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伐結束以後,七爺受命擔任陸軍大學教育長,又迴到北平來。以往七爺每次來北平,都住在棗林街爺爺的家裏。這次剛迴到北平,就聽到太奶病重的消息,於是又匆匆和爺爺全家一起迴到武昌。

    當時,任湖北省政府委員的蔣作賓聽說七爺已迴到武昌,就邀集在湖北的日本士官校同學聚會,設宴招待七爺,並慶祝北伐的勝利。

    席間,談起七爺夫人去世已十九年,女兒光珩已長大成人,七爺為國為民、戎馬一生,勞苦功高、可欽可敬。又談起沈鬱文被陳炯明關押,在昆明犧牲,他的兒子沈德甫也在北大念法律係。蔣作賓提議,何不把光珩嫁給德甫!七爺正中下懷,於是就定下了這門親事。太奶臨終前也為此了卻了一莊心事。

    沈鬱文,湖北孝感人。也是七爺在日本士官校四期的同學,都是同盟會員。沈鬱文在辛亥革命以後,任北京政府陸軍部軍務司司長,1912年12月16日授陸軍少將,1923年3月29日授陸軍中將,不久被陳炯明軟禁時死於昆明。其子女受蔣作賓的資助,才得以繼續求學。大姑父沈德甫字秉成,北大法律係畢業,曾在南京曉莊師範教書,其妹沈蔚德嫁與劇作家陳瘦竹,曾在南京師大任教。

    太奶去世後,子孫們坐下來商議各房的去留。

    在陸大籌備期間,有人推薦留學德國多年的六爺擔任陸大編譯處主任。六爺自從迴國後,沉悶了十幾年,這次受聘到陸軍大學,終於有了用武之地,發揮所學專長,全家都很高興。於是,六爺就和七爺一起迴北平,到陸大報到。

    這時,奶奶極力主張六房搬到北平去。當年奶奶在上海時,就很喜歡尚未未過門的弟媳,這迴妯娌相見,分外親切。原來這幾年奶奶一個人悶在家裏十分寂莫,正想家裏有人熱鬧熱鬧。

    正巧,奶奶的貼身傭人田媽聽說太奶已去世,奶奶一家人從北平迴來送終,就急忙從鄉下趕來看望。父親和二叔正站在院子裏給弟弟妹妹們講北平學校裏的新聞,二叔一眼就看見田媽一腳邁進了大門,大聲就喊:“田媽來啦!”

    田媽原來是奶奶從溫家帶到周家來的,跟著奶奶從武昌到上海、天津,又到北京,一直把父親和二叔這兩個少爺伺候大了,所以他倆對田媽親如姨娘。後來,田媽迴湖北鄉下,結婚成家了。

    這次見麵,田媽嘮起她的丈夫病逝已一年多了,又沒有留下一兒半女,自己一個人住在鄉下,生活無依無靠,到城裏來也是想再尋個主顧。奶奶一聽,高興得嘴都合不上了。奶奶和田媽從小就在一起,情如姐妹。現在家裏也缺少人手,於是就讓田媽跟著一起迴到了北平。

    七爺強忍悲痛,為太奶送了終。在離開武昌之前,又親自把光珩姑媽送到孝感的沈家,當然,也順便慰問慰問老同學沈鬱文的遺孀。自從沈鬱文在昆明遇難之後,他的子女一直受到蔣作賓的資助照顧,現在,又是蔣作賓做伐,促使沈、周兩家結了親。

    六奶留下來把家事處理完畢,趕在過小年之前,才帶著四個孩子遷到北平。從此,玉樞殿烏魚池二號人去樓空。

    太奶去世以後,四、五、六、七房都離開了武昌,武昌隻剩下二房和三房。三房的孤兒寡母繼續住在雙元巷,因為光豐叔是二房過繼來的,當然二爺是責無旁貸地照顧她們母子,所以二房和三房關係比較近。

    他們在武昌又度過了十年太平日子,所謂民國的黃金十年。不久,光豐叔結婚成家,生了二女一子。二爺和二奶年紀大了,六子光臨叔是唯一留在武昌得勝橋的周家傳人。

    在武漢淪陷之前,長達一年多的時間裏,日本飛機對武漢進行了狂轟濫炸。1938年8月,三奶張夫人帶著光元姑媽、光雲姑媽以及光豐叔一家五口離開雙元巷,投奔南昌張夫人的娘家。

    從此,武昌隻剩下得勝橋二房一家。武漢淪陷後,再也沒有他們的消息,不知他們是否平安度過劫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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