應減小。即使如此,我這‘瘋魔狂鬼十七式’也沒有在它的身體上留下任何外傷,可見變異的皇星鳥之強悍程度。”

    接著,手掌攤開,掌心中出現了一顆黑色的丹丸,道:“這就是皇星鳥的內丹,其中蘊含的毒性之劇,之烈,之猛,都可稱首屈一指,似乎沒有什麽能夠超越……”

    皇甫絕忽然打斷了他的話,道:“你確定無迴穀中除了那條得成正果的白龍外,就隻有一隻皇星鳥嗎?”

    軒轅天道:“那條白龍都是我預料之外的,你為什麽這麽問?”

    皇甫絕道:“因為我看到了一個更奇怪的生物。”

    軒轅天動作一窒,道:“你看見的生物是什麽樣子?”

    皇甫絕似乎打了個寒噤,才道:“它的身體有水牛一樣大,但是長了七個頭,每個頭上是一隻紫色的眼睛和一張大嘴,身下是十六隻爪子,後麵還有七條尾巴。”

    軒轅天頷首道:“我知道了,這是‘七頭七尾紫睛獸’,它不是魔獸,是神獸,服食了它的內丹,次之可使功力一日千裏,突飛猛進,主之可直接白日飛升,羽化成仙,端得是可遇不可求的靈寶。嗯,對付這種神獸我也有辦法。”

    皇甫絕與他從小一起長大,心意相通,看他神色,已知他的決定。兩個人雙手相握,同時將輕功施展至極限,軒轅天輕聲道:“跑!”隻見兩道人影隻是閃了閃,便消失在穀外。

    半空中還迴蕩著他們的話語:

    “軒轅天,你不想要紫睛神獸的內丹嗎?”

    “想要,但是我更想要命。”

    “你不是說有對付這種神獸的辦法嗎?”

    “沒錯啊,我們去找龍飄渺,到時合他之力就有希望了。”

    “好啊,我可是很久沒看到他了,軒轅天,到時候我們三個一起來。”

    “不,我不來,你們兩個人來就行了。”

    “為什麽?”

    “內丹我不要了,我還是要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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