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燦燦也不是任人去捏的軟柿子,她原本還有些愧疚的,如今見對方要踩她,自然不樂意了。


    徐燦燦伸腿就把對方的腳踹了迴去。


    紅衣姑娘見她一個人過來還這麽囂張,撲過來就要廝打她。


    徐燦燦一邊往後退一邊叫:“阿琛,快過來,你娘子要被人打了!”


    她話音未落便落入了傅予琛懷裏。


    傅予琛伸手扶住了她,把徐燦燦擋在了自己身後,擺了擺手示意後麵的侍衛不用上來。


    紅衣姑娘原本見那小娘子柔柔弱弱的便想著好欺負,所以衝過來的氣勢很強,此時便有些收勢不住了,眼看著就要往傅予琛身上撞了過來。


    傅予琛一向不打女人,可此時不打不行了,他秀眉微蹙撩起了白羅袍子的衣擺,抬腿閃電般踹了過去。


    徐燦燦兩手合在兩頰滿是期待,在傅予琛身後探頭出來:“踹啊踹啊!”


    已經撲過來的紅衣姑娘“噗”的一聲被踹了迴去,撞在了裏麵的書架上,又撞下了一摞書砸在她身上。


    傅予琛放下衣擺,輕輕搓了搓手,轉身牽著徐燦燦的手走了。


    因對方是女人,他並沒有用全力,後麵的事自有袁申宇處理。


    兩人出了書肆,徐燦燦猶在興奮道:“阿琛,你真帥!”


    又道:“若是靜街了咱們就不會遇到這些好玩的事情了!”


    傅予琛低頭瞅了唯恐天下不亂的徐燦燦一眼,想說什麽,卻又懶得說她,便閉嘴不說話了——徐燦燦難得出來一趟,他就忍了算了。


    晚上的時候徐燦燦才迴了坤寧宮,進了福雲殿才發現紅拂她們已經照顧著傅熙傅荃在甘露閣睡下了,隻有傅瑞還在強撐著在寢殿等著她,心中不由有些內疚。


    如今碧雲每天晚上都要出宮迴家,朱顏調去負責皇太子住的淩煙閣,紅拂和灰慧又調去負責二皇子和三公主住的甘露閣,朱雀就成了福雲殿的主事女官。


    她帶著宮女們侍候著徐皇後淨了手,又侍候著徐皇後脫衣服。


    徐燦燦換衣服的時候,傅瑞就窩在一邊的圈椅上乖乖地候著。他跟著水哥哥玩了一下午,早就累了,可是為了見母後還是強撐著。


    他竭力撐著不閉上眼睛,好看著母親換衣服,他覺得母後那樣美麗,即使換衣服也是好看的。


    徐燦燦脫去外衣,隻剩下白綢中衣和長褲,這才彎腰向傅瑞伸出了雙手,含笑道:“阿瑞,來母後抱抱!”


    傅瑞乖乖地下了圈椅撲進了母後懷裏,小臉貼在母親臉頰上蹭了又蹭。


    徐燦燦被他軟軟的臉蹭得心都酥了,抱起了傅瑞向拔步床走去。


    傅瑞貼在母後臉上閉上了眼睛:“母後,阿瑞要跟你一起洗澡……”


    徐燦燦輕笑:“好啊!”傅瑞都歪在她身上了,還說要陪她洗澡,真是好可愛!


    她把傅瑞放在了床上,自己也躺了下去,把傅瑞攬入懷中,拉著錦被蓋上,一邊輕輕拍著傅瑞的胖屁股一邊道:“睡吧睡吧!”


    朱雀帶著人候在那裏預備侍候徐皇後梳洗,等了半日發現沒有動靜。


    她悄悄過來一看,發現徐皇後已經攬著皇太子睡著了,便悄悄從玉鉤裏取下了淺綠紗帳攏好,又熄了床頭的玉罩燈,關上床門退了出來。


    時光荏苒,一晃三年多過去了。


    夏季清晨微涼的風吹拂著甬道兩側盛開的月季花,風中似乎也帶上了月季花的芬芳,令人心曠神怡。


    袁申宇帶著挑選好的侍衛跟著水寒向坤寧宮方向走去。


    看著前方水寒標槍般的身子,他終於忍不住道:“大人,您真的要去遼州?”大梁與遼國形勢嚴重,遼北邊境戰事一觸即發,這時候去遼國,實在是……


    水寒“嗯”了一聲。其實他要去的不是遼州,而是遼國的京城上京。


    袁申宇忍不住又道:“大人,陛下既已賜了宅子,您不如先成親安家……”戰場上刀槍無眼,先成親也能留個後。


    水寒貓眼微眯,沒有搭話,直接抬腿上了台階。


    他今日要護著清平帝與皇太子出宮前往京城西郊的杏花營。


    身穿玄色騎裝係著黑緞披風的傅予琛騎著馬在水寒袁申宇以及侍衛的簇擁下出了大慶門,候在大慶門外的英和、蘭雲等大將便帶著麾下的將領上前行禮。


    馬明光、徐宜鵬和曾煉石等文臣也上前行禮,他們今日也要伴駕。


    清平帝一出來,英和等人便看到了清平帝懷裏穿著同款黑色騎裝的皇太子,忙躬身行禮:“見過陛下、皇太子。”


    傅予琛目不斜視道:“走!”


    英和等人忙從隨從手中接過馬韁,認鐙上馬拍馬追去。


    一行人在禁軍騎兵的扈衛下鮮衣怒馬在禦街上疾馳而過。


    杏花營在汴京的西邊,出了西城門向西大約走十裏地,便能看到官道東邊有一個占地一千畝的大莊子,莊子用高牆圍了起來,除了朝西的大門口站崗的士兵,還有全副武裝的士兵拿著火槍來迴巡邏,戒備森嚴。


    傅鬆作為杏花營的主管,早就做好了完全的準備,已經把要演示給清平帝、皇太子和諸位將軍看的自造火槍、火箭、信號彈、火油彈、軟梯和連發大炮預備好了,隻等陛下帶人來到便開始演練了。


    進了杏花營大門,迎麵便是一個大大的影壁,上麵寫著一個篆體的大字“兵”。


    傅瑞不知道這是什麽字,便問傅予琛:“父皇,這個字讀什麽?”他雖識了不少字,可是這種篆體字還是不怎麽認識。


    他最近看到什麽都要問為什麽,把傅予琛弄得都快要煩死了,當下聽他又問,便把傅瑞抱了起來,遞給了一側的水寒。


    水寒接過皇太子安置在自己的馬上,低聲道:“殿下,這個字是兵,兵家必爭之地的兵。”


    傅瑞點了點他,朝著父皇的背影晃了晃胳膊,卻沒有說話。


    英和蘭雲他們也都看到了皇太子的小動作,不禁莞爾。按照如今的態勢,陛下如果一直不納妃嬪的話,那麽皇太子之位會非常的穩固;而陛下也在有意培養皇太子的權威,而不像曆代帝王隻要直接沒死,就一定不讓皇太子接觸政務樹立權威。


    杏花營內的演武場白楊環繞,東邊還有一條清澈的小河蜿蜒流過。


    侍候清平帝在演武台上坐下後,水寒牽著皇太子的手示意他到陛下膝前去。


    傅瑞仰首看了父皇一眼,覺得和父皇真是相看兩不厭,卻隻得走了過去,臉上帶著天真的笑:“父皇,讓兒子坐你腿上吧!”他雖然快六歲了,也拚命喝牛乳,可是個子始終不算高。


    傅予琛垂下眼簾睨了他一眼,伸手抱起傅瑞放在了自己腿上。


    水寒先安排了兩排舉著上膛火槍的親信士兵立在兩側,以防出現臨時事變,這才和英和等人一起在清平帝身後和兩側站定,等著傅鬆傅楊安排士兵和工匠上前演示。


    第一個進行演示的是火槍。


    四名士兵拿著火槍出列,隨著傅楊的號令上火藥彈、舉槍、設計。


    負責設計火槍的五個工匠立在一邊,派了為首的那一個上前為清平帝講解。


    傅予琛專注地看著士兵射擊,聽著工匠的講解,待士兵退下,他又帶著傅瑞親自去看被士兵打爆的充作草人腦袋的皮俅。


    傅瑞鳳眼發亮,緊緊跟著父皇。他仰首看著被打碎的皮俅,心想:這是皮俅,所以會被打爆,若是人的腦袋呢?如果火槍彈擊中目標後會自動旋轉,或者會自動炸裂呢?


    傅予琛也在想這個問題,他開口問負責講解的工匠:“人的腦袋能打碎麽?”


    講解的工匠臉稍稍有些白,抿了抿嘴唇道:“沒有實驗過……”


    傅予琛想到了大牢裏那些死囚們,轉身看向大理寺卿徐宜鵬和刑部尚書曾煉石,道:“大理寺大牢和刑部大牢裏有沒有罪大惡極的人犯?”


    徐宜鵬低頭不語。


    曾煉石最是嫉惡如仇,當下便低聲稟報道:“稟陛下,刑部大牢有一個囚室專門關押犯了強0奸十二歲以下幼童幼0女、內亂(亂倫)、食人、連環殺人、惡逆(無端殺害子女)等惡行的人犯。”


    傅予琛聽了便道:“不必等秋後了,現在就去把這些人犯帶過來吧!”


    曾煉石答了聲“是”。


    傅予琛看著一側侍立的袁申宇:“你與曾煉石一起過去吧!”


    袁申宇答了是“是”,點了一隊禁軍隨著曾煉石去了。


    水寒見陛下與曾煉石談論這個,忙用手去捂皇太子的耳朵,卻被清平帝瞪了一眼,忙低頭不語,捂著傅瑞雙耳的手放了下來。


    傅瑞的手伸到後麵在水寒手上摸了一下以示安慰,然後看向清平帝,道:“父皇,方才曾大人所說的強0奸十二歲以下幼童幼0女、內亂、食人、連環殺人、惡逆都是什麽罪名啊?”


    傅予琛幽深的鳳眼凝視著兒子清澈的眼睛,在心裏做著鬥爭:是告訴他,讓他知道人世間的醜陋;還是不告訴他,讓他繼續保持純淨的心?


    思索片刻後,傅予琛做出了選擇,他凝視著自己的繼承人的眼睛,平靜道:“強0奸十二歲以下幼童幼0女,指的是一些人因為無法見人的欲望,專門糟蹋年紀小的男孩子和女孩子,毀了這些小孩子;內亂是有的祖父、父親,糟蹋自己的孫輩或者兒女;食人就是有人專門殺了,然後煮了吃;連環殺人不用說了,就是無端殺死很多人;惡逆就是有些為人父母或者長輩的人,兒女晚輩沒有錯,卻把兒女晚輩殺死……”


    水寒怕傅瑞害怕,悄悄上前一步緊挨著傅瑞。


    傅瑞卻一臉好奇地看著自己父皇:“父皇,兒臣覺得大梁死罪不可能這麽少!”


    傅予琛點了點頭,道:“按照《大梁會典》,大辟共有二百六十八項。”


    傅瑞精致的鳳眼黑幽幽的:“大辟就是死刑麽?”


    傅予琛道:“《尚書大傳》曰:‘大辟,死刑也’。”他的身體一直不太好,必須得令傅瑞早些明白事理,成為大梁合格的繼承人。


    傅瑞點了點頭:“兒臣明白了!”


    傍晚迴城的路上,傅瑞坐在爹爹身前,手裏拿著一束野花讓傅予琛看:“爹爹,妹妹會喜歡這束花吧?”


    傅予琛瞅了一眼,道:“會。”傅荃久在宮掖,哪裏見過這些野花野草?


    傅瑞又變戲法般取出了一個用青竹絲編成的蟈蟈籠子讓爹爹看:“這個呢?”


    傅予琛今日頗為愉快,便問了一句:“裏麵是蟈蟈麽?”


    傅瑞好看的小臉上帶著一絲壞笑:“裏麵是兒臣親自捉的兩條大青蟲。”


    傅予琛:“……”


    過了一會兒,他忍不住又問道:“給你母親帶禮物了麽?”


    傅瑞小臉上笑得很甜蜜:“兒臣讓水少保拿著呢!”


    傅予琛向自己身側瞟了過去,發現水寒麵無表情一手握著韁繩,一手捧著一大捧雪白晶瑩的花。


    他收迴視線開口問傅瑞:“這是什麽花?”


    傅瑞笑盈盈道:“薑花。”他和水寒出去打獵的時候在一戶人家的大門外見到的,他告訴主人自己母親喜歡,主人果然送了一大捧。這種花母親還沒見過,見了的話一定會喜歡。


    看著兒子笑盈盈的臉,傅予琛覺得很看不慣,便不動聲色地從懷裏取出一個精致的銀盒給傅瑞看:“我給你母親準備的禮物。”


    傅瑞摁開消息,發現裏麵是一條鑲祖母綠寶石銀手鏈,手鏈上鑲的寶石粒粒均勻,都有櫻桃那麽大,在夕陽下散發著柔和而濃豔的光芒。


    他一臉鎮定地把手鏈放了迴去,道:“母親一定會喜歡兒臣的禮物!”


    傅予琛冷哼了一聲,不相信自己會輸給兒子。


    等他們迴到福雲殿已是夜幕降臨時分了,徐燦燦帶著傅熙和傅荃迎了出來。


    給父皇行過禮後,已經四歲的傅熙和傅荃圍住哥哥:“大哥,給我們帶的禮物呢?”


    傅瑞微笑著把那捧小野花給了妹妹,把盛著大青蟲的蟈蟈籠遞給了弟弟。


    傅荃開心得小臉通紅,踮著腳攬著大哥的脖子在大哥臉上親了好幾下。


    傅熙打開蟈蟈籠看著裏麵蠕動的大青蟲:“大哥,這是什麽蟲子?”他最喜歡研究蟲子了!


    傅瑞得意地瞅了父皇一眼,從水寒手裏接過了那一大捧薑花,雙手捧著單膝下跪獻給母親:“母後,兒子愛你!”


    徐燦燦歡喜極了:“這是薑花吧?”


    她把花束放在鼻端用力嗅了一下,然後在傅瑞的臉上左左右右各親了兩下:“兒子,母後也愛你!”


    傅予琛:“……”


    他輕咳了一下。


    徐燦燦忙捧著花看向他。


    傅予琛垂下眼簾取出了盛手鏈的銀盒子遞給了徐燦燦。


    徐燦燦打開之後,見是手鏈,便戴到了手上讓傅予琛看:“很好看,對不對?”


    傅予琛瞅了她一眼,見她一臉平靜;再去看傅瑞,發現傅瑞一臉得意。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輸了。


    到了晚上,寢殿裏隻剩下傅予琛與徐燦燦了,徐燦燦這才在傅予琛臉上親了一口:“阿琛,我愛你!”很愛你很愛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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