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何漢青的屍體也太慘了些。


    頭沒了,胳膊沒了一條,小腹洞穿,兩條腿全斷,胸口洞穿一劍,身上其他傷勢血肉翻卷,不下一百道……


    十殿閻羅人人都是一陣懵。


    森羅庭已經出動了全部的力量,也沒有殺死的狠角色;如今怎地不明不白地死在了這裏,甚至連腦袋也被人割了去?!


    連誰下的手都不知道。


    刀尊者無影無蹤,不知道哪裏去了。


    十殿閻羅都懵了一下。


    兄弟九人都是喘著粗氣,大眼瞪小眼。紛紛看向老大宋帝王。


    “是何漢青就好,有屍身在此,足堪交複任務,立即迴去!”


    宋帝王沉著臉,道:“這件事到此告一段落,但森羅庭與四季樓的仇,也有此結下了……眾人迴去做好應對準備吧!從這一刻開始,我們將由獵人轉為被捕獵的對象,盡皆小心行事,萬事謹慎!”


    另外兄弟九人和牛頭馬麵兩個金牌殺手,都是一陣沉默,看著地麵上何漢青的屍體,每個人的眼中,都似乎看到了即將掀起的驚濤駭浪。


    而森羅庭,這一次必將處在風口浪尖位置!


    “江湖上已經許多年沒有大的動蕩了……這一次,恐怕……”楚江王皺著眉頭,苦笑一身:“大家就當今天是此次江湖風波的熱身前奏吧,更熱鬧的時候,從明天就開始了,兄弟們。”


    但不管怎麽說,兄弟們都有一種吃了蒼蠅的感覺。那種膩味,就甭提了。


    但事到如今,也隻有捏著鼻子認了。


    不認又能怎麽辦?難道讓何漢青活過來,讓兄弟們再殺一次?那是用屁股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冥霧唿唿散去,天地之間恢複清明。


    ……


    刀尊者禦風而馳,心中全是說不出的憋屈,與難言的憤怒。


    區區森羅庭,區區春秋山門,居然就敢對四季樓下手,而且還殺了四大尊主之一的春寒尊主。


    自從這天地間有了四季樓的存在,就從來沒有吃過這麽大的虧。


    此仇不報,四季樓還說什麽震懾江湖?


    迴去稟報老大,這件事決不能善罷甘休!


    身上的傷火辣辣的痛。重傷到了幾乎去掉了大半條命的傷,卻還不如刀尊者心裏的痛。


    多少年了,自己沒有這樣狼狽的逃命過了?


    這簡直是匪夷所思!


    做夢都沒有想過的事情。


    此仇,一定要報!


    刀尊者的身子,如同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際。


    不提刀尊者對這次驟臨之圍殺耿耿於懷,誓言複仇,急疾迴轉四季樓報信,乃至籌謀報複之舉。


    畢竟是一次性對上兩大超強勢力森羅庭還有春秋山門,若是僅止於對付任何其一,四季樓絕對可以自信遊刃有餘、勝券在握,但同時對上兩家,即便強如四季樓,也會感到棘手。


    雖然有與雲揚正麵對上,更被雲揚的驚豔刀招所震懾,刀尊者仍舊沒有將雲揚當成第三方勢力,一方麵是因為方墨非,方墨非雖然實力低微,但其殺手手段、拚命韌勁,一切的一切都在在顯示其森羅庭金牌殺手的身份。


    他本能的認為,最後出現的那個用刀的,也是森羅庭的人。


    另一方麵還在於白衣雪,之前白衣雪的官方身份可是寒山河的護衛,還曾正麵來襲,刺殺過何漢青,此番卷土重來,不算多意料之外的事情,至少在刀尊者看來,白衣雪就算不隸屬於東玄帝國,起碼也得和春秋山門有關聯,端的歪打正著!


    ……。


    雲揚等三人一直等到迴到雲府,兀自感覺到今日種種,恍如做夢一般的夢幻莫測。


    春寒尊主。


    這位名動江湖的超級大人物,四季樓的中堅力量,當日麵對淩霄醉尤能保命全生的狠角色,就這麽死在自己的設計之下!


    斬殺何漢青,是雲揚這麽久的時間裏,夢寐以求的大事。


    從一開始知道了何漢青的身份,雲揚就一直在籌謀;從設計寒山河,提上日程。


    先是白衣雪,無意中被雲揚盯上;然後森羅庭一殿秦廣王鑽進來,接受委托,然後雲揚費盡了心機,將危行路套進來。


    當時並沒有想要太多,隻是想先把自己的危機解決掉。


    但一步步機緣巧合,森羅庭就在這個時候動手。


    雲揚立即察覺,而且當即通知了危行路,鼓風將聲音送過去。


    各方麵看似巧合,但,若是沒有雲揚步步為營的安排,這種巧合絕對不會出現。


    當天意之刀一刀切下何漢青的人頭的那一瞬,雲揚分明有感覺到,幾位兄弟正在含笑看著自己。


    “老九,好樣的!”


    無論那一刻的感覺是真實,還是臆想,雲揚都將那感覺當成是真的,隻是雲揚此刻心中,並無太多欣慰,反而盡是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澀難受。


    兄弟們,我終於除掉了一個大仇人!


    咱們共同的大仇人!


    但,今天這個就隻是一個起始,一個序幕,接下來我還會將所有當日有份對付咱們的人全部找出來,仔細清算他們欠我們的債!


    人命債必須用人命來填!


    雲揚等三人雖然於此役中成功擊殺何漢青,但方墨非與白衣雪也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隻是並不很嚴重;迴到雲府,各自閉關調養,稍假時日便可迴複。


    雲揚則將何漢青的人頭與從他身上搜出來的所有東西往密室之中一扔,跟著就急疾出來了。


    月色清輝,斜斜的掛在天邊。


    東方已經隱隱的開始出現了一絲絲光亮,整個天地,都變得有些迷蒙起來。


    此際已經是黎明時分。


    雲揚坐在花樹下,靜靜地煮著一壺水。


    水霧嫋嫋升騰。


    手邊的,卻是一杯昨晚上喝剩下的殘茶。


    雲揚一襲紫衣,一塵不染,俊秀的眉宇之間,似乎籠罩著一縷情愁,靜靜地端坐,沒有半點聲音發出。


    沸水將茶壺蓋衝得啵啵作響,他似乎並沒有聽見。


    總之就是一副心事重重、憂慮更甚的模樣。


    如此做派,自然是做給某些人看的,不得不說,雲揚若是穿越到現實裏,絕逼國際影帝一級的大角!


    片刻之後,風聲忽轉颯然。


    天空中,一道龐大的黑影向著雲府這邊撲落下來。


    雲揚並沒有起身,隻是循聲轉頭看去。


    黑鷹周身縈繞著一股破空勁風,轟然降落在院子裏,撲的地麵塵土飛揚。


    危行路與古古從黑鷹背上一掠而下。


    雲揚見是他們,卻並無更多動作,再度轉迴去對著啵啵作響的茶壺發呆,似乎沒有察覺他們的到來。隻是目光卻似乎是更僵硬了幾分……


    危行路神識一掃之下,登時發現了雲揚這一夜根本就沒有睡,貌似一直在花樹之下坐著。


    難道是坐了整整一夜?!


    再遠遠看去,卻見那花樹下的少年,眉眼間盡是憂愁,難掩心事重重,恍如遺世孤立一般的孤獨讓人心中情不自禁的泛起一種想要嗬護的微妙感覺……


    即便是向來跟雲揚不對盤的古古遠遠看到,也忍不住心中微微一震。


    他居然這個時候還沒有睡,還在這裏等候著。


    他在等什麽?


    別人都在家,隻有自己兩人不在,難道,他在等自己?


    危行路自然也是這麽想,眼見這等深情,就在自己麵前,不由得輕輕一聲歎息。


    身子緩緩飄動,走了進去。


    雲揚仍舊全無反應,他的眼睛依然凝定地注視著茶壺,似乎那啵啵作響的沸水,已然吸引了他全部的心神。


    “雲兄弟。”危行路帶著歎息的聲音:“看你的樣子竟是徹夜未眠嗎?難道是出了什麽變故,讓你熬了一個通宵!?”


    雲揚身子悚然抖了一下,似乎受到了驚嚇,大是意外的樣子,霍然轉頭之下,臉上卻即時露出蔚然笑容:“大師兄,你們迴來了。”


    那是一種鬆了一口氣的特異感覺。


    這種感覺,格外的清晰。


    雲揚的臉上,全都是夜露風霜之色。


    甚至鬢角也早已被露水打濕了,咋看上去,盡是有一種說不出道不盡的憔悴感。


    “什麽要務使得你一夜不睡!?”危行路皺著眉頭,這一刻的大師兄滿滿的心疼不已。


    雲揚雖然聰明機敏、個性堅韌、為人精明,但說到底仍舊隻是一個不滿二十歲的孩子,在人情世故方麵總有意無意的流露出幾分稚氣,但正是這幾分稚氣,卻讓危行路倍感欣慰,赤子之心未失的修者,難能可貴,難得之極!


    雲揚微笑:“大師兄玩笑了,我可是有好好的睡飽了一覺,精神分外的好,嗯,我就是剛剛起來,閑來無事便打算煮一壺茶喝……”


    古古乘人之危,難得有此時機怎麽不踩雲揚兩腳,嘿然道:“才剛起來?你這麽大的一壺水都已經燒沒了,難道是你夢遊燒的水?煮的茶?!”


    “呃……”雲揚楞了一下,一端茶壺,有些不好意思道:“可能是剛才我自斟自飲得太急,不知不覺的喝了大半壺,我喜歡喝熱茶……嗬嗬……”


    危行路笑了笑,他看得比古古還要仔細,如何沒有看出雲揚杯子裏的茶葉,分明是已經衝得沒有了半點顏色,處於這個狀態的茶,起碼是衝了十次之上,否則何能泡到如今這般沒有半點顏色和香味,而且那壺水,分明就是被燒幹的……


    按照這樣的時間推論,這位雲公子,絕對就是從昨晚上一直坐在這裏?


    一邊喝茶,一邊等候。


    喝到茶無色,等到天微明。


    夜露風霜,曉風殘月。


    一人獨坐,身心皆寂。


    這種情景隻是想一想,心頭就不禁泛起一陣陣的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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