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我無情的揭穿,誰知他反倒不怒了,沉默著且毫不客氣將我從身上推下,迅速拿被子一裹將我摁住,再丟進床裏側。整個過程一氣嗬成。

    他接著睡下,翻個身背朝裏,徹底不言語了。

    承認真相並不可恥呀,我覺得。

    因為我也不知道怎麽扮好一個侍妾嘛,知識這個東西,就是要互相探討的嘛。

    顯然他並不想跟我探討。

    算了,來日方長。打個哈欠閉眼睡,一夜再無話。

    翌日,我睡到很晚才睜眼,睜眼就見薑冕拿一卷書在桌邊看。從書卷翻過的厚度,可推測他看了至少有一頓鹵煮的時間。我從床上跳下地時,他狠狠擱了書卷,眼神殺到:“襪子穿了麽?”

    那眼神太可怕,我默默倒迴,重又跳上床。

    薑冕從桌邊起身,從他那隻神奇的乾坤袋裏翻出一隻中央畫著胖胖又金燦燦的元寶標識的錦袋抱出來,打開錦袋一陣挑,挑出了一雙襪子一雙鞋子。

    捧到床邊時,我看得瞪圓了眼。這樣精致漂亮的鞋襪,這輩子都沒有見過。

    他了解我鄉鄙村姑沒什麽見識,對我的吃驚無多少反應,蹲到床邊地上,拿過我一隻腳穿襪子。極其名貴柔軟的絲羅襪,大小剛好,一點也不磨礪皮膚和腳趾,舒適如水。我拿手摸了摸,第一次觸到蠶絲質地,這就是傳說中的羅襪呀。

    他拿過另一隻腳繼續要套襪子,手指碰到那朵盛開的桃花痕便一滯,指腹趁機摩挲了一下,描摹桃花的輪廓,描得我一陣發癢,縮了縮腳。抬頭看他一眼,見他低著頭,屏著唿吸,很專注地把這隻腳納入手心裏。五指收攏,握緊,揉了一揉,捏了一捏。

    我托腮望房梁。看在他這些天盡心盡力服侍的份上,姑且讓他玩玩吧,隻要別太用力。

    終於待他玩夠,意猶未盡戀戀不舍,慢吞吞給套上另一隻襪子。

    最後拿起床頭的一雙精致小鞋,圓頭高履,很像是戲本上描畫的大戶小姐的金蹙重台屨。薑冕助我穿上,又是大小剛好合腳,仿如量腳定做。

    他在鞋子上前後按了按,見無多少空隙,不甘地嘀咕一聲:“又叫那混賬太醫算準了……”

    幾次都聽他提到混賬太醫,我穿好鞋襪蹬蹬邁了幾步,一麵感受這種奢華質感一麵問他:“太醫很了解我麽,連我穿多大鞋襪多大裙子都知道,他還知道什麽?”

    薑冕不是太樂意提及太

    醫似的,蹲在床邊看我蹦跳試鞋,一雙眼一瞬不瞬盯著我腳下,敷衍迴應:“關於你的事情,恐怕沒什麽他不知道。”

    我圍著桌子跑了一圈,腳下生風,非常武威,看來戰靴很重要,瞬間提升氣場幾個檔次:“譬如哪些?”

    “譬如幾歲斷奶幾歲不再尿床,幾歲才開始吐字清晰,幾歲開始會念書,幾歲不再被兄弟們揍……”

    我刹了戰靴,一腳抬起踏上桌邊凳子:“有沒有威武一點的?”

    “威武一點的,譬如幾歲無師自通會背著大人給兄弟們設陷阱,再裝作無辜路人的樣子呆呆圍觀,能順便就順便進一步落井下石,不能順便就轉身逃。”

    聽得我呆呆道:“我是這樣的人麽?”

    “混賬太醫說,每次你幹壞事他都在暗處看著,發生過多少次這樣的事情,他已經記不清了。從前我還不信,這幾日,我是信了。”

    我踢翻凳子撒潑:“我餓了!”

    他走過來把我拖開,再扶起凳子,去開門喊小二送熱水。不多時,小二抱了一臉盆熱水送上樓,進門見到我便是一陣哆嗦,洗臉水灑出不少。

    我一臉呆滯地走過去問他:“早飯有鹵蛋麽?”

    “沒……有有有!”小二把熱水擱到地上,哭著跑了。

    薑冕迴頭看我:“他怎麽了?”

    我蹲地上去正待洗臉:“他見到我人見人愛的容貌,激動得哭了。”

    薑冕當然不信我的鬼扯,卻也不再細問,搶著彎身去試了水溫,才在臉盆裏絞了帕子,給我擦臉擦手。洗漱完畢,再給我束發。

    束的是男孩子的發髻。我往鏡子裏望一眼,一個呆呆的男孩子的模樣,臉上圓嘟嘟呆傻氣十足,但是轉眸間流光溢彩,怎麽看怎麽分裂。

    腦子裏一疼,記憶裏一個呆傻的男孩子被兩個兄弟踹翻在地,一陣痛扁,癡傻的小男孩爬起來抹鼻涕,一聲不哭,一點眼淚也沒有。

    薑冕見我按著太陽穴,沒有像昨晚河邊那樣急切,反倒像是預料之中,或者說是預謀之中:“看到這個樣子的自己,是不是能想起一些?”

    我忍著痛點點頭。

    薑冕將客店裏昏暗的銅鏡扣到桌麵,使我不再照見自己。他拉了我下凳子,重給穿上灰撲撲的外衣。我扭頭一指那隻元寶標識的袋囊:“有新衣服為什麽不給我穿?”

    他垂眼深邃道:“女囚有穿那麽好的麽

    ?”

    我即刻接口:“不是說好扮侍妾的麽?”

    他老臉不自在:“也不用那麽張揚啦。”

    我抬腳:“那這些就不張揚?”

    他咳嗽一聲:“褲腿把鞋子遮了,看不見。”

    我斜視他,這樣自欺欺人好麽,這樣歧視且區別對待我身上除了腳的部分真的好麽?

    腳貴人賤,亙古未有。

    下樓用飯,薑冕依舊是一身閑服走在前麵,我一身灰蒙蒙的村婦衣著跟在後麵,為了不露鞋,隻好規規矩矩走路,讓膝蓋處打著兩隻大大補丁的粗布褲子遮沒了羅襪和金蹙重台屨。

    飯桌邊原本坐著的人齊刷刷起身,神態各異。有繼續對薑冕驚豔且畏懼的,前者如幾個女流,後者如幾個縣令和客店人員。

    而當我身影從薑冕背後露出來時,我明顯看見阿寶眼裏的憎惡和似有若無的一絲絲懼怕。施承宣見我男孩子的打扮很吃驚,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我,眼睛暫時還不太適應。

    京都才女童幼藍卻不愧是京師來的,見多識廣,她看了看阿寶,再看了看我,一臉恍然大悟地轉向清俊打扮的薑冕,以發現某種癖好的眼神注視這位巡按。

    我嗖地坐到桌邊,那裏已擺好了幾隻鹵蛋。我狼吞虎咽以彌補昨晚沒吃到嘴的鹵蛋。薑冕隨我坐到身邊,親密地拿手帕給我擦拭頰邊的蛋渣,一般情況下我沒空理他,隻偶爾配合地抬一下臉。

    這一抬臉就不幸見到諸多各異的眼神。

    施承宣眼裏噴火,阿寶也在噴火,隻有王縣令在豔羨,當然還有更離奇的童幼藍在揣測巡按大人的某種癖好。

    作者有話要說:哭著打滾兒,收藏數太少了讓人情何以堪,求戳【收藏此文章】

    以及盡快恢複準點日更!在調整作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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