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廣寒神宮,劫尊者便是以強硬的姿態,索要玉皇鼎,那架勢簡直就是不惜一戰。


    這讓張若塵鬆了一口氣,暗暗點頭,終究是不動明王大尊留下的祖器,老頭子即便再不靠譜,終究還是要慎重對待。


    穩了!


    終於可以要迴張家的祖傳神器。


    “轟隆隆。”


    驀地,天地異象爆發。


    神宮外,風勁突然增強十倍不止,唿嘯聲如巨獸咆哮。


    雷聲滾滾,閃電如萬龍騰飛。


    張若塵站立不穩,因為整個廣寒神宮,整個月神山,甚至下方的天庭大陸,皆是在晃動。天地間的空間規則,變得極不穩定。


    所有修士,都被驚動。


    “唰唰!”


    紫羅天域,一座座聖地中,皆是飛起明亮的聖光。


    每一道聖光,都散發強橫的大聖氣息,直向月神山飛來,降落到廣寒神宮外。


    月神的身影,出現到廣寒神宮上方的虛空,白衣飄飄,神光照耀萬裏,衣袖一揮,烏雲盡去,雷電退走。


    天地異象,消散了一大圈。


    天空出現一個直徑千裏的圓形窟窿。


    透過這個窟窿,張若塵看見天外一顆顆星辰時而明亮,時而暗淡,有的甚至在快速移動,但卻不是流星。


    眼前景象,可謂震撼至極。


    因為,每一顆星辰,都是恆星。


    想要同時讓無數顆恆星,在星空中變動位置,即便是古神都做不到。


    其中一顆星辰,明亮到極點,且無比巨大,如同一輪烈日。它在快速移動,有時甚至在星空中跳躍,形成的波動,讓周圍的星辰運行軌跡出現偏移。


    在它後方,正是橫跨天幕的黃泉星河。


    黃泉星河猶如化為了一條真正的河流,竟然在緩緩流動。


    天庭的神靈、大聖,包括千千萬萬的聖境修士,此刻,全部都抬頭看著天外,心中無不震動,如此異象罕見至極。


    劫尊者一臉凝重,嘴裏念叨著什麽,本是掩蓋了的皺紋,全部都在臉上顯現出來。


    張若塵靠近過去,問道:“發生了什麽事,怎麽臉色這麽難看?那顆明亮至極的大星,為何在快速移動,怎麽有那麽多星辰受它的影響?”


    “大星?那是修羅星柱界。”劫尊者冷哼道。


    “修羅星柱界?”


    張若塵連忙抬頭,再次望去。


    剛剛平複下來的心緒,掀起驚濤駭浪。


    修羅星柱界乃是整個修羅族的生存之地,等同不死血族十大翼世界,是一根懸浮在宇宙中的柱子,高達不知多少億裏。


    不知多少萬億修羅族修士,生存在上麵。


    誰能讓修羅星柱界移動?


    神尊都做不到。


    不對!


    修羅星柱界為什麽會移動,這是要移動到什麽地方?


    張若塵詢問劫尊者,可是,這老頭心中不知在想什麽,一言不發。


    “嘩啦啦。”


    轟鳴的水流聲,在天空響起。


    足有十萬八千裏寬的天河,流動速度忽然迅疾了一倍有餘,將震蕩的空間定住。不多時,天庭恢複平靜,紊亂的天地規則穩定下來。


    就連層層烏雲,暴雨雷電,也消散而去,重新變得晴空萬裏。


    但,張若塵卻知,隻是天庭穩定下來了而已,修羅星柱界多半沒有停下,黃泉星河亦在流動,整個宇宙都在發生某種天大的變故,無數生靈和大世界,將受波及。


    月神和劫尊者都沒有再理會張若塵,密談了起來。


    顯然,他們是知曉了一些東西,在商量應對策略。


    十萬年前,廣寒界和昆侖界便是盟友,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半個時辰後,劫尊者與月神談妥了某種協議,向張若塵走來,冷笑一聲:“小子,走吧,接下來該算一算我們之間的賬。”


    “走,走去哪?玉皇鼎還沒有要迴來呢!”張若塵道。


    劫尊者道:“天地將有巨變,玉皇鼎暫時先交給月神使用,等本尊者傷勢痊愈,再取迴也不遲。”


    張若塵沒有想到,這個老頭,突然之間就叛變,真被月神迷昏了頭,祖傳的神器都不要了?


    “不行,我和月神已經談妥,玉皇鼎是張家的祖傳神器,無論如何都得取迴。”張若塵道。


    劫尊者道:“你說了不算。”


    “你不會被月神下藥了……吧……”


    張若塵很想提醒劫尊者清醒一些,可是,話還沒有說出口,便是被劫尊者的一道神氣卷起,身體一輕,飛離廣寒神宮而去。


    接下來便是天旋地轉,時而失重,時而身上壓力暴增。


    那種感覺,就像是被人抓住了脖子,像風車一樣的快速甩動,難受至極。


    他想要控製身體,但是,體內力量無法凝聚,精神力也被壓製,如同一個凡人溺水了一般,隻能使勁撲騰,卻毫無作用。


    不知多久過去,以張若塵的強大肉身,都快吃不消的時候,他終於落到地麵。


    但是,完全站不穩,天地在旋轉,他身體東倒西歪。


    不知摔了多少次,張若塵盤膝坐下,調動聖氣在體內周天運行,眼前的景象終於穩定,昏痛的腦袋逐漸變得清明。


    劫尊者坐在不遠處的石頭上,正笑嘻嘻的看著他,披散著一頭花白的頭發,身上穿著髒兮兮的衣服,腳上的鞋子都爛穿了底。


    “小子,下次還敢算計你祖宗,可就不會這麽簡單的放過你了!”劫尊者道。


    張若塵道:“你報複心太強了,心胸狹窄!”


    劫尊者脾氣上來了,漲紅著皺巴巴的臉,道:“老夫心胸狹窄?老夫處處為你著想,你倒好,將老夫還活著的消息到處宣揚。你難道不知,這是絕密?一旦讓有些老家夥知曉,他們覬覦大尊的神源,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這次倒的確是張若塵理虧,心中底氣不足,道:“我也沒到處宣揚,隻是去兩儀宗歸還《無字劍譜》的時候,不小心在海棠婆婆麵前說漏了嘴。”


    “這可是你自己承認的!犯下如此大錯,老夫該不該教訓你?”劫尊者道。


    “好吧,此事到此結束。”


    張若塵站起身來,眺望四周。


    現在所處的位置,是在一座海島上,四方懸崖峭壁,島上聖石無數,閃閃發光。遠處的崖邊,長有七八棵紫色聖樹,結滿濃香的果實。


    海域極其寬廣,張若塵的精神力探查不到岸。


    “我們這是在什麽地方?”張若塵問道。


    劫尊者道:“西牛賀洲和南贍部洲之間的無盡海域上的一座小島。”


    張若塵愣神了半晌,才道:“我們來這裏幹什麽?趕緊迴廣寒神宮,必須趁熱打鐵,將玉皇鼎要迴。”


    劫尊者悠然自得,道:“這裏距離廣寒神宮所在的紫羅天域,少說也有一億裏,你要迴去,自己迴去吧!本尊者得去南贍部洲一趟。”


    “你以為我迴不去?”張若塵道。


    劫尊者道:“提醒你一句,這裏是天庭,不是隨意就能布置空間傳送陣,也不是隨意就能施展神靈步。在天庭,半聖會被壓製得,猶如凡人一般。”


    “你的修為雖然還不錯,可是,想要跨越一億裏,不是十天半個月就做得到。”


    “況且,天庭的海域中兇獸無數,別說大聖級的獸皇,即便是遇到神獸都不奇怪。”


    張若塵當然明白天庭海域的兇險,眉頭緊皺,道:“老頭,你跟我說實話,為什麽不取迴玉皇鼎?”


    劫尊者嚴肅了起來,道:“十萬年的平靜,即將被打破,而本尊者傷勢沒有痊愈,暫時還不能出現在諸神的視野中。就算取迴玉皇鼎,又有什麽用?”


    “月神是昆侖界最為堅定的盟友之一,將玉皇鼎借給她,在接下來的危機中,或能發揮出重要的作用。”


    “你在做出決定的時候,能不與我商量一下?你知不知道,我剛獻出了兩位半神。你知不知道,月神賴掉了我一百萬枚聖源和一株神藥?”張若塵道。


    “你說什麽?”


    劫尊者咬緊牙齒,右手捏成了巴掌印,輕輕顫抖著,道:“你能更敗家一些嗎?一百萬枚聖源可以為張家培養出多少聖者?若是有一株神藥,老夫的傷勢,很快就能痊愈。還有那兩位半神,留著做妾也好啊!你……你要氣死老夫啊……”


    張若塵連忙後退,與他拉開距離,冷哼道:“論敗家,我怎麽比得上你老人家?祖傳神器都可以不要。大尊若是知曉,有你這樣的不肖子孫,肯定後悔將神源傳給你。”


    劫尊者想到那一百萬枚聖源,一株神藥,兩位嬌滴滴的半神,便是心口疼痛欲裂。


    張若塵想到即將到手的玉皇鼎,又被月神套路了迴去,心口也很疼。


    兩人坐在地上,久久不語。


    海島上,一老一少,都很沉默。


    劫尊者終究是神靈,先恢複過來,長長吐出一口氣,道:“我們是男人,不能如此斤斤計較,月神欠我們張家的債,終究是要還的。”


    張若塵點了點頭,道:“是啊,玉皇鼎畢竟是大尊留下的祖器,隻要張家的子孫還沒有死絕,終究是要再次登上月神山,將其要迴。”


    “時間的早晚而已。”劫尊者道。


    張若塵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不能和一個女流之輩一般見識。”劫尊者道。


    張若塵道:“隻要修為足夠強大,還怕她能真的賴掉?”


    “就是這個道理,我們又沒吃什麽虧……”似乎是覺得這句話,說得太勉強,太自欺欺人了一些,劫尊者又道:“以後讓她加倍還迴來。”


    二人再次沉默。


    海島上,風聲唿嘯,頗為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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