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顧明朗還要爭取。

    “明朗,你去相親吧!”一道柔柔聲音插進來,是童顏,在場所有的人都可以都可能投讚成票,但除她之外,她可是當局者,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誰也沒有想到她會這麽說。

    “顏顏…”明朗的瞳孔在一瞬間的張大。

    “明朗,你哥哥說的對,你應該去相親,多見一些人,或許你會發現我並不是最適合你的。”顧白的話是想要童顏離開顧明朗,也是必然的,但是目前,她心亂如麻,不知道要用什麽方式,而這會兒,顧白說出來的相親兩個字觸動了童顏的心,太過突然的離開他,他定然會猜想很多,也定然不會輕易的答應,會難過,如若有人,有人愛上了他,如若那人很好,說不定的就能代替了她,她的明朗還能很幸福很幸福,那麽多好。

    “顏顏,你是什麽意思?”從來沒有見過顧明朗這樣的表情,從來對著她都是帶著暖暖笑意的臉,一片的冰冷,這樣類似的表情,隻有在她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且很重的時候才會有,而彼時他臉上的表情更重,讓童顏不由的瑟縮了下身子。

    可這是個好的機會,還有顧白投射在她身上的眼神更重,壓的她不能不繼續說“明朗,我想,我想你去相親。”

    “但是,明朗,我並不是要把你推給別人,我隻是想得到大家的認可,讓在場所有的長輩都覺得我是配的上你的人,隻是去見見那些人而已,還是說你對我感情並不自信?你不愛我…。”其實就是推開他,其實就是要讓他去到別人的身邊,多疼,很疼,將心愛的人推離自己身邊的感覺,說話,唿吸都要緩緩,慢慢的,這樣才能夠不那麽疼痛。

    “好…。”沉默,沉默了良久,顧明朗才迴了一句好“如果你這是你想要我做的,證明我對你感情,那麽我願意。”不答應能如何,童顏說出那一席的話,尤其最後一句徹底的堵死他的所有不願意,而竟然是她想要的,那麽,無論怎麽樣,他也答應,哪怕是兩人之間的感情被否定,要證明,他也都答應她。

    “恩”童顏點點頭笑了,隻是那笑容苦澀的像是吃了一斤的黃蓮。

    “爺爺,為明朗安排相親的人選吧!”童顏臉上的表情雖然顧白很不喜歡,可是這是他想要的結果,至於童顏,一定是他的人,誰也搶不走,那麽不管她現在為了誰,有著怎麽樣的情緒,總歸的,他都要將其連根的拔起來,這樣就好了。

    “…。”事情的變化太快,幾乎是小輩們自己折騰,顧老爺子

    覺得自己完全是被忽略的,一下的冷下臉來“你們就是這麽樣的來的麽?一個個的,還把不把我這個老頭子放在眼裏…”

    “爺爺,若是我們不將你放在眼裏,那麽明朗結婚的事情,我直接的都不會的經過你的安排了!”

    “臭小子!”顧老爺子看著就要拍桌子了,緩了緩道“行,這事這麽安排可以,但是你也要給我去相親去!”這事情可是顧老爺子想了好久的!

    “老頭子,你不要太過分!”

    “那行,明朗也不要談什麽相親了,童顏這女孩兒,我瞧著挺好的,配著明朗就行,把日子定下,年後就成婚了!”老爺子這話說的有深意,顧二娶童顏關顧大什麽事情?像是拿著顧二威脅顧大似得?那也不應該是拿著不給顧二下話結婚來威脅麽?怎麽變成了給結婚威脅了?這事情有點蹊蹺,但是誰腦子一時半會兒都沒轉不過彎來…也是,誰會想到顧白竟然垂涎自己弟弟的女人?

    “…。”顧白抿著唇與老爺子對視。

    “跟我來…”終究老爺子沒有再逼著他,但是站起身子喊著他進屋子。

    “…。”顧白推開椅子跟著老爺子往裏麵走。

    “這些是什麽?”才跟著老爺子走進書房,一疊東西對著他甩過來,照片,鋒利的一角劃過顧白的臉,落下一條血痕。

    “什麽?”偏過的頭扭迴來,顧白目光落在地上,一張一張的照片都是關於他的還有童顏的,在燕城的,還有昨夜…他壓住她在車子弄的那迴的。倒是角度不錯,拍到他流著汗的側臉,還有她緋紅的臉龐,和在做時候看到的不一樣的感覺,但同樣的都是誘惑著他的,嘴角掛起邪肆的笑容“老頭子,你自個孫子,你也要調查?”

    “你瞧瞧你做的這些混賬事情。”顧老爺子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啪啪的響,那狠絕的力道,顧白毫不懷疑他是當著那桌子是他在拍著呢!

    “什麽混賬事…。”

    “照片上的人是不是你?”

    “是我”

    “那女的,是不是童顏?”

    “是她!”

    “顧白,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弟弟和哥哥,共一個女人,若是被人知道了,我們顧家的臉麵還要不要了。”顧白迴來,為的就是顧明朗和童顏的婚事,起先和他談起來,就是擺了立場讓他同意,甚至還拉來了宮老,和段老一道的勸說他,那架勢就是要逼著他同意了,可昨晚那女人出現在眼前,他那態

    度,一下的就轉變了,自己的孫子,性子什麽的都像極了自己,他又怎麽沒有摸出來一點兒的端倪?當即的,晚上就讓人查了,今早來了這些照片,直氣的他抖了身子,也就是在飯桌上,他鬆了口,答應了讓顧明朗和童顏結婚。

    “感情你這是掐了我的死穴了!”

    “去相親!”自然顧白的反應也是顧老爺子知道的,他不會輕易的答應顧明朗和童顏的婚禮,是以,一開始,顧老爺子打的算盤就是退一步讓顧白去相親,讓顧明朗去相親,誰也不能跟童顏有點兒瓜葛!

    “好,我去…。”顧白點點頭,臉上笑容依舊邪肆,應下這句話,他就邁著步子朝外麵走,絲毫的沒有被自己爺爺算計到的懊惱,他要的不過是童顏和顧明朗沒有瓜葛,他的相親,嗬,不就是相親麽…。他去!至於結果是不是老頭子要的!那…等著就知道了。

    ……。

    “聽說你明天要出獄了?”半夢半醒間,夜深深似乎聽到有誰在她耳邊說話,那話語裏的意思,她聽不出來,但話,她聽的清夜分明。

    “兩千五百五十五個日夜,整整七年,她終於要熬到頭,要出獄了!”沒什麽表情的小臉上浮現一抹解脫的笑容,隻是還不過一秒那笑容就僵住。頭發被人狠狠的扯住,她被迫仰頭,跟著那隻扯住她頭發的手旋轉,下半身跟著要動,卻是被人粗暴的按住,整個身體扭轉成麻花似的掛在床上。

    “啪!”巴掌的聲音在黑夜中尤為響亮。臉被打偏過去,嘴裏絲絲腥甜,不過七年都是這麽過來的,最後一晚了,熬過去就好,想著,夜深深放鬆了緊繃的神經,任由她們踢打。隻是她沒有想到的是,這僅僅是個開始!

    “要出獄了,那麽送你一個禮物吧!”女人聲音陰涼的讓人忍不住全身發顫,夜深深下意識的縮著身子,卻被人殘忍的按住四肢,讓她呈大字型的躺在鐵床上。

    “記得你剛進來的時候才十六歲吧?”女人的手順著她露出來的手腕往上爬,冰冷粗糙的如同滑行的蛇。

    “唔,唔!”一種強烈不祥感籠罩了夜深深,她想嘶吼,聲音卻被堵在了吼裏。

    “十六歲,小女孩兒吧?”

    “現在二十三歲了也該成女人了吧,這兒雖然沒有男人,不過看著這麽多年的姐妹情誼,姐姐們會給你一些禮物的!”不止一個女人,夜深深知道,這個囚室裏連同她一共關著十個人,有十年有期,十五年有期…甚至無期徒刑的,而她是這十個人裏被判最短

    的,哪怕這七年已將她的青春耗盡,在別人眼裏她是夠幸運的,所以在這個囚室裏,隻有她會挨打,會變成這些人施,暴的對象。而在她出獄前的這一夜注定是她們的狂歡,她的噩夢!

    “刺啦!”單薄的衣物被撕開!

    “唔,唔!”這一秒,夜深深已經是很明白她們這些人要幹些什麽了,她拚命的扭動身子,想要逃開這一場羞辱。隻是憑著她一個人單薄的力量又怎麽能和這些女人相抗衡?

    “嗯!”噩夢降臨,夜深深因那突如其來的痛,身子一抖,臉上表情近乎扭曲,眼裏眼珠突出。

    “開心嗎?你倒是喊兩聲啊!”被按住的手腕同時貼上了冰涼,“撲哧”一聲,是皮肉被切割的聲音!痛,比這七年來受的任何一次傷都要痛,四肢被捆綁,無力掙紮,手臂上的濕滑,鼻腔裏濃重的血腥味,她像是被拉入了無邊地獄,絕望爬過她每一根神經末梢。

    ……同一時間,京都城裏最紙醉金迷的夜場,男人邪肆浪蕩過後,離開。

    “大少!”外頭,昭顯不凡身份的悍馬早已等候良久,連著無所不能特助。

    “你怎麽在這?”不過似乎夜琰對於無所不能的特助這會兒出現在這有些的驚訝!

    “大少,小姐明天出獄!老爺讓你去邵市接,同時的老爺還吩咐,讓你帶著小姐迴來去與顧家二少去相親!”

    “哧……”是火苗竄起來的聲音,黑暗中的火焰照亮了男人的五官,沒什麽表情的臉,還是俊美的不可思議。

    宋飛想他家少爺真天生是個禍害,哪怕是他這麽個男人見了他這五官也是有點把持不住啊。

    “夜深深出獄?相親?”煙燃起來,夜琰左手把著煙,放進嘴裏狠狠吸了一口才出聲。

    “是…是…。”夜琰沒有什麽起伏的聲音拉迴宋飛的思緒,他低著頭有些慌亂的迴答。

    關於自家小姐和自家老板的事情,這一段老事說來太長,隻是他們這些做人下手的不能妄自評論,不過老爺讓他帶話,怎麽著的,他也要將話帶到。

    “一個坐過牢的女人,顧家要?”

    “小姐坐牢的事情,顧家並不知道。”當初事情雖然鬧的很大,夜琰執意讓她坐牢,夜老爺子保不住,但畢竟是夜家的人,還被老爺子指定先收養做孫女,待成年配給孫子,做媳婦,名譽極其重要,是以夜深深坐牢的事情,夜老爺壓了下來,對外稱是出國留學。

    “我倒

    是忘了。”夜琰隨口說了一句,並沒等人再說話,已經碾熄了煙徑直繞到駕駛座將司機給趕下車,自個坐上了駕駛座,發動引擎,轟的一聲,悍馬就開了出去。

    夜深深!嗬,若不是宋飛提起來,他都要忘記她了,他親愛的妹妹,也是他的童養媳!可怎麽老爺子不說著要嫁給他了?想清楚了?要將她給嫁到顧家?禍害了顧家那小子!

    “喂?。琰,今日怎麽舍得給我打個電話了?”電話響起,顧白接起來。

    “聽說你們家老二要相親!”

    “恩,怎麽?”

    “沒什麽,我家老頭子,說讓我帶著我妹妹來見見你們家老二。”

    “我知道…。”夜深深本名叫周深深,是周家後代,和顧明朗是一輩的小時候玩的比較的好,顧明朗對她很好,以前本來是要湊成對的,後來周家一夕之間家破人亡,隻剩下周深深一個,當時京都幾大家,各家關係都好,但好中有好,比如顧家與宮家,段家,傅家,夜家要交好,而夜家又與周家極其交好,據說得追溯到爺爺奶奶輩的一些情感糾紛,周家一夕之間家破人亡,夜家將周深深納入夜家羽翼,甚至怕別人還說的什麽閑話,說出了先收養為孫女,待成年之後嫁給夜家長孫—夜琰的話…。隻是那夜琰也是個叛逆的主,對那女孩兒一點兒不好,還在外麵找了女人,他們這些家庭的男人,十幾歲有女人都是常事,夜琰玩,夜老爺子隻覺得小孩兒鬧騰,沒顧著,可那小姑娘,本來就是個潑辣的性格,哪怕是遭遇了變故,在夜家也被捧得跟掌上寶貝似的,沒有什麽王法,小小年紀,心思又單純,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嫉妒就要做什麽,也就這樣,那女孩兒撞傷了夜琰當時的女友,那女孩兒家庭和他們是沒得比,可也算是有點權勢,鬧騰起來,夜琰竟然要是將她送入監獄,後來,聽說是老爺子力保下來,送去了國外…如此,想來,她和夜琰定然是不可能了,所以老爺子打算從她下手,想來,是比較容易成事的。

    “和你們家老二說說,別打她的主意!”

    “喲…。夜少這是什麽意思了?你那妹妹,不是把你女人都給撞死了了麽!你倒是還袒護著了?”

    “別忘了她可是做過我的童養媳!”

    “這年頭哪裏還有什麽童養媳,再者,你們家老爺子不是表態了麽?而且我家老二那事,我也管不著,小時候我們家明朗就喜歡和你們家丫頭玩,說不定他就和你們家那潑辣丫頭相對上了眼,我可沒有棒打鴛鴦的習慣!

    ”

    “那我就弄死他們倆…”話語裏的狠戾可一點兒不是關心顧明朗的樣子,而是嫉妒…

    悍馬車的時速已經到了頂,夜琰卻依然覺得不刺激,將車子直接擺進車流,橫衝直撞,隨心所欲!

    ……。

    翌日,京都臨近的市邵市的天氣很好,一掃往日陰霾,太陽高高懸在空中,十二月的天竟然明媚的跟六月似得。

    邵市第七監獄,監獄厚重的門哐當一聲從裏頭開啟,有人迎著太陽從裏頭走了出來。

    起初人在裏頭被灰暗籠罩看不分明,後來,當那整個人都沐浴在陽光下之後,總算能看的分明了。

    身上是單薄到極點白色襯衣,衣袖短的隻過了臂彎,下擺也隻剛好在胸下一點,露出肚臍還有突出的肋骨,褲子看上去應該是一條七分的白色休閑褲,但四處破了洞,血跡斑斑,沐浴在陽光下的臉,尖尖的,是典型的美人臉,隻是這臉上著實說不上多好看,蒼白的跟吸血鬼的臉似得,額頭上還破了一個大洞,血往下在淌,配上那衣服褲子,倒是有點可怖駭人。

    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東西”是夜深深,二十三歲的夜深深,七年牢獄剛剛刑滿釋放出來的夜深深。

    “出去後好好做人,不要再迴來了。”後頭再響起“哐當”的一聲,是門關上的聲音連同著一聲或關心或譏諷的女聲。

    從走出那門之後,夜深深就一直是呆愣著的狀態,站在門口像是一尊雕像似的,直到那聲音落地,她才恍惚迴神,抖著身子一瘸一拐的往前奔,仿佛身後有洪水猛獸,隻要她一停下,就會頃刻將她淹沒吞食。

    其實說來,身後確實是洪水猛獸,是人間煉獄,因為她在裏麵葬送了七年,她的整個青春,還有她的……。身體,就在昨晚,在那些肮髒的女人手下。

    七年前,她十六歲,正是青春年少時,她雖然是被收養的女孩兒,但是她擁有所有人豔羨的家庭,她如同公主般高傲肆意的活在這個城市,隻是這所有的一切在她滿十六歲生日那天,化為虛無,一場盲目的愛讓她失去理智,撞上了那個女人,她被最愛的那人送進監獄,整整七年。

    尖尖的小臉上浮上了一抹苦笑,往事從腦海掠過,她想起那一年的六月,那一片盛開的血色,其實,其實她是沒有想要撞死她的,可刹車,任由她怎麽的踩,怎麽的踩,都沒有用,她眼睜睜的瞧著車子撞了上去,女人猶如斷了線的風箏飛了出去,任何的解釋,沒人聽,沒人來

    管她,唯一來的那個男人,卻是讓人把她關到監獄,讓她跌入泥潭,嗬,怪的了誰呢?都是她的錯不是嗎,哪怕是那汽車失了靈,女人也是被她的車撞死的,也怪她纏上了不該纏的人不是嗎?

    夜深深想,窮其一輩子,她也忘不了,她被判罪,被人帶進監獄之前,那個人伏在她耳邊說的話,他說“夜深深,你是不是覺得老爺子說我們沒有血緣關係,說讓你長大以後嫁給我,你就真能嫁給我了?可,怎麽辦呢?夜深深,我心裏已經有其他的人呐,而那人死在了你的手裏!夜深深,我想著的是弄死你呢,不是娶你!”他說話的聲音很好聽,沙啞的聲線,每一話的尾字音調都會往上揚一些,有種優雅的慵懶和莫名的溫柔,她最愛的就是他這樣說話,隻是那一天他的聲音成了她七年的夢魘。

    七年來,隻要她一閉上眼睛,他的聲音就會在腦海迴蕩,會一遍一遍提醒她,是她的糾纏,她的自以為是毀了她自己的一切。

    粗糙的手舉起來抱著自己的腦袋使勁的搖了搖,心裏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對著她自己說“夜深深,不要想下去了,都過去了,不要再想了!”可是眼淚止不住的從眼眶裏滑落出來,落進嘴裏,苦澀的讓她發不出聲音。

    “怎麽還不舍得走嗎?想進去再待兩年?”耳蝸裏忽然砸入一道聲音,沙啞,低沉,磁性的,像極了那人的聲音,夜深深驚恐的抬起眼朝前方看去的,一眼,全身的血液便開始倒流,轉冷,她幾乎是下意識的倒退兩步,退的時候卻忘了,自己的一條腿昨晚被她們砸斷了,用囚室裏鐵床的鋼管,就那麽一下一下的砸下來,血肉模糊,哪怕是在那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她都好像能看到那一團團血肉似得,所以她的一條腿根本不能走路,所以這後果便是她整個人摔倒在地上。

    狼狽,說不出來的狼狽,在這個人的麵前,如此落魄潦倒,驕傲盡失的猶如喪家之犬,確實是狼狽了!

    可忘記了嗎?七年前她夜深深就狼狽到了極點了,再說驕傲,一個從牢裏出來的囚犯,本就低人一等了,還拿什麽來談驕傲,心裏忽然就釋然,她坐正了身子,然後兩隻手按到地上用力,想要撐起身體從地上站起來,隻可惜全身的力氣早已經被抽離,這一具身體雖然破敗消瘦,也還是撐不起來。

    夜琰開車到這裏的時候,恰好是夜深深走出監獄門的那刻,他本沒打算從車裏出來,這夜深深的眼神向來是黏在他身上的,隻要是他出現的地方,她勢必是第一眼會看到他,所以他隻需要在車裏坐著,等著她走過來

    就好。

    隻是這女人出來以後卻像是個木偶似得呆呆的站在那裏一動也不動,這是怎麽迴事?等了幾分鍾,夜琰終是失去了耐心,扯開衣袖的鉑金袖扣,挽起袖子,推開車門朝著她走過去。

    印象中,她看到他是會很高興,略有嬰兒肥的小臉上兩個梨渦深深,一雙大眼彎彎會蕩漾出耀眼的光芒,會喊著他“琰”會衝向他不顧一切的纏上他,手掛到他脖子上,雙腿纏緊他的腰,不斷的蹭著他,撒嬌。

    他以為哪怕是過了七年,她也還是會和以前一樣的,剛剛沒有看到他,不過是一時的走神。

    可怎麽他走到她麵前了還沒有什麽反應?臉上漸起了陰霾,說話的聲音也放大了不少,以為這迴總該讓她注意到自己了吧!

    也確實,她聽到他的聲音,沒有再發呆了,抬起頭朝著他看來了,他將插在兜裏的手稍微抽出來一些,想,若是待會她撲過來抱他,那麽看她坐了七年牢的份上,他伸手抱抱她,讓她迴去和老頭子說,不去相親。

    夜琰是這麽想的,也篤定一切會按著他想的發生,隻是他忘了,他和夜深深之間不再似從前了,他們之間相隔了整整七年的時光,七年時光過去,他還是夜家大少,隻手遮天,站在權與財頂峰的人物,而夜深深不同,她不再是活在夜家庇護下的公主,她看明白了,收養畢竟是收養,說是要給夜家做媳婦的,總歸夜琰沒答應,她就會淪為階下囚,她沒有肆意揮霍那些寵愛的能力,而且就算有,這七年她是在牢裏度過的,她所有的肆意張揚都被牢獄之災壓住了,她的驕傲在那些牢獄的鐵鞭下一鞭一鞭被消磨,她再也肆意不起來了,尤其在這個親手將她送入監獄的人麵前。

    所以後來所發生的事情全部與夜琰設想的背道而馳。

    她看到他的第一眼,眼裏便翻卷起了恐懼,她沒有開心肆意張揚的朝著他衝過來抱他,而是後退,像他是魔鬼,撒旦,靠近他就會下地獄,她後退,腳步不穩,整個人摔倒在地上,瘦弱的身子不住的發抖,像是恐懼到了極致,他恰要出聲,又見她失神想了些什麽,最後兩隻手撐在地上像是要起來卻怎麽樣也撐不起來。

    夜琰俊美的五官上冰冷的表情隨著夜深深一遍遍爬起來摔下去的動作終於一點一點龜裂,他伸出手,聲音陰寒的讓人猶如置身零下十幾度的冰庫“把手給我!”

    幹燥而溫暖的大手,在七年之前,甚至是從她進入夜家,聽到夜老爺子指著他告訴她,以後他就是她要嫁的哥哥開始,就是

    夜深深最想要牽上去的,甚至就是為了牽這一隻手,她付出了慘烈的代價,是以在七年之後的今天,這一個人是她最恨的存在,而這一隻手,是她最抗拒的噩夢。

    收迴遊離在外的思緒,夜深深將頭顱低的更低,兩隻手腕撐在地上,整個人像是爬著一樣的往前。

    冬日的太陽不大熱,但是烤過良久的柏油馬路,還是炙熱的像是火爐,讓夜深深有些喘不過氣,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水咬著額頭上的傷口,麻麻的疼,而拖著的那一隻腿,也是疼的很,她要緊緊的咬住唇才能忍住那疼痛。

    夜琰沒有想到伸出去的手會落了空,他再一次被無視的徹底。

    低垂下眼,深邃的眼眸裏就印出在地上爬行的小小身影,白色的襯衣短的隻能遮住上半身的一半軀體,剩下的全部果露在他眼前,上麵是一道道蜿蜒的傷疤,有接近膚色的,還有鮮紅色透著血絲的,白色的褲子鬆鬆垮垮,因為和地麵的摩擦,露出腳踝,那裏一片血肉模糊,像是被利器刺過。

    頓時夜琰的心裏像是被什麽蟄了一下似得,一股疼痛蔓延過他的神經末梢,煩躁的扯開了襯衣,他在夜深深麵前半蹲下身子,一隻手扯住她的手,將她趴在地上的上半身拉起來,“夠了,夜深深!”

    是故意要在他麵前表現出這麽可憐的一麵嗎?像七年前一樣,故意拿刀在自己細皮嫩肉的手上割下淺淺的傷痕,然後拿到他的麵前給他看,一雙大眼蕩漾著水波,小嘴委屈的抿著,聲音嬌嬌的喊疼,是這樣嗎?夜琰沒有心思去揣摩,隻知道這一秒他看不了這個女孩子這樣的卑微與可憐。

    “跟我上車,迴家!”

    “那不是我的家?”一直沒有抬起眼看夜琰的夜深深終於在夜琰說了這句話之後抬起頭看向他,幹澀的唇蠕動,聲音沙啞的像是幾十歲的老媽子,一雙眼空洞無神,流出串串晶瑩。

    “我的父母早就已經死了,我是沒有家的人,夜爺爺當初收留我是瞧著我可憐,瞧著我小,現在我已經成年了,夜爺爺不必要為了我父親的托付再照顧我了,我沒有家…。”沒等夜琰開口,她自顧的說,她的聲音很輕,沒有撕心裂肺的呐喊,更沒有憤怒,像是說著與她沒有關係的事情,但這一秒,夜琰心中那一股疼痛的感覺更深了,京都裏都隻手遮天,對什麽事都應付自如的夜大少有些手足無措,當然他自己沒有承認,他將這情緒歸結在一種後來的愧疚中,堂堂夜大少,心狠手辣的夜大少會有愧疚的心情?這說出去怕是會笑掉人的大牙吧!但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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