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吧。”

    陳銘臉色平靜,無論何時,臉上的表情看上去都如此平靜。

    “今日之局,多半兇多吉少,最後的結局,多半是路邊的一灘骨,或許從此消失.....”

    陳銘平靜的講述一個事實,將當前的情況說出。

    單單從目前的情況來看,若是排除陳銘這個額外因素,的確是一片死局。

    從此前的舉動就可以看出來,那些天門派弟子可不是吃幹飯的,所做的事更是兇殘。

    那滿地的屍骸與埋骨,可不是好端端突然變出來的。

    按照此前趙清的說法,明日一過,這裏所有的人都要送去祭祀,一個都別想留下。

    眼前的克萊娜兄妹,自然是兇多吉少。

    當然,有陳銘這個額外因素,事情就變得不一樣了些。

    相識一場,如若可以,陳銘自然會順手救人,但若事不可為,卻也沒什麽辦法。

    在某種程度上,這也是當下他們唯一的生機。

    “我......”

    克萊娜輕歎一聲,愣愣望著陳銘,眼神有些複雜:“抱歉.....”

    “如果不是我們,以你的武功,不至於淪落到這一步.....”

    “無妨.....”

    陳銘笑了笑:“事是我自己幹的,會在那時出場,也是我的選擇.....”

    “選擇既已做出,無論最後結局如何,都是我的命,不關其他人的事。”

    刀出無悔!

    武道修行到了陳銘這一步,心中種種雜念早已收斂,一身武道意誌如剛似鐵,輕易不會動搖。

    且不說,陳銘置身於此是因自己刻意而為,就算是真的淪落至此,他也絕不會有絲毫悔意。

    無謂的悔恨與遷怒毫無意義,對武者而言,既選擇出手,那麽一切的後果都不應被考慮。

    若心有遲疑,隻會令自己的意誌蒙塵,給自己的心靈留下破綻。

    一隻白皙的手臂放在胸口,下一刻,克萊娜努力起身,掙紮著爬到了陳銘的床頭上。

    她還有些力氣。

    這幾天時間,在牢房中,陳銘被重點關注,每日三餐都被添了大量鬆風散。

    克萊娜因為實力卑微,反倒留了些力氣,此刻掙紮著爬到陳銘身前。

    “我.....”

    她望著陳銘,臉色有些紅,看上去有些害羞,也有些羞澀,但一雙眼眸卻異常明亮與火熱,直盯著陳銘:“明天,我們可能就要永遠離開了.....這一晚,給我一個最後的迴憶好麽.....”

    黑暗中,陳銘沉默,這一刻不知道是什麽表情,望著克萊娜沒有任何動作。

    原地氣氛漸漸火熱,沉默許久之後,克萊娜鼓起勇氣,伸出手,似乎想要抱住對方。

    下一刻,一隻手抓住了他的手,隨後將她擁入懷中。

    還沒有等克萊娜反應過來,一陣強烈的困意猛然襲上腦海。

    “好...困.....”

    她掙紮著,想要看清眼前人的麵容,最後眼皮卻漸漸重了起來,越來越重,最後徹底合上,完全沒法抬起。

    在陳銘懷裏,她就這麽睡了過去,睡著時候的姿態很安詳。

    這幾天,因為身處監牢之中,她一直沒有睡好,但今夜,她肯定能睡個好覺。

    “好好休息會吧。”

    將克萊娜輕輕放到床上,望著她的模樣,陳銘歎了口氣,輕聲說道:“若是一切順利,你或許還有活著出去的一天。”

    “至於現在,好好休息吧。”

    他起身,慢慢走到大門前。

    牢房之外的景色是一片黑色,似乎一切都被眼前的這扇鐵牢大門給隔絕了,人為的封鎖成了兩個世界。

    但這隻是對尋常人而言。

    對陳銘而言,眼前的鐵牢不算什麽,根本無法阻擋他的視野。

    哪怕站在鐵籠內,他能看見的東西,也有許多許多。

    過了片刻,他神色一動,看向遠方,似乎若有所覺。

    “氣息開始改變了......”

    他神色一動,看向遠處的某個方向,喃喃自語的開口說道。

    ............................

    昏暗的夜色下,一處宏大的祭壇。

    祭壇是黑色的,被一重一重的台階拱衛,一眼看上去十分高大,冰冷。

    此時此刻,在祭壇的上首,一名黑衣祭祀迴眸,一雙幽幽的眸子中透著魔意,望著遠處的山河,似乎望穿了萬裏時空。

    “莫名的氣機浮現,有人潛伏進來了.....”

    望著遠方,他低聲自語,聲音聽上去有些沙啞。

    微弱的風兒在喧囂,在平靜的空間之中,一縷縷魔氣悄然無聲之間透出,漸漸與周圍的空間融為一體。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淡淡的聲音從另一邊響起。

    在祭壇的另一個角落,江林一席黑袍,長發如瀑,一張英俊的臉龐上透著邪意,短短一瞬之間,一股魔意透發而出,似哭似笑,似狂似傲,凜然而直。

    “那位天州總督不是那麽老實的人,天門秘境的事也不是隻有你我知曉,消息會泄露出去,也不奇怪。”

    “隻是,現在你打算怎麽辦?”

    望著黑衣祭祀,江林臉色玩味:“要知道,我們所做的事情,可是見不得光的,尤其是你,南聖門的餘孽,一旦暴露,恐怕立刻就要麵對那位陛下的雷霆一擊。”

    “他動不了手。”

    黑衣祭祀一身黑袍,臉上帶著一張古老的青銅麵具,衣角隨風飄蕩,漸漸飄揚:“當年聖主乾天子一戰,乾天子以赤明神劍之力勝過聖主,卻也隻是險勝,身上同樣有傷,百年之內無法再次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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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月之前的宮宴之上,三聖門出手試探,他沒有出手,此刻也同樣不會。”

    “其他聖地又如何?”

    江林笑了笑,開口道:“乾天子固無法出手,但以三聖門為首的聖地卻不會善罷甘休,一旦得知消息,多半會前來破壞。”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黑衣祭祀眼眸閃爍,聲音沙啞中帶著些平靜,聽上去有些難受:“這世間不論何事,歸根到底,到了最後,還是要靠手中刀劍說話的。”

    “提前進行儀式,召喚上神,敢擋者殺無赦!”

    話音之中,片片殺機浮現,化為真實不虛的武道意誌隱隱浮現身軀之上,令聞著顫駭。

    感受著這些,江林沉默一會,最後卻笑了笑:“理應如此.....”

    “說起來,這裏的事即將告之段落了,我也該離開,去找一找那個人了......”

    “那位當朝武子?”黑衣祭祀開口。

    “是。”

    江林開口:“能夠在天地被壓製的情況下,在短短時間裏達到如此成就,可見其不凡。”

    “大世爭鋒之下,大運偏移,自有大氣運者誕生,承天地之靈韻而生,成古人所未成之成就。”

    黑衣祭祀淡淡開口:“八百年前,大世開啟,誕生了一尊天人無敵的大乾太祖,以天人之身腰斬天地大勢,硬生生將大世推移八百年。”

    “如今到了現在,新一輪的大世開啟,自會有新的大世主角誕生,或許便是那當朝武子了....”

    “這種事情,不到最後一刻,誰又能說得清楚呢。”

    江林上前一步,搖了搖頭:“天陳帝體陳銘,天明帝體楊明,天伏帝體劉選,天梁帝體公孫羽.....這些人,無不都是一時之選,哪怕放到上界,都是足以叱吒一方的天驕,現在卻全湧出來了,可謂恐怖。”

    “誰能走到最後,誰便是那當世主角,在此之前,無人敢斷言勝負。”

    江林輕聲感歎,如此說道:“隻可惜,這場席卷天下的紛爭,最後多半是打不起來了。”

    “或許吧。”

    黑衣祭祀抬頭,望向天邊的某個方向,那裏此刻正有一顆星星正變得越發明亮。

    一片靜謐的夜色之下,他沒有再開口,隻是這麽靜靜望著天邊蒼穹,什麽也沒有說,似是在觀察著什麽。

    次日清晨。

    當天邊第一縷晨曦照耀大地,呂晴早早起床,向著祭壇所在的方向走去。

    按照她事先與趙清說好的那般,今天便是她幫陳銘離開的日子,她有些心急,因而早早起來,想要過去看看情況。

    “祭祀準備的如何?”一個低沉的聲音突然傳來。

    在相距不遠的一個房間中,一個身材幹瘦,臉色看上去卻十分威嚴的中年男子獨自站在中央,一雙眼神有些陰冷,慢慢落在下首的趙清身上。

    “已經準備好了.....”

    被中年男子的視線盯著,趙清低下頭,開口說道:“隨時可以送過來。”

    “我聽說,最近牢房裏關了一個十分厲害的刀客,是三兒他們帶迴來的,一身武力強很,疑似達到凝結神魄之境,是也不是?”

    中年男子眼神陰冷,開口道。

    趙清心中一緊,這一刻心情有些緊張,但被對方盯著,最後還是隻能低頭:“是。”

    “那倒是正好。”

    中年男子臉上露出微笑:“昨晚,老祖給我下令,讓我開啟血晶照耀全城,將那個潛入者找出。”

    “開啟血晶,需要氣血雄厚者作為祭品,一尊凝結神魄的武者正好合適。”

    “去將他帶來吧。”

    他隨意說道,看樣子對這件事沒有多少在意。

    外界,聽著隔間中聽見的微弱聲音,呂晴直接愣住了,根本沒有想過會發生這一幕。

    下一刻,她快速反應過來,臉色一變,拚命向外界跑去。

    身後,望著她急忙離開的身影,一個麵色陰冷的女子出現,臉上帶著陰冷的笑,靜靜的跟在了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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