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


    紅月依舊詭異高照在空中,而醫院外卻不複往日的寧靜。


    人群三三兩兩坐在火堆旁嬉笑聊天,歡樂的情緒不斷傳來,與醫院裏的悲傷完全不同。


    因為黃家永的話,古東第一次麵對人性的考驗,明明不是人的他為何會產生猶豫情緒。


    樓底下的裴小斐,剛好看到道孤零零坐在天台邊緣的身影,古靈精怪的雙眼,滴溜溜一轉,就溜進醫院。


    “咦,古醫生,你怎麽坐在這裏?”


    裴小斐的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古東神色動了一下,看著樓下的人群,仿佛對著空氣問道。


    “……你說,如果那些人不想要肚子裏的孩子,你是醫生你會怎麽處理?”


    “你說她們麽?”同樣經曆這個事件的裴小斐,收起笑臉,“你帶她們迴來前沒想過這個問題?”


    “……”


    “唿~”她忽然重重的唿出一口氣,“謝謝你,救了我,如果沒有你,我應該也和她們一樣麵對這個抉擇。


    但是。


    這個抉擇在她們,而不是你,你隻是一名醫生,他們要不要孩子關你屁事,你給自己一個治病原則,剩下的就是符不符合原則,


    原則之內,你恪守盡職,


    原則之外,你們非親非故,管那麽多幹什麽。”


    “有道理。”


    古東發現自己還沒一個十八歲的小姑娘看得清,此時他豁然開朗,從原地站了起來,轉對裴小斐道謝。


    “謝謝。”


    “……”裴小斐看清他的麵容,呆滯了一會,“你誰啊?古醫生呢?”


    “嗯,你認錯人了。”


    古東一本正經的點頭,然後轉身的朝樓下走去。


    樓頂,隻剩下裴小斐一人呆愣,搞了半天她竟然找錯人了。


    “啊,我是白癡呀。”


    ++++++


    三樓。


    忽然傳來一陣喧嘩。


    古東停下腳步轉身進了黃小翠的病房。


    隻見病房裏的家屬和病人抱成一團,興奮的大笑。


    古東感覺莫名,這些人瘋了?感受了一下空氣,沒有任何影響情緒的詭異波動啊?


    忽然,他視線掃到孕婦的肚嚢,平坦得沒有一點起伏。


    孩子不見了?


    四個孕婦都是如此,古東連忙一間一間病房查過去。


    沒有。


    沒有。


    ……


    連續八間病房,所有孕婦的肚子裏的孩子全部消失,直到第九間,古東發現在一名孕婦小心的護著肚子,緊張的看著周圍。


    “唿~”


    不知為何看到這名正常孕婦,他竟然鬆了一口氣。


    忽然神色一動,他看向三樓樓梯口的標本間。


    “噠噠噠……”


    三步並做一步的走了過去,猛然打開標本間,古東被裏麵的景象驚呆了。


    “小櫻?!”


    “哥哥?”


    “怎麽迴事?”


    古東走進門,然後將標本間緊閉。


    隻見標本間裏,一棵巨樹幾乎塞滿了整個標本間,樹上掛著六十幾個大小不一的透明圓球,球內正是一個個小嬰兒。


    化身母樹的林小櫻,隻剩下一張臉鑲在樹幹上。


    她小心翼翼的解釋:


    “我聽到她們的心聲,她們……”


    “所以你打算幫她們孕育這些孩子,”古東忽然有股氣上不來,“你知道孕育這些孩子你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麽!!”


    “嗯,”林小櫻忽然笑了,笑得非常純粹,“我這一身能量本來就是從他們身上奪取來的,現在能反補他們,我很開心。”


    “……”


    “行吧,做都做了,還能把孩子塞迴去不成。”古東萬分無奈,走到樹前,用力的捏了一把林小櫻的臉頰,“這次就算了,下次在幹這事,小心哥哥揍你。”


    “嘻嘻,哥哥不會。”


    “誰說不會,”古東晃了晃手上忽然出現的竹條,“這可是世界上第一關愛小竹條。”


    說完古東看了眼莫名出現的竹條,心顫了一下,然後掩飾的藏到身後。


    “我讓老頭給你多做點食物,補充能量。”


    “食物??我能吃?”


    林小櫻覺得有點疑惑,她雖然現在是有嘴巴,但是她是確確實實的詭異,能吃東西補充能量?


    “當然,經過我的改造,你有一副超好的胃口。”說著古東走到標本間的角落,拿出一個馬賽克標本,“來先償一下我自己醃製的鹹菜。”


    “鹹菜?”林小好奇的吞下古東遞過來的馬賽克,“哢哢,很脆,好吃。”


    “當然好吃,這可是宰了一隻不聽話的s級詭異,才做出這樣一罐鹹菜。”


    “嗯,哥哥手藝真好,哢哢,好吃。”


    兩人溫馨的對話,嚇得三號棺裏的血庫想哭,好幾次,他都差點成了一罐鹹菜。


    “好吃,多吃點,多補一點,不然掉級就麻煩了。”


    “好,”林小櫻聽話的,吃下大半罐子的s級詭異,才意猶未盡的舔了舔舌頭,“哥哥,我飽了。”


    “行,剩下的明天吃,”古東低頭看著隻剩小半罐的鹹菜,自然的加了一句,“如果不夠,我再做一點。”


    說完,古東掃了眼林小櫻後麵的幾幅棺材,標本間忽然陷入一股死寂。


    平時喜歡冷嘲熱諷和古東對著幹的智者,也跟著屏住唿吸。


    +++++


    二樓。


    李青浦忙碌的手頓住,周玉俊奇怪的叫了他幾聲。


    “李伯怎麽了?”


    “沒,沒事。”


    慌亂的整理起書籍,這次周家順路讓人帶了不少紙質書籍,李青浦將他們歸類整理,打算明天一早送去給古東。


    +++++


    翌日。


    急診室裏,多出了一個人,就是少年齊秦。


    此時他乖巧的穿著白大褂,跟在古東身後,臉上的笑容靦腆,仿佛變了一個人的樣子。


    “放你出來,是為了處理三樓女病人的心理問題,你如果感出幺蛾子,”古東再次警告道:“我就讓你的試一下我醃鹹菜的大缸。”


    少年扭捏的點頭,“我不會讓阿怒跑出來搗亂。”


    “明白就好。”


    說完古東就帶著走向三樓。


    黃家永一見到,便激動上前,“古醫生,真是謝謝您了。”


    古東明白他道謝的原因,沒有解釋,而是讓齊秦上前,“這是過來給她做心裏輔的。”


    “明白,明白。”


    黃小翠雖然還是很怕人,但是也沒躲到被子裏,隻是低著頭不說話。


    齊秦上前對她靦腆的笑笑,感染無聲無息傳遞,黃小翠仿佛敞開了心扉,竟然跟著迴了一個笑容。


    這一幕看得黃家永嘖嘖稱奇,接著齊秦隻是說了一句話。


    “開心點,一切都過去了。”


    黃小翠笑著點頭,“好。”


    從齊秦對她笑過後,黃小翠心頭不斷湧現過往的幸福生活,無數歡聲笑語將那段不堪徹底掩蓋,甚至擠出大腦。


    情緒也隨著高漲,仿佛一下子看見了光。


    這一幕,在三樓病房不斷出現,原本壓抑寂靜的三樓,仿佛注入了新的生命,開始傳出歡聲笑語。


    +++++


    兩人走下樓。


    古東心中的石頭仿佛搬開,“這個情緒感染能持續多久?”


    “因為控製力度,一次大概能持續三天時間,之後效果會隨著時間推移,逐漸恢複正常。”齊秦認真解釋道。


    “行,三天時間足夠她們修養生息,看清外麵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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