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聽罷荀爽的話語,心中有戚戚然,長歎道:“是啊,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就算是上書天子,恐怕也是絕對難以將張讓給徹底扳倒,乃至給我惹來殺生之禍。


    但難道就不去做不成?我儒門士子,豈是貪生怕死之輩,就算是上書要惹來殺生之禍,我也要去試一試!”


    荀爽聽聞王允之話,臉上露出了大快之色,說道:“子師,我果然沒有看錯你啊,果然你不是一個貪生怕死之輩。


    看來我接受你的征辟也真的沒有錯啊,何況此番是必定要上奏的,


    如今黨錮已經開啟,士族的力量必定越來越強,你上書尚書台聲討張讓之罪,必然會名動天下,成為天下所有痛恨閹黨的士子的偶像。


    就算是你上書啟奏陛下張讓和黃巾勾結此事,張讓也絕對不敢殺你,


    要是張讓要是敢於殺你,天下士族都成為張讓的敵人就算是張讓想要動你也要掂量掂量!”


    荀爽因為黨錮之禍之事情,當年數十年不得出仕,自然對於宦官是相當的痛恨的。


    此時他看見王允如此的剛正,心中頓時起來了一絲欣賞之意。


    王允聽完也眼前一亮,荀爽說的沒錯。


    就算是這次沒有能夠將張讓扳倒,他在士族的名望也會因此扶搖直上,對於未來的發展是十分有利的。


    就算是張讓沒因為此事而倒台,他也可以趁著這個機會積攢起來足夠的聲望和人脈。


    等到士族掌權之後,他的地位也肯定可以扶搖直上了。


    東漢之時,可是相當看重名聲的。


    一旦有名,那麽就是名士,在士族中便可一唿百應。


    因為察舉製的緣故,各個世家,最注重的就是名聲了。


    要是王允可以通過這次上奏積攢起來足夠的聲望,甚至有機會成為士人領袖的話!


    到時候,就算是當今天子,也要看重輿論的力量,對於王允高看一眼。


    王允聽完荀爽的話,不由得讚同地點了點頭,荀爽說的很對,此番查出了張讓和波才有所勾結,這可是一個天大的好機會。


    但是盡管如此,王允依舊有些猶豫,眼光閃動之下,對於張讓他還是有點忌憚的。


    張讓的手腕他最為清楚不過了,這些年來不知道有多少人因得罪了張讓被下獄,從此再難翻身。


    沉吟了片刻之後,王允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對著荀爽嚴肅地說道:“慈明,文舉,我意已決,既然讓我發現了張讓和波才有所勾結之事,那自然是不可能將這事情給隱藏下去了、


    要是我將這事因為害怕殃及自身,就隱藏不報,那我就是漢廷的罪人了,這罪人,我可是絕對不會做的。”


    孔融看見了王允的遲疑,勸解道:“如今天子不會那麽糊塗的,現在我們手中的證據確鑿,這可是謀反的大罪,就算是張讓受寵,他這次必然也會受到天子的懷疑。


    張讓這次就算不被拿下,必然也會讓他元氣大傷的,刺史大人上書乃是為天行道義之事,必然會成功的。”


    王允臉色平靜,孔融說的很有些道理,畢竟和黃巾賊勾結那可是謀反誅九族的大罪、


    就算是劉宏在寵幸張角,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也不可能心中沒有任何的波動。


    不過他還是有些擔心,張讓在朝中屹立數十年不倒,可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


    他思索片刻之後對孔融說道:“天子聖明,這一切都逃不過他的眼睛,我自然是知道的,可是為防萬一,還是謹慎一點好。


    這般,文舉,你去將義真將軍和公偉將軍請來,就說這次有要事和他們兩人商談。”


    孔融答應之後,便離席而去。


    而王允坐在案牘之後,臉上的表情被燭火所照,一片被燭火染成了淡紅色、


    而另外的一片臉則是一片的漆黑,陰晴不定間不知道在思考著什麽。


    荀爽坐在一旁,麵無表情。


    ………………


    冀州,巨鹿郡,廣宗城。


    一處陰暗的大殿之內,這處宮殿的位置非常的隱秘,其中散發著淡淡的陰寒之氣、


    一入其中便有一股刺人的寒意襲來。


    在這大殿之內,有數十盞彌漫著朦朧色彩光華的青銅古燈。


    這些青銅古燈在陰寒的大殿之內長久燃燒不止,卻沒有絲毫的煙氣飄灑出來。


    這處大殿正是黃巾教中的一處重地,被喚作命魂殿。


    其中的每一盞命魂燈,都代表著一位太平道中大人物的生命。


    這些命魂燈,乃是由《太平要術》地章秘法所打造,可以窺伺代表人的生命是否還依舊存在。


    一旦其中的其中任一一盞的青銅古燈熄滅,也就代表著太平道中一位重要人物的隕落,一旦這處大殿內所有的命魂燈熄滅,也就代表著黃巾起義的徹底失敗了。


    此時殿中,身穿一襲深黑色甲胄的張梁一臉神色陰鬱站在一盞熄滅的命魂碑前,表情冷峻,暗蘊精光的雙目細細眯著。


    他陰冷的目光透過細長的眼眸,盯著他眼前那一盞已經徹底熄滅,再無生機的青銅古燈,此刻他周身殺氣彌漫,氣勢逼人。


    在這熄滅的青銅古燈之下,赫然顯示的名字就是豫州大渠帥波才之名。


    這已經是黃巾教中熄滅的第三盞命魂燈了,


    這命魂殿內熄滅的第一盞命魂燈乃是之前的唐周之燈。


    熄滅的第二盞命魂燈乃是馬元義之燈。


    而他怎麽也沒有想到,這第三盞熄滅的命魂燈居然是波才之燈。


    張梁和波才也算是舊交了,他深知波才實力深不可測。


    論起煉魂修為來,太平道中能夠穩勝過波才的不過隻有張角異人,


    就算是他的二兄張寶,論起煉魂修為來,恐怕也不過和波才在伯仲之間而已。


    除了波才自身的實力強大之外,他在太平道之中的地位很是不低。


    除了張角三兄弟在太平道中地位超然。


    接下去就是波才,張曼成,卜己,張牛角等各州的實權大渠帥、


    每一位大渠帥手下都有百萬雄兵,實力滔天,是太平道的中流砥柱、


    想要推翻統治天下四百餘年的,光是靠著張梁,張寶,張角三兄弟自然是不可能的、


    這些盤踞於各州郡的大小渠帥,才是太平道最為關鍵的力量。


    而波才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沒想到這堂堂豫州大渠帥,居然這麽快就敗亡了。


    每一位大渠帥都是黃巾教之中的精華,失去任何一個黃巾軍都會無比頭疼、


    現在已去其一,必然會對太平道布局天下的步伐有影響。


    波才一旦身死,就意味著豫州的局勢將會徹底糜爛,黃巾教最關鍵的兩個州便是豫州和冀州這兩州。


    冀州是太平道經營數十年的中心,張角這些年來,在冀州傳播太平道之精義,又用符水行醫救人,


    積攢起來了無數的信徒,每年都有無數的太平道信徒趕來冀州朝聖,隻為了見張角一麵。


    而豫州的重要性也並不比冀州差多少,豫州的地理位置極為重要,可以說是四戰之地,位於天下之中央。


    從地圖上可以看出,北上可窺視洛陽八關之中的旋門關和大穀關,直接逼迫洛陽城,南下可以支援荊州黃巾軍。


    有波才盤踞在豫州,就好像是一根利劍插在了漢廷的心腹之地,讓他們不敢為所欲為的調兵遣將,而是隨時要準備如何應付波才的威脅。


    對於那些達官顯貴來說,相比起來遠在冀州的張角來說,波才是真正讓他們感受到生命威脅,飯都吃不下的存在。


    隻要波才一天還活著,洛陽城中的那些達官顯貴,宦官,外戚,士族…………


    就會一天食不安,飯不寢。


    而此刻波才的命魂燈卻是突然熄滅了,這如何不讓張梁感覺到一絲的絕望。


    波才之死,這對於黃巾教接下去的局麵是毀滅性的打擊。


    他一死,再也沒有人在南線的戰場之上牽製住漢軍的主力部隊。


    再無人可對付漢廷的兩員大將皇甫嵩和朱儁了!


    “波才,你就這樣簡單的死了嗎?太讓我失望了啊,我還想和你一起在洛陽城下會師,殺入洛陽城呢!”


    張梁雙拳緊握,指甲深深陷入了手掌肉中。殷紅的鮮血從掌心滲透了出來。


    波才平日裏麵素來和他關係不錯。


    張角三兄弟中,張梁的年紀最小,


    他和豫州大渠帥波才年齡相仿,曾經結拜為義兄弟,兩人之間有著相當深厚的友誼,


    現在看見波才的命魂燈已經熄滅他心中可謂是傷痛萬分、


    一來為的是自己的又一位好兄弟之死,二來又為了黃巾教之後的計劃和進展憂慮萬分。


    波才之死或許導致整個局勢崩盤,形成可怕的連環反應。


    “不行,我要趕快振作起來,波才雖然死了,但是汝南還有彭脫在,荊州的張曼成勢力最近也發展的不錯。


    大兄的計劃還沒完成,我不能就這麽消沉下去了,必須馬上振作起來,改天換地的大事還要繼續!”


    思慮許久後,張梁眉頭皺得更緊。“波才之死關係重大,這個消息,必須要趕緊告訴大兄了。


    波才一死,豫州局勢會越來越的糟糕,豫州的淪陷恐怕就在不久之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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