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壁上的薔薇花鍾愉悅地邁過了11整。

    萬俟雪到餐廳時剛開飯。坐在她身邊的三浦春見到她忽然停止了進食,壓低聲音問她,“小雪,你見到那個人了?”

    “那個人”,自然指摩耶和。

    餐桌上一行人齊刷刷地看了過來。

    萬俟雪點點頭。

    “和姐姐很好。”

    另外,小春姐姐,你的聲音是不是太大了點?

    “她又和你說話了?”澤田綱吉睜大眼睛問,好像萬俟雪對話的對象是耶穌。

    “話不多就是了。”

    “誒……那個人究竟是誰啊?”

    “與你無關,阿綱。”裏包恩覺得自己有必要警告一下學生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午飯一小時後開始負重跑訓練,別浪費時間。”那語氣淡然的簡直可以讓人理解成“午飯後去散步吧”級別的普通。

    褐發的少年頭一縮,乖乖把好奇心和麵前的食物一同咽迴肚子裏。

    “裏包恩先生,我們是不是明天迴日本?”過了幾分鍾,獄寺問道。

    “嗯。”

    “這樣子啊。”京子手指指著下巴,臉朝天花板思索了一會兒,問,“小雪要怎麽辦?”

    “沒關係,我哥哥明天來接我。”

    萬俟雪這麽說著,小臉在無人察覺的地方一垮。她有說她想在彭格列待久一點,可是通訊器裏傳來的哥哥的聲音好可怕,明明是在笑的說……

    她心有餘悸地瞥了瞥右手手腕上的白色手表,仿佛下一秒就會從中聽到自家兄長大人的聲音。

    看來真的讓哥哥等得不耐煩了,五年來,哥哥第一次這麽對她說話。

    ……

    遲開了的鳶尾花。

    小小巧巧的,攏著的花苞局促的、怯怯地低著頭,羞於暴露在世人的眼前。鳶尾,一年開一季,一季開一天。她身邊的鳶尾花都開完了,隻剩下光禿禿的枝幹,一枝獨秀怎麽也比不上百花齊放,哪還有人打算欣賞它的綻放?

    下午一兩點,摩耶和走出房間,坐在矮矮的木板上,雙手托腮,愜意地望著大片大片的藍紫色花叢。天邊的流雲停滯在日光所能觸及到的邊緣,鋪滿了視線的似乎不止是花,還有無法言喻的幸福。

    是的這樣就很好了。

    附近沒有人迴來打擾,咕嚕嚕的流水聲和婉轉的鳥啼是天地間唯一的聲音。

    就連人的唿吸都開始不知不覺變得輕緩而綿長了。

    說起來,這樣的天氣真的讓人很想睡去。

    摩耶和有些困倦地揉了揉眼,打了一個小小的哈欠,模樣十分可愛。

    她乖巧地把頭擱到膝蓋上,雙手環腿,半邊臉緊貼著腿上細膩的皮膚,半邊臉慵懶地對著空氣。

    nie說——又是nie說。

    摩耶和很快就能開始自由活動,一般情況下她的身體和正常人一樣,但是無法再像以前那樣練習武術,另外就是,她的衰老可能會比正常人要快。不能保證哪一天哪個零件就會罷工了。

    “誒,你為什麽遲開啊?”她猶猶豫豫地說道,伸出手戳了戳紫色的花骨朵,“你看,其他花都開了,你是最醜的。”

    那株鳶尾害羞地不說話。

    “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開花呢?”

    摩耶和恬然地微笑起來,“他們都不知道。誰說你一定要開花?”

    “所以我也不一定就要好起來,就要恢複什麽記憶。”

    “是他們擅作主張為我安排好了一切。”

    “不是麽?”

    又像是否定了自己,可是沒有迴答。

    雲霞又開始推推搡搡地在藍色的幕布上遊玩,無憂無慮。

    少女眯起眼,再彎唇——弧度太大,又小一些——歪著的腦袋像是角度挑選錯誤的照片。妖冶的圖騰昨天就從額角退到了下巴,手指輕輕碰了一下,她笑得意味深長,還有幾分落寂。

    “也不是不感激,可是……你說死是什麽?對於現在的我來說,‘活’又是什麽概念。爺爺——姑且這麽喊著吧,他和小雪都在為了某些東西而全心照顧我。不是因為‘我’,而是屬於‘摩耶和’的記憶。雖然想說一點也不介意,甚至還為了他們的照料而感動,可是阿和我還是會有點難過的。”

    “更可笑的是,我連為什麽難過也不知道。”

    “以前的我是什麽樣的?似乎很沒心沒肺。應該沒有現在的我那麽多愁善感。”

    “‘她’到底經曆了什麽?”

    我一直強調說時光有多殘忍。

    可是到了最後才發現,真正殘忍的是天真幼稚的我們。

    是我們驚擾了歲月的安然。

    喏,你聽——

    “阿……和……?”

    支離破碎的話語一個轉身就被記憶的洪流卷走。

    美麗的丹鳳眼中彌漫起難以遏止的霧氣。

    ——我找不到你。

    •05•花慢錯•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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