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粘稠而又充滿了黑色絕望的氣息,李文馨一身絳紅色風衣沒將她美麗的臉龐映出一點血色,搖曳的珍珠耳墜隻能凸顯她的靚麗,空靈的大眼睛望著牆壁的某一處,卻沒任何光彩,整個人象是幽靈般毫無生氣。

    肖睦焦急萬分地在醫院的走廊上來迴走動,時而沉思事情發生的突然,時而定定地看著手術室緊閉的大門,那裏仿佛象一個黑色漩渦,將人吸入就不再有希望般充滿了詭異駭人的色彩。

    希望在此刻尤為重要,可沒有一個人敢出聲說出自己的希望,人們都看到了李文馨太過平靜的麵容,但她的平靜太過,她甚至沒有掉一滴淚珠,從接到消息進了醫院,她就這般平靜,仿佛根本不相信裏麵躺著的人,跟她有著難以割舍的情分。

    可誰能大聲地否認手術室裏的人不是武迨呢?沒有人!

    沈燦銘陪著跟隨而來的公安人員靜候著。走廊裏,李文馨的父親李群總裁快速地朝這邊走來,身後照例跟著秘書和保鏢。肖睦第一次發現,當李群的眼睛接觸到了牆邊的李文馨時,原本強壯的步履卻立時顯得飄搖了許多。

    手術室門旁坐著武迨的父親,此刻正老淚縱橫,弟弟莫桐低垂著頭,看不清楚神情。

    所有的人都沒有發出任何語音,仿佛都在沉靜中等待一個結果,一個不會讓人傷心的結果。

    時間緩慢地折磨著在坐所有人的毅力,一點點侵蝕,一點點消磨。希望在衍生的同時又被拋入穀底,被拋入穀底的同時,又一次燃起生存的希望。

    肖睦靠在牆上等待著,眼睛緊緊閉上,內心的煎熬讓他感覺就快要瘋掉。他不安地看向李文馨,她仍保持著自知道武迨發生意外時的姿態,不曾流下一滴淚水,蒼白而又無望,讓他感到心焦。

    再有一個星期,就是他們舉行婚禮的日子,可這個當口武迨卻發生了意外,她竟哭不出來,那痛苦的表情卻讓人更加擔心,女人有時候太強勢並非好事。

    沉寂的走廊中電話聲催命似的響起,他拿出來一看,是心濡的電話。

    他的眼前又出現了那一幕,那曾日日夜夜折磨他的一幕——醫院裏武迨與她相遇的瞬間,淚水盈眶、搖搖欲墜的她,他的心疼立刻如昨。

    他無法隱瞞眼前已經發生了的事實,卻不肯現在就讓她知道這個不幸的消息。

    如果可以,他隻想告訴她武迨平安的消息,隻要一想到她的淚眼、想到她的心疼,他就會更疼,她的淚水仿若刀子,一刀刀都割在他的心上。

    看著電話,他隻能惘然地望著。

    隻有等武迨脫離危險,他才敢讓她知道。

    可電話仍是不停地響,他的心也不停地疼。

    眼前浮現武迨蒼白的臉龐、到處流淌的鮮血、刀痕處……

    他不敢想,如果武迨真有了意外,相信最痛苦的並不是即將邁入結婚禮堂的李文馨,而是他最心愛的那個人。武迨的意外也許會讓她痛不欲生,一想到這,怎麽不讓他心疼如焚呢?

    他不否認自己是自私的,他嫉妒武迨可以擁有她的真心,可他有什麽辦法呢?他既不能將她從心頭割掉,也無法將武迨從她心頭切走,一切都是既定的,一切都是無法改變的。

    能改變的也許隻有私心地想讓她多些快樂的日子,哪怕一分、哪怕一秒。

    他狠了心,關了機,他一定要等到一個讓人長舒口氣的消息的時候,再給心濡打這個電話,告訴她——其實一切都好!一切都好!

    在手術室門緊閉了五個小時單四十五分鍾後,終於被打開。

    李文馨依然蒼白著臉,吃力地扶著牆,身邊有跟她一起來的職員扶著;武父沒起身,隻是用自己渾濁的雙眼充滿了期待地看著出來的醫生。

    肖睦頓時心跳如鼓,手心裏沁出了汗水,和別的等待中的人一起朝那扇門微微移動。

    醫生身上的消毒服還未脫掉,掃視了周圍的人群後,點了點頭微笑著說:“幸虧送來的及時,經過搶救傷者已經基本脫離了危險,現在已經蘇醒過來了,再觀察二十四小時,基本就完全脫離危險了。”

    肖睦聽到自己的喉間長舒了一口氣,提到了嗓子眼的心悄悄放到了原地。李文馨的麵色也好看了一點點,眼睛裏好像又重新煥發了一些光彩;武父用手背抹著淚,象是一頭受傷的巨獸一樣發出嗚咽的聲響;莫桐的目光閃爍不停,仍然是一副莫測高深的模樣,讓人難以琢磨。

    武迨躺在推車上被推了出來,一張潔白的被單從脖子處蓋到了腳,他看到了武迨的臉色蒼白,眼睛卻微微地睜開,仿佛想要尋找什麽人似的。

    李文馨撲了上去,沒沾到病床卻被醫護人員拉住。

    武迨被送入了加護病房,並被關照沒徹底脫離危險前,不許親屬探望。

    人們此刻竊竊私語,慶幸萬分。

    又過了一會,該留的留,該走的都開始陸續地走了。因為傷者暫時無法做筆錄,公安局的人也離開了。

    李群拍了拍女兒的後背後,一句話都沒說,隻是久久地望著女兒的眼睛。

    李文馨此刻望著父親,仍是一副堅毅的模樣。蒼白的臉龐竟然泛起了一片偽裝的笑意,隻是此刻的笑意卻是那般的淒涼無助,他幾乎一眼就可以看得出,那深藏在微笑背後的痛苦、她對武迨的熱愛,並不比韓心濡淺許多。

    武迨何幸?得兩人如此深愛?

    李群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了一種難言的神情,勸慰?心疼愛女?仿佛都是,也仿佛都不是。

    片刻之後,李群離開了。李文馨望著父親的背影淚水盈盈欲滴、久久無語。

    肖睦望著他離開的背影,對人性的悲哀有了更深的理解。光鮮靚麗的李文馨也有如此一麵,她的冷漠她的高傲原來都不是假裝,麵對著心愛之人生死攸關,親情直麵的時候她竟然還能如此冷靜,七情六欲都被隱藏,不是悲哀又是什麽?

    李家的三個主要人員,為什麽會給人以怪異的組合感?李文毅多言多語,到哪都是一副開朗的樂天派,仿佛無心無肺,從不知道傷心痛苦為何物似的;而李群和李文馨卻如出一轍、不苟言笑,與人之間距離深遠、高高豎起了一道難以跨越的圍牆,任誰都無法輕易窺探心中確切的感受。

    肖睦仍矗立一旁,悄悄打量李文馨,心情比之前輕鬆了很多。

    李文毅打了他的電話,他說了病房的號碼後三分鍾李文毅就出現在了病房門前。

    李文馨看到了風塵仆仆的李文毅,隱忍的淚水此刻才傾灑而出,哭倒在弟弟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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