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陽市刑偵大樓裏,江濤、徐飛正在審訊王柄。

    ……

    好吧,我交待!

    那是一個炎熱的晌午,每個人心中都憋悶著一股氣,似乎一點燃就會爆炸,花鳥市場上,賣花鳥比來看花鳥的人還多,我正無奈地在市場閑逛,突然接到蘭蘭打來電話:“舅舅,你可要幫幫我!”蘭蘭傷心地抽泣著。

    蘭兒,別哭,誰欺侮你了,你告訴我。我拍著胸膛對著電話安慰她。

    “舅舅,我們還是見麵再說吧!”

    行!那我到學校來找你。

    電話裏蘭蘭情緒似乎穩定了許多。蘭蘭是我二姐的女兒,從會走路起,就喜歡和我溺在一起,整天舅舅長,舅舅後地跟著我,家裏人都管他是我的“跟屁蟲”。蘭蘭小時候,白白胖胖長得像一個小湯圓,常揮著胖嘟嘟的小手,仰起紅撲撲的小臉,跺著腳,朝我撒嬌:“狗(舅)狗(舅)乖,泡(抱)泡(抱)蘭蘭。”,那時,我總愛把她高高托起,又唿地一下放下,然後,又再高高托起,來迴四、五次,那時,蘭蘭高興得“咯咯咯咯!”直笑。

    我來到蘭蘭學校的大門口,蘭蘭早等在那裏,我走過去:我們到前麵那家‘紅磨坊’茶館去聊了吧。

    在去“紅磨坊”茶館的人行道上,我們一路談著話:“舅舅,秦小路要和我分手。”蘭蘭像一隻憂傷的小綿羊看著我。

    秦小路是誰?

    “他是我男朋友。”

    那,另外找個吧!

    “不!我就喜歡他,我真的喜歡他,我想一輩子留住他!”

    他為什麽要和你分手?

    “他……他喜歡上其她女孩了。”

    這小子,找死,老子找人修理他!我揮著拳頭。

    “別,舅舅!”

    傻丫頭,感情的事,不是你想留就留得住的。我擔心蘭蘭往死胡同裏鑽,就開導著她。

    “我能留住,但你得幫我。”

    說著說著,我們就到了‘紅磨坊’茶館門口,進去後,看樓下都已爆滿,我們就上二樓找了一個位置坐下。

    你說吧,讓舅舅怎麽幫你。

    “舅,你可知道,秦小路的爸爸可是市裏出名的人物,招商局局長秦錦顏。”

    蘭蘭故作神秘的樣子,讓我覺得好笑:蘭蘭,你有什麽主意,說來聽聽。

    “我要收集他老頭的證據,讓秦小路一輩子跳不出我的掌心。”

    聽了蘭蘭的話,我一驚,這丫頭不再是以前那撒嬌要糖吃的小孩子了,她真正長大了。我問蘭蘭,怎麽收集?

    “舅舅,我們在他老爺子書房安上竊聽器,怎樣?”

    這能行嗎?,你進得了那書房?

    我心裏一時拿不定主意,雖然,竊聽器那玩意兒,在我兄弟跟蹤他老婆時,我們曾用過,但這事比找奸夫危險多了,弄不好會出人命的。

    “準行!我要求秦小路最後一晚和他聚一下,就在他家,到時,我把他家後院窗戶打開,然後,我把秦小路引開,那時,你就從後院窗戶進來,往左就到了書房。”

    蘭蘭在紙上比劃著。

    他家有些什麽人?(我心裏沒底,就問蘭蘭)

    “他老頭的前妻出國留學後,就沒迴來過,家裏隻有他爺倆,再有就是那六十多歲的老保姆,那保姆耳背得很。”

    蘭蘭十有把握的樣子,我很為她擔心,我遲疑了半天,蘭蘭急壞了:“舅舅,就算我求求你了,幫幫我吧!”

    看到小侄女那可憐樣子,我勉強答應第二天晚上見機行事,到時不行就撤。

    第二天晚上九點鍾的時候,我躲開物管的視線,混進“曦陽山莊”事前潛伏在秦錦顏家後院的花園裏,這是一座六層高的小洋樓,秦錦顏家住在一樓,後院有一個噴水花園,花園邊有一棵很大的梧桐樹,那樹枝繁葉茂,我就躲在樹後,蘭蘭事先了解到那晚秦錦顏有一個飯局,招待省裏來的某一位領導,要很晚才迴來。我大約在花園裏潛伏了半個時辰,後院的窗戶打開了,蘭蘭探出頭來,左右望望,一定在找我,我從樹後竄出來,蘭蘭看見我,很高興地朝我點點頭,然後,走到裏屋去了,我翻過後窗,按蘭蘭事先所描述過的房間分布圖,往左近了一間房子,透過窗外朦朧的光,我看見房裏正麵有一書架,整整齊齊排滿了書,書桌前有一個老板桌,很大很氣派,我走進房間,把竊聽器就偷偷安在老板桌下懸置的板板上,裝好竊聽器後,我順著原路返迴,又從後窗翻了出去,一切比我意想中的容易多了。

    接下來幾天,正逢“五?一”長假,蘭蘭整天和我在一起,我們在竊聽接收器和錄音設備旁待著,頭幾天,沒有任何對蘭蘭有用的東西,無非是秦錦顏打幾個電話,或者,他在聽幾段輕音樂,眼看“五?一”長假快要結束了,蘭蘭正為行動方案沒有意想中的結果而灰心喪氣。那晚,我和蘭蘭吃著快餐,蹲守在竊聽接收器和錄音設備旁,忽然,聽見錄音盤裏傳出一陣熟悉的聲音:“老秦,你交待的事,我都辦妥了!”

    那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很柔美。

    “收到的五十萬美金,我按照你的意思放在老地方。”

    “你做事,我放心,生產線招商投資項目就給‘方利’集團了,我們和她們已合作了好幾個項目,方利集團的張鵬還是很懂事的,不像康正集團的周正嚴,哼!傻裏巴嘰的想在江陽市混,沒有我老秦的支持,他能在這裏混得下去嗎?‘咳……咳……’”

    秦錦顏說得動了氣,咳得喘不過氣來。

    “老秦,別生那麽大氣,犯得上嗎?正寧商場招投標的項目就要開始了,康正投資集團聽說也要來競標,到時,他們還是不懂事,你就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那女人的聲音真的很熟,蘭蘭心裏不敢往下想,她想,不會的,自己安慰自己。

    “難啊!幾家大集團在以前都和我打過交道,人家都很懂事,就單是上次鴻園招商項目,興興集團大氣得很,先給了三百萬不說,還給小路買了一部跑車……”

    “我覺得恆通投資集團也不錯,鄭源的做事風格很穩,也很講義氣。”

    “一碗水難端平呀……”秦錦顏長長歎了口氣,屋裏傳出兩人舉杯相碰的聲音。

    “寶貝,沒有你,就沒有我秦錦顏的今天啊,你為我的付出,我一輩子都銘記在心。”秦錦顏深情地說道。

    “你,難道就沒有想過其她女人?”

    “我隻想你,讓我抱抱,我們很久沒幹那事了,我可想死你了!”

    “那性無能、那變態,盯我得緊,啊!瞧你急得……”

    那女人發出一陣呻吟聲,那聲音高一陣,低一陣,聽得蘭蘭臉都紅到耳根上去了,秦錦顏也爹呀、媽呀狼嚎一通……

    他媽的,這些當官的,都不是個東西,兒子不在家,就帶著情婦迴家亂搞。

    忽然,那秦錦顏大喊道:“王芳,我的寶貝,我愛死你了……”

    那一刻,我和蘭蘭都傻了,那女人不是別人,正是我的二姐,蘭蘭的媽媽。

    蘭蘭兩眼發呆,直挺挺望著竊聽接收器,她不能相信最愛的媽媽,竟然是秦錦顏的情婦,媽媽不是和趙叔叔的感情很好嗎?何況,趙叔叔對蘭蘭就像親生女兒一樣嗎?媽媽怎能這樣作?蘭蘭發瘋似地搖著頭。

    我拍拍蘭蘭的肩膀,可憐的孩子:你媽媽這樣作,一定有什麽原因?

    我安慰著蘭蘭,心裏想,那秦錦顏虛偽得很,王芳一定是被他利用了,哼!我一定不會放過那老禿驢。

    “舅舅,我要把這錄音盤帶走,我要迴家問清楚!”

    蘭蘭整理完東西,丟下一句話,扭頭就往外走。

    “蘭蘭,別衝動,在沒有弄清楚之前,不要隨便把錄音盤拿出去。”我拉著蘭蘭,企圖說服她。

    “我要迴家,放開我!”蘭蘭像隻受傷的小羊羔,我不忍心再傷害她:那好!你冷靜一點!明天,我來找你!

    蘭蘭一陣風似地跑了,消失在夜色裏。

    夜晚的風,給仲夏帶來了絲絲涼意,我站在窗前盤算著:絕不能便宜了那老禿驢!

    我扯得窗簾啪啪響,心裏正算計著行動方案,一陣悅耳的鈴聲響起,原來是蘭蘭的手機掉在這兒了,我接過電話,電話是二姐家打來的,都快淩晨一點了,二姐打電話,出什麽事了,我趕緊按聽手機:二姐,是我!

    電話裏二姐大哭著:“蘭蘭,她,唉!我、我和明權正……,唉!蘭蘭生我和明權的氣,跑掉了!”

    “二姐,別急!蘭蘭一定迴學校了,蘭蘭手機在這兒,上麵有她同寢室小帆的電話,我打過去問一下。”

    “那好!什麽情況給我電話。”……果真不出所料,蘭蘭迴學校去了,我和二姐焦急的心安靜下來。

    蘭蘭手機上有秦小路家裏的電話,我萌生了一個主意,我宿舍樓下二00米外就有一個電話公用亭,我穿上鞋子朝電話亭走去。

    電話響了很久,才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就是錄音盤裏聽見的那個聲音:“喂!找誰?”

    找你!

    “你是誰?”

    你不用管我是誰?我手上有你感興趣的東西,二十萬作贖錢,你準備好了,三天後,我把東西交給你。我粗聲粗氣、氣勢很逼人地在電話裏說道。

    “我沒有什麽感興趣的東西,你打錯了!”對方顯得很不耐煩。

    生產線招商投資項目,方利集團給了你五十萬美元,還有鴻園招商項目,原興國際給了你三百萬,還有一部跑車,還想繼續聽嗎?

    我一邊在電話裏說,一邊想到,秦錦顏此刻一定心神不定,害怕得要死,我心裏感到特痛快。

    “別、別說了,不就二十萬嗎?我給!”電話裏可聽出秦錦顏心裏急得像貓抓似的,講話直哆嗦。

    明天上午十點,我打電話給你,別耍花招,否則,你知道這錄音證據落在警方手中,你會有什麽下場?

    “好、好的!”

    第二天,我踏著晨風,心情特別興奮,盡管,昨天為二姐的事氣惱了一宿,但一早醒來,想到二十萬很快進自己的腰包,人就清爽起來,我一路哼著小曲,吹著口哨,我來到學校找到蘭蘭,拉著她到學校餐廳吃早點,蘭蘭似乎還沒有從昨晚的事中緩過神來,勉強吃了幾口甜粥,就又默默無語了。

    蘭兒,別這樣,媽媽這樣作,一定有她的苦衷!

    我勸慰蘭蘭,希望她快樂起來。“舅舅,你說得對,媽媽真的很可憐,我不應該怪她……”

    蘭蘭的眼神一動不動,隻有嘴皮子動了幾下,又不言不語了。

    蘭兒,你能這樣理解媽媽,就對了,你趙叔叔和媽媽在一起不容易……

    “你別提趙明權的名字,我恨他!”

    蘭蘭突然打斷我的話,狠狠地說:“趙明權,是一個畜生,昨晚,我迴到家,我看見他把媽媽脫光了衣服,又用繩子綁著,還用竹條抽打我媽媽,還威脅我媽,如不服從他,就把他(她)們幹那事的錄像帶放在網上去……”

    蘭蘭哭喊著,恨不得把趙明權的狼心狗肺掏出來,在太陽下暴曬,然後喂狗。

    他媽的,狗日的趙明權,他媽的,真不是個東西,看我怎麽收拾你!我也跟著破口大罵起來……

    一個時辰過去了,我們才從悲憤中暫時緩和下來,我想起錄音盤的事:蘭蘭,錄音盤交給我處理吧。

    蘭蘭一把抱起挎包:“這裏麵有我媽的一些隱私,我不能交給你,這種事,就當從沒發生過,我也永遠不想讓我媽在世人麵前抬不起頭來!”。

    蘭蘭固執起來就像一條強牛,誰也改變不了她的決定。

    ……

    我想:二十萬絕不能便宜了那老禿驢!我來到海濱公園,就在這裏吧,人多嘈雜,拿錢好溜,就像電影上那樣,叫他把裝錢的包放在公園的椅子下。

    十點鍾,我準時把交易地點,告訴了秦錦顏。

    秦錦顏狡猾地問:“如果你拿了錢,不把東西交給我呢?”

    那你找趙明權去,一個大活人,難道還會跑了不成!

    ……

    “那麽,王蘭蘭是你謀殺的嗎?”江濤從坐在在審訊室裏的椅子上突然站起來,走到王柄麵前。

    我怎麽會謀殺蘭蘭呢?,那天,我去王芳家,準備找蘭蘭要迴錄音盤,看見母女倆從“草堂春”小區大門走出來,然後往東走,我一直在不遠處跟著,後來,我在後麵跟著她們到了騰輝酒樓四樓,我在四樓餐廳門外靠牆角處觀察著,想趁蘭蘭疏忽大意時,偷走她的挎包,突然,看見從餐廳衝了出來,然後,乘上往上走的電梯,我也緊跟著上了電梯,到了頂層,我爬上天井,看見蘭蘭靠著女兒牆站著,望著城市遠方,我想,那錄音盤一定還在她挎包裏,那時,隻有她一人,於是,我戴上墨鏡,罩上黑帽子,輕手輕腳走到她身邊,不料,她似乎意識到有人,猛轉身看見了我,我怕她認出我來,就想搶得包就跑,可蘭蘭死不放手,她拉著包那頭,我扯著這一頭,各自使著最大的勁,突然,那包的帶子斷了,蘭蘭往後一倒,就從樓上摔下去了。

    慌亂中,我翻遍了挎包的裏裏外外,也沒有發現錄音盤,卻意外發現了蘭蘭寫的遺書,於是,我就把遺書壓在挎包下,轉移警察視線,但蘭蘭真的不是我謀殺的,你們要相信我,對、對了!趙明權也看到了,他可以證明那一切!

    “哈哈!死人也能證明?也能開口?”徐飛笑道。

    王柄像泄了氣的批球,耷拉著腦袋坐在哪兒。

    “王柄,趙明權如果看見了那一切,為什麽不告發你?”江濤問道。

    “因為,我手上有他的一盤錄像帶。那次蘭蘭告訴我,趙明權對我二姐性暴力後,我惱羞成怒,下午去二姐家時,乘二姐出去買菜功夫,我翻遍二姐的整個臥室,在大衣櫃底下找到那盤錄像帶,事後,趙明權的確來質問過我,說看見我和蘭蘭在屋頂平台搶包的事情,我就拿錄像帶的事情威脅他,他怕錄像帶被我放在網上,他的性暴力行為曝光,所以不敢吱聲。

    “所以,你就殺了趙明權?”

    “沒有,趙明權不是我殺的”

    “是的,趙明權不是你殺的,你沒有那能耐,但你也是讓趙明權死亡的一個原因。還有蘭蘭死後,深夜潛入學校女生寢室在蘭蘭床上翻東西的‘鬼’也是你,因為你懷疑蘭蘭把錄音盤藏在了學校的寢室”鄭鋒從審訊室外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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