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剛過平頂山,天上便開始飄起了雨。-_-!(◎◎)雨並不大,還稀稀落落的,可是傅予琛這幾日隨著軍隊日夜趕路,身體早已到了極限,被雨一淋便支持不住了,他差點從馬上栽了下來,還好傅楊眼疾手快,拍馬上前攙扶住了他。

    傅楊把傅予琛安排進馬車之後,便讓觀雪悄悄去叫徐先生。

    徐順和看女婿這個樣子,心裏也怪不好受的,診斷過後,便開出了藥方——好吃好睡!

    傅予琛略一思索,便命聽雨去叫團練副使蘭雲和卓杉過來。

    外麵雨還在下,稀稀落落滴滴答答落了下來,禁軍都是穿著騎裝騎在馬上的,雨滴落在臉上身上,不但不覺得難受,反倒覺得暑熱去了不少,精神好了許多。

    馬車內的軟榻被觀雪放了下來,成了一個窄窄的床鋪,傅予琛枕著徐燦燦給他做的靠枕躺在軟榻上,默默謀劃著。

    距離宛州還有一天的行程,他要在這一天中好好睡睡,待到宛州才有精神。

    在前端帶隊的蘭雲和在後端帶隊的卓杉很快便騎著馬趕了過來,上了馬車見傅予琛。

    傅予琛把事情都布置給了他們兩個,又命謀士梁慶賀監軍,這才放下心來。

    徐順和端著熬好的湯藥上了馬車,看著傅予琛喝了下去,又遞過去一碗白開水漱口。

    傅予琛喝完藥,徐順和端著留了一點褐色湯汁的藥碗,好幾次欲言又止。

    傅予琛看嶽父大人有些坐立不安,便吩咐聽雨和觀雪先下去。

    馬車內隻剩下傅予琛和徐順和兩個人了,徐順和才道:“賢婿,這次生病不隻是身體稟賦弱,更重要是你體內積累多年的餘毒開始發作了!若是不及時治療,怕是危險啊!”

    他皺眉道:“這毒大約潛伏了十年了。究竟是誰會這麽狠毒,居然喂七八歲的小孩子服這麽霸道的毒,幸虧……幸虧服用的量不算大啊!”如果量再大一點,傅予琛怕是渾身上下隻有眼珠子會動了,這還不如索性死了呢!

    傅予琛沒有說話。

    他幼時父親擔心舒氏害他,一切不假他人之手,隻有千挑萬選上來的親信才能去照顧他,即使這樣他卻還是著了道。

    傅予琛垂下眼簾,想起渾身僵硬隻有眼珠子會動的奶娘,奶娘後來被爹爹送到了洛陽別莊,過了幾個月之後才死。

    他當年都七歲了,當然知道奶娘是替他死了。

    傅

    予琛幽深的鳳眼看向徐順和,等他說下去。

    徐順和看他如此平靜,便明白傅予琛自己知道幼時中毒的內情,就開門見山道:“這幾天你注意休息,好好服藥,待身體恢複一點了,我開始給你拔毒!”

    傅予琛點了點頭:“謝謝爹!”

    徐順和:“……”傅團練傅帥叫我爹了,好羞澀……

    等他平靜下來再去看傅予琛,卻發現傅予琛已經閉上眼睛睡著了,眼瞼下隱隱發黑,是困倦到了極點的樣子。

    徐順和看他睡熟了,便拉了薄被給他蓋上,自己坐在對麵的倒座上,靠著車壁閉上了眼睛。

    大軍走到方城縣的時候正是傍晚時分,方城官員百姓傾城而出,夾道歡迎,還送上各種食物。

    蘭雲和卓杉嚴格按照傅予琛的囑咐一一謝絕,大軍穿過方城往南而去。

    子夜時分,傅予琛大軍趕到了宛州城東,在白河邊安營紮寨。

    傅予琛醒了過來。

    他一醒,一直守著他的徐順和便讓傅楊送上藥膳。

    用完藥膳,傅予琛這才搬到了親兵搭好的帳篷裏。

    蘭雲和卓杉進來迴話,徐順和忙避了出去。

    待大帳清淨了下來,徐順和這才提著藥箱進去了——他得為傅予琛進行針灸。

    銀針刺入穴位之後,翁婿倆都閑了下來。

    傅予琛濃長的睫毛垂了下來,遮住了眼波,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徐順和是在想妻子兒女,想著想著便說了出來:“唉,不知道燦燦現在怎麽樣了!”

    傅予琛聞言立刻睜開眼睛看著帳子裏燭台上的燭焰,然後輕輕道:“等平定了雲州叛亂,我就接她過去!”

    雲州叛亂發生得太急,他來不及去接徐燦燦,又怕徐燦燦跟著自己,自己被人詬病帶著女人上戰場,又怕到了雲州,因叛亂無法安置徐燦燦,便把她留在了汴京。

    傅予琛以為自己男子漢大丈夫國事為重,不會想念徐燦燦的,可是他現在每天隻要閑下來,就會想徐燦燦。

    徐順和點頭道:“少年夫妻老來伴,還是不要分開的好!”說完他自己便納罕起來:怎麽和傅團練說起家常來了?

    早在一個月前,他絕對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會和令人一想起來便心裏發毛的傅團練拉家常!

    傅予琛閉上了眼睛,繼續休息。等天一亮宛州的傅家

    軍便要和他會和了,他得養足精神處置事物。

    蘆雪庵的私庫裏。

    傅夫人看了徐燦燦一眼,道:“這些首飾很貴重,別人我不放心,你去查點吧!”

    徐燦燦一臉傻乎乎的笑:“母親,我記性不好怎麽啊?”

    傅夫人看著她那油鹽不進的樣子便生氣,可是她想到小不忍則亂大謀,便隻得暫且忍住。

    傅夫人頓了頓,才道:“讓你的丫鬟跟著你去點!”

    徐燦燦依舊是笑:“娘,她倆都有些傻,不識數。”

    傅夫人恨不得扇她一耳光,盯著她看了半晌,方道:“讓玉珠跟著你吧!”

    徐燦燦一臉的驚喜,忙福了福:“謝謝母親!”

    傅夫人看都不想看她一眼,轉身帶著丫鬟婆子出去了。

    等她出了庫房,再一看,卻發現徐燦燦居然帶著那個叫朱顏的丫鬟也跟著她出來了,不由皺眉:“你——”

    徐燦燦稚氣地笑:“碧雲和玉珠在一起查點,玉珠點數,碧雲記錄,我看沒我的事兒,便出來侍候母親!”

    傅夫人臉上的笑近似獰笑了:“走吧!”

    轉身便要走。

    她們一行人剛出庫房,便看到傅七姑娘由丫鬟扶著也來了。

    天氣很熱,雖有丫鬟打著傘,傅七小姐也熱得不輕,白皙的臉上滿是細密的汗珠子。

    傅夫人見女兒過來,雖不是自己最疼的那一個,卻也心疼,便迎上去拉了傅七姑娘的手,另一個手用帕子拭傅七姑娘臉上的汗:“我的兒,怎麽這麽傻,這麽熱的天出來,不怕熱麽?”

    傅七小姐漂亮的臉出了一層汗,顯得更加的晶瑩雪白,看起來更美了。她溫柔一笑,道:“娘,我來看您,婆子們說您來庫房了,就過來找您!”傅予琛和她訂下的協議是讓她盡一切努力照顧徐燦燦,為了將來,她得好好完成這個任務。她聽丫鬟迴報,說母親帶了少夫人去庫房了,因為怕母親要害徐燦燦,忙冒著酷暑跑了過來。

    傅夫人見了女兒,就把徐燦燦拋到了九霄雲外,扶了女兒迴正屋乘涼去了。

    徐燦燦跟在傅夫人的後麵,朱顏為她打著傘。即使如此,她的背上也密密麻麻出了一層汗,幸運的是她上身穿的是白羅短襦,白羅質料輕軟,透氣性吸水性超好,她才沒有那麽難受。

    蘆雪庵正堂裏擺著巨大的冰山,一明兩暗三間屋子均涼陰陰的,

    徐燦燦一進去便感覺到了撲麵的冷氣,一下子舒服了起來。

    傅夫人和傅七姑娘母女倆在榻上坐了下來,喝茶解暑。

    徐燦燦作為兒媳婦,還是庶子媳婦,自然不敢大意,在屋子裏來來往往,不是端茶就是捧上西瓜,或者是送上冷布巾,總之沒有閑的時候。

    徐燦燦大概忙了半個時辰,在傅夫人私庫裏查點傅夫人為傅六和傅七兩位姑娘預備的首飾的玉珠和碧雲一起迴來了。

    碧雲手裏拿著簿冊,玉珠手裏端著一個紫檀雕合歡花匣子,兩人屈膝行禮,然後由玉珠迴報。

    玉珠打開首飾匣,迴稟道:“稟夫人,六姑娘比七姑娘多了一支金累絲嵌紅寶石雙鳳點翠步搖!”,說罷,她把匣子呈了上去。

    傅夫人接過來看了看,隨手遞給了徐燦燦,臉上帶著慈祥的笑:“這個給你戴吧!”

    徐燦燦連忙推讓,最後隻得收禮謝恩。

    傅七姑娘看了徐燦燦一眼,道:“娘,今日讓弟妹迴去用午飯吧!”徐燦燦在這裏的話,得侍候她和母親用飯,不如讓她迴去自己吃,倒也便宜。

    因女兒不日就要出嫁,傅夫人很是寬容,笑道:“徐氏,你六姐心疼你,這裏不用你侍候了,你迴去吧!”

    迴到竹聲院,徐燦燦把裝著步搖的匣子給了碧雲:“找個離咱們遠一點又安全的地方收起來吧!”

    碧雲拿著匣子,笑道:“這個步搖真是精巧絕倫晃人眼,丟了的話事情就大了,奴婢讓傅柳放入公子私庫可好?”

    徐燦燦瞧著她躍躍欲試的模樣,知道她是想趁機和傅柳說幾句話,便道:“唉,女大不中留!去吧去吧!”

    朱顏再也一邊“撲哧”笑了。

    碧雲原本還不覺得有什麽,聽到朱顏的笑聲之後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拿了匣子便出去了。

    徐燦燦歪在窗前的榻上,心裏在想:傅夫人究竟是打什麽主意呢?為什麽會對我這麽好?又是送禮物又是又是好言好語又是體貼的,她到底有什麽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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