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迴

    你說到底有沒有下一個生?

    ——姚木蘭

    很顯然今天是個倒黴的日子,或者說上天要所有的事情在今天就做一個了斷。

    姚木蘭在陳勇的家門口一直想著為什麽今天常萍沒有來上學,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到底是為什麽,爸爸媽媽一直在旁邊敲門,敲了幾次之後竟然有人開門,正是陳勇的媽媽。姚木蘭看著陳勇的媽媽立刻就呆住了,姚木蘭不敢往下想了。陳勇的媽媽看著眼前陌生的兩個人不知所措,可是看見旁邊的姚木蘭後就露出了笑容。姚木蘭的爸爸媽媽說了自己是姚木蘭的父母,然後陳媽媽就請三個人進屋子裏坐了。剛進屋姚木蘭就抓住陳媽媽的胳膊問:“阿姨你今天怎麽沒上班?”陳媽媽笑了笑說:“今天身體不舒服請了假。”姚木蘭看著陳媽媽的笑容,突然覺得心裏有種暖暖的力量,但是一種犯罪感內疚感也油然而生。

    陳媽媽給每個人都泡了茶。三個家長坐下,姚木蘭坐在一邊。“今天來麻煩您,不好意思了,不過確實是有些事情要跟您說……”姚木蘭的媽媽先開了口。

    姚木蘭自始至終都在一邊坐著,心如止水。沒有再覺得悲傷絕望,也沒有再覺得不安驚慌,能怎麽樣呢?就這個樣了。有什麽大不了。好像也沒什麽大不了。或許等一會兒鬧一下就什麽都結束了,大不了以後和陳勇偷偷摸摸的小心一點,從地上轉入地下。姚木蘭心裏一直這樣想著,然後就祈禱著快點離開這裏。

    等陳媽媽聽完一切之後,輕輕地端起了茶杯,眼神裏一直透露著驚恐和不相信,嘴裏一直嘀咕著:“我們小勇不是這樣的人,不可能,不可能……”姚木蘭的媽媽把手術單拍在了桌子上,陳媽媽看了之後,站了起來,走路已經有些不穩,姚木蘭起身去扶她,陳媽媽卻推開了姚木蘭,抓起了電話就撥號碼。“你快點迴來!你快迴來!”陳媽媽的語氣已經不能再用悲傷和絕望簡單的形容了,聲音有些顫抖,卻用盡了力氣。說完就掛了電話。應該是在給陳勇打電話。陳媽媽打完了電話就坐在了沙發上,姚木蘭也坐下低著頭。

    空氣裏是沉默,在客廳裏仿佛有一張無形的大網籠罩著,捆綁著每一個人,然後一點點用力勒緊,讓人掙紮不得,動彈不了。仿佛像是過了好幾個世紀,姚木蘭覺得自己身上的力氣已經流失殆盡。所有的人臉上都是一樣死寂的表情,姚木蘭覺得已經無法再忍受,迫切地希望著解脫。就算是現在有人拿刀捅自己一刀,姚木蘭都會覺得很舒服。

    哢噠一聲,所有的人都輕輕抬起了頭,姚木蘭在聽到鑰匙開門的響動之後血液陡然都衝到了頭頂,一種接近死亡極限的感覺湧上心頭。陳勇開門輕輕走進來,喊了一聲:“媽,你怎麽了?”然後就看到客廳裏坐著的人,還有在一邊緊緊盯著自己張望的姚木蘭。陳勇有些懵了,又輕輕說了一句像是自言自語:“怎麽了……”姚木蘭的爸爸忽地從沙發上起身,向陳勇撲了過去,照著臉上就是一拳。情況開始失控,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兩個人廝打在了一起。陳勇顯然是沒有迴過神來,有些被動,不過很快就反應了過來,製止住了繼續匯過來的拳頭。“你個混小子!敢玩我女兒!你個王八蛋!”姚木蘭的爸爸很是激動,掙紮著還要動手。陳勇的媽媽癱坐在沙發上一直喘著粗氣,不知所措。姚木蘭和媽媽衝了上去,一邊拉著姚爸爸,一邊拉著陳勇,將兩個人分開。大家都坐了下來,陳勇坐在了自己媽媽的旁邊。

    陳媽媽竭力保持著冷靜,不讓自己的聲音顫抖,問道:“說,這一切是不是都是真的?”陳勇低著頭沒有說話,陳媽媽又問了一句:“是不是真的?”陳勇仍然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輕輕地喊了一句:“媽……”陳媽媽啪的一巴掌就打上了陳勇的臉。陳勇沒有躲,傻傻地坐著。陳媽媽的一巴掌很是用力,打完之後自己都不自覺地沒坐穩。姚木蘭的爸爸有些激動,衝過去抓過陳勇又打了起來,陳勇失魂落魄地任那些拳頭落在自己身上。姚木蘭的媽媽在一邊勸著可是插不上手,陳媽媽一直在旁邊掉眼淚,哭泣的聲音像是心都碎了。姚木蘭再也忍不住了,擦了擦自己臉上早就掉下來的眼淚,衝進廚房拿著菜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後走了出來。所有的人看著這樣的一幕都驚呆了。姚木蘭的媽媽看著姚木蘭此刻的絕望模樣,嚇得喊了出來:“木蘭不要!”陳媽媽看著姚木蘭也喊著:“傻孩子不要啊!”姚木蘭的爸爸停了手,陳勇站在牆邊呆呆地望著姚木蘭。姚木蘭什麽也沒說,重重地跪在了地上,“爸,媽,如果你們是真的愛我,求求你們別鬧了,放過我吧,放過陳勇吧……我求求你們……求求你們……”姚木蘭說著已經泣不成聲,手上的菜刀緊緊低架在脖子上。“木蘭,不要!”陳勇在一邊突然低吼道。姚木蘭抬起淚眼看了一眼陳勇,眼神裏的破碎與絕望讓陳勇忍不住掉下了眼淚。姚木蘭跪著繼續說:“爸,媽,求求你們了……放過我們吧……”姚木蘭的媽媽哭著說:“女兒啊,難道是我和你爸爸不放過你們嗎?我和你爸也是為了你好啊,你怎麽那麽傻呢?你現在這個樣子以後要怎麽辦啊……”姚木蘭的媽媽說著已經大哭了出來。姚木蘭的爸爸重重低歎了口氣,大聲說:“隨你的便吧!”然後轉頭就出了陳勇家。“木蘭,你糊塗啊!”姚木蘭的媽媽撕心裂肺地說道,然後轉身也追隨著姚木蘭的爸爸出去了。

    陳勇跑了過去奪下了姚木蘭手中的菜刀扔在了一邊,兩個人跪在地上緊緊抱在了一起。陳媽媽在一邊喘著粗氣,喊著:“作孽啊……”然後喘氣的聲音越來越重,竟然昏倒在了沙發上。“媽!”陳勇大喊了一聲。“阿姨!”姚木蘭也喊了起來,接著就趕快掐人中。掐了幾次不管用,姚木蘭的指尖感到陳阿姨的鼻息很微弱,於是兩個人很快把陳勇的媽媽送到了醫院。

    晚自習,姚木蘭迴到了學校。自己的腦子此刻已經淩亂得無法再正常的思考。她清楚地記得上午爸爸媽媽去陳勇家大鬧了一場,下午的時候自己又陪著陳勇在醫院沉默著坐了一下午,陳阿姨的情況也很不好。很多很多的事情在腦海裏盤旋著。姚木蘭顯然是有些招架不住了。走在去學校的路上,姚木蘭恍惚覺得自己已經死了一次一樣。腦子裏仍然不能自已地想起陳勇,他會放棄嗎?姚木蘭的心裏沒有底,但是姚木蘭相信陳勇,她覺得陳勇不會那麽輕易就放棄的,因為陳勇是那樣深愛自己,兩個人堅守了很久很久走到這一步已經很不容易了。可是一想到陳勇看向病床上陳阿姨的表情,那種支離破碎那種傷心欲絕,總讓姚木蘭覺得不寒而栗,心裏有些隱隱的難過。到底是誰對了,誰錯了,連姚木蘭自己都不知道。

    剛進班級,姚木蘭就知道完了。因為各種傳言已經滋生,像是經過了核輻射一樣,變得異常醜陋不堪。

    “聽說是懷上了陳勇的孩子……”

    “啊?陳勇的孩子!他們兩個……”

    “對,他們兩個……”

    “姚木蘭好可憐,今天那樣求她的爸爸媽媽……”

    “唉,這個年齡太衝動了……”

    各種小聲的議論,在姚木蘭的耳邊迴蕩,雖然大家都極力躲開姚木蘭,可是姚木蘭仍然聽得清清楚楚。內心的鬱結與躁動立刻膨脹起來,姚木蘭覺得自己有些失控了,但是姚木蘭還是很克製自己安靜坐下拿出書看了起來。“想不出來啊,她也會幹那事,平實學習那麽好,哎,又是一個傻女人……”後排一個戴著眼鏡長相猥瑣的男生毫不避諱地說,旁邊討論的幾個人聽著就笑了出來。姚木蘭再也控製不住了,眼睛裏已經像是要噴出火來了,抄起手中的課本,姚木蘭狠狠扔向那個說自己閑話的男生的臉上。班級裏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姚木蘭覺得書扔出去,自己也沒了力氣,那個男生顯然有些錯愕,但是迴過神來用輕蔑的眼神看了姚木蘭一眼,然後輕蔑地撇了撇嘴。“你還是不是個男人啊!舌頭那麽長!”姚木蘭大聲吼了一句,然後又抄起自己的板凳扔了出去,那個男生嚇得趕快躲開了。有女生開始過來勸姚木蘭,姚木蘭一把甩開所有人伸過來的手,直接就出了班級。

    夏天的感覺越來越濃厚,姚木蘭抬眼看了一下深藍的夜空,然後眼淚就不自覺地掉了下來。“木蘭!”姚木蘭正在教學樓一樓大廳走著,突然聽到有人叫自己,姚木蘭擦了擦眼淚迴過頭,一看是周文博。“怎麽在這啊?”姚木蘭小聲地問。周文博看著眼前的姚木蘭,有些不知所措,然後笑了笑指指身後的宣傳欄說:“學校安排來宣傳欄貼點材料。”姚木蘭點了點頭,不說話了。周文博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問出了口:“今天怎麽迴事啊?怎麽在學校鬧起來了?我聽別人說的亂七八糟的。”姚木蘭聽到周文博這樣問,突然有點想笑,然後就真的笑了出來,很淡然地說:“我愛陳勇,我有了他的孩子。”周文博一臉驚訝,姚木蘭留下了一個笑容,然後不等周文博開口說什麽,就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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