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吃著,醫生查房了。肖睦連忙將剩下的,三口兩口塞到嘴裏,將桌子收拾幹淨。

    韓心濡一直躺在床上,床衝著門,屋子裏的人,都以她為中心,眼睛都瞧著她,所以不管門口進了誰,韓心濡都是第一個看見的。當然這得在她睜著眼睛的情況下。

    醫生來了好幾個,還跟著一個護士。一下子,狹小的病房裏站滿了人,韓文修和歐菊香你看我,我看你,可誰都不想出去。

    肖睦站在門口,看著一屋子滿騰騰的後腦勺,自覺地退了出去。

    韓心濡望著過來的醫生,裏麵有兩個是昨天剛住進來時的醫生,還有一個卻是曾跟趙巡一起出現過的莫桐。頓時也顧不得自己看到這個人直接的反感,忐忑不安地看了看父母,這莫桐長得跟武迨太過相像,總是害怕父母看到會有什麽失常的舉動。

    還好,韓文修和歐菊香的眼睛都盯著一個年齡稍微大一點的醫生,在詢問一些關於病情和治愈療程的問題,他們並沒有注意到站在後邊的莫桐。

    主治醫生的態度很客氣,仔細地詢問了韓心濡各方麵的感受和反應,對韓文修夫婦的問題幾乎是有問必答,而且是畢恭畢敬。韓文修喜得眉開顏笑,以為現在衛生醫療部門的整體服務素質有所提高了呢,誰知道醫生在客氣完畢後,又加了一句:“所有的一切,都有人已經幫你們安排好了,所以你們放心地醫治吧,我們醫院一定會盡力用最短的時間,最好的藥物,讓令嬡早日康複的。”

    說完,一群人又浩浩蕩蕩地離開了。

    韓心濡望著跟著離去的莫桐,鬆了一口氣。站在門外的肖睦仍迴頭看著那幾個醫生,他看見了那個與武迨相似的年輕醫生。

    進了門,他詢問了醫生的意見,韓文修告訴他,既然見了療效,醫生的意思是今天接著輸液和營養蛋白。肖睦看了看韓心濡的臉色,發現她很平靜,沒有一點難受的意思,於是點了點頭說:“真的起效了呢,她飯也吃下去半個小時了,這不也沒嘔吐嗎。”

    歐菊香也點頭稱是,韓文修的臉上終於浮現了笑意。

    接著護士過來紮了針,依然是一路營養一路藥液。肖睦看著她平靜的麵龐,告別了韓文修和歐菊香,又對韓心濡深情一瞥後,去酒店安排工作了。

    肖睦前腳剛走,後腳就跟進了已經換了班的趙巡,趙巡還拉著莫桐進了病房:“伯父,伯母好!我來看看心濡怎麽樣了。”

    韓文修一臉堆笑地點著頭,他還是比較看好這孩子,你看那張燦若陽光的臉,那朝氣蓬勃的氣質,多惹人喜愛呀。

    “你來了?”韓心濡看到他,心情也挺好,但看到他身旁的莫桐,瞬間整個臉色都變了,有些驚慌地看了看父母。

    韓文修也看到了趙巡身後的莫桐,吃驚地指著他,氣憤地半天沒說出一個字。歐菊香看著二人失常的表情,慌忙也跟著看了過去,這一看不要緊,氣得直對莫桐推了過去。

    “爸、媽,你們認錯人了。”無奈,韓心濡身在床上,被兩路水困住,隻得發聲來阻止。

    趙巡看到這情景後,忡愣了半晌,聽了韓心濡的話後,才稍微醒悟。莫桐被意外地攻擊,尚找不清所為何事,那張俊美的臉上已經又青又白,尷尬地黑了半張臉。

    “你帶他先走,我跟父母說。”韓心濡對著趙巡猛使眼色,趙巡看了,無奈隻好拉著莫桐朝外走。

    韓心濡看著父母,想著年少的時候,覺得接受父母的關懷和愛護是世界上最為正常的一種情感,象是白天太陽會出現,夜晚月亮星星會出現一樣再也正常不過了。很多時候任性驕橫,做事很少處在父母的位置替他們著想。然而他們老牛舔犢,愛子情深,總是生怕有一絲一毫照顧不當,就會給女兒帶來不快。

    現在她長大了,經曆了失敗的情感,才知道世上有很多愛,很多情,但是唯有父母給予的親情才是最最真摯和珍貴的,這種愛永遠無私,這種愛永遠不會背叛。所以她沉默著,並沒有埋怨父母的衝動。

    韓文修看女兒有些抑鬱不樂,跟妻子對視後,不約而同地緘了口,當時是氣惱,隨著女兒那句認錯了,他們就知道真的錯了,這個人跟武迨隻有六七分象,時日讓他們已經忘記那個家夥確切的模樣,而且那個根本不成器的家夥也不可能在這市裏最好的醫院做醫生的。

    趙巡看了看身邊的同事臉色難堪,自己心頭也是著惱。想著自己本是好心一片,想在自己不值班的時候,要最為要好的莫桐幫忙照顧一下韓心濡,誰知道好心辦壞事,讓她父母認錯了。這認錯就認錯唄,怎麽還情緒這麽反常,對著莫桐大動幹戈?

    恐怕沒深仇大恨,是不會夫妻倆都這麽反常的!最後,趙巡才又肯定地點了點頭。

    莫桐一直沒說話,從他們反常的舉止來看,他已經知道了,也許這個女子就是他那同父異母哥哥以前的那個女朋友。大娘死時,他曾在墓碑前嚎啕大哭,嘴裏一直念叨著一個人名,說大娘害了他,害了他一生!他和母親曾猜測過,大哥為了給大娘治病,可能辜負了這個女子,但這些在大哥嘴裏什麽都套不出來,大哥是那種城府很深的男人,任何東西都藏在心裏,誰也沒見過他向誰傾吐過心事,他更不知道大哥是怎麽發泄心中的不滿的。

    大哥、大娘,他們身正言順地呆在父親身邊很多年,他和母親隻是流落在一邊,他記得小時候有一次下大雨,碰巧他發燒,母親就獨自抱著他,走了好幾裏泥濘的土路,給他看病。父親隻是偶爾過來一趟,而且每次來都是偷偷摸摸。

    他和母親是不能見人的!他甚至不敢對別人說他的父親是誰。這是他多年橫在心頭的刺,過去不開心的記憶,象是毒蛇一樣,纏繞在他的心扉,讓他永遠也無法忘記,是父親、是大娘、是大哥,是他們的存在剝奪了本應屬於他的幸福家庭。

    他恨,他從來沒有掩飾過自己的恨意。他和武迨從生下來,就存在著差別和仇恨,是怎麽都無法磨滅的。

    如果,這個女人就是讓他嚎啕大哭的女人,這個女人就是讓他念念不忘的女人,他又何妨再插上一刀,讓他疼得更厲害呢?他就是要看著武迨痛苦,憑什麽他苦讀了五年,拿來的醫學院的本科文憑,隻能換來一個普通的小醫生職位,而這職位居然還是父親向武迨要的錢送了禮後,才得來的?

    他武迨沒有大學文憑,卻做了經理的位子,買了車,買了房,也快要擁有嬌妻,可笑他嫂子的美貌天下第一,而武迨卻並不開心,而他什麽都沒有!他又從哪來得開心?

    這就是差別,他比武迨來得年輕、俊美,可那個該死的李文馨,卻一頭熱地愛上了他大哥。

    命運的不公正,就體現在它的殘酷性上,無論你多麽地渴求,無論你再怎麽神魂顛倒,一切注定了的軌跡,很難去改變。這個實例就如同李文毅,生來就是公子哥,有錢俊俏,可他什麽都沒有,一張文憑也隻能果腹。

    趙巡仍獨自懊惱著,卻沒發現好友的臉上起了變化,一絲陰澀黴暗的狠毒之氣籠罩在了莫桐秀氣而又端莊的臉上,使得那張朗目疏眉的容貌,多了暴戾、多了陰毒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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