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應元迴到東南角的臨時醫院,叫上幾名學徒,再迴到地下室這邊。幾名英吉利士兵下去,把地下室裏的書籍都拿上來,再放進木箱裏,裝上牛車等拉走。


    “李,剩下的就都交給你了。”安德魯少校跟李應元示意一下,就帶人走了,李應元這才帶著一臉好奇的學徒們下到地下室去。


    這間地下室大約五丈寬,七八丈長,貼著牆放著歌兵器架,上麵放著各色刀劍等武器,看起來都價格不菲的樣子。原來裝滿書籍的書架上,現在卻空空如也,裏麵的書都讓英吉利士兵拿走了。


    除了書架,地下室裏還有好幾個百寶架,上麵擺放著玉器和瓷瓶等,看起來皆精美華麗。


    “這裏還有這種好地方,武藏家還真是有錢啊!”學徒們看了看周圍,都驚歎起來。


    “大家好好登記一下東西,不要亂放亂拿,更不要想著偷拿東西。”李應元對學徒們說道:“記住了,我們隻是來開開眼,長長見識的,別想著動什麽歪心思。”


    “放心吧,老大,我們不會在英吉利人麵前丟了醫療部的臉。”學徒們一個個拍胸脯保證。


    “那就趕緊開始吧。”李應元對學徒們說道。


    作為醫療部學徒們的老大,倒不需要李應元所有事情都要親力親為。悠悠閑閑地走到百寶架旁邊,隨意翻撿一番,發現一坨不知道什麽東西做成的陳香,李應元突然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拿起上麵的瓶瓶罐罐之類的,跟它們底下寫的標簽對照一下,再看看裏麵的東西,李應元覺得讓這些學徒過來幫忙登記可能是個錯誤。


    “這些東西好像很值錢的樣子。”陳長生很狗腿地跑過來,站到李應元的旁邊。


    李應元相信陳家的家訓中肯定有一句必須保證跟領導近距離待著的語句,反正一到人多的地方,陳長生都努力表現出跟李應元非常熟的樣子。


    摸了一下臉,似乎能重新迴味被人用水車泡在水裏時候的感覺,李應元下了某種決斷。


    “嗯,大戶人家嘛,可比我們有錢多了。”李應元很自然地從陳長生的手裏接過筆和紙。


    這些瓶瓶罐罐非常精致華美,本身就很值錢了,更重要的是這些裏頭的東西。看到有些粗心的學徒隨意拿起東西翻看,還毫不在乎地倒出裏麵的東西,用手直接觸碰的樣子,李應元就覺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這些玉盒和瓷瓶當中好多都裝著各種藥丸和藥水等,一時間整個地下室裏都充滿著藥香,讓人精神一振。


    李應元拿起一個寫著“百草精元丹”五個字的玉盒,往裏一看,裏麵有一百七八十個黃豆大小的藥丸。


    李應元突然感覺自己又迴到幾個月前,被宋遊擊和陳昆老和尚招募的時候,就在那佛堂裏,在煉化金蟬道種之前,陳昆老和尚讓他吞食一種丹藥,說是要固本壯元,正是這種叫“百草精元丹”的藥丸。


    往玉盒裏聞一聞,正是那種似曾相識的藥香味,李應元突然明白,武藏小次郎這間地下室藏品的價值遠超原先的想象。


    書架裏的那些東西可能良莠不齊,在數百本地攤書籍裏藏著幾本精品,但這百寶架裏的各種丹藥絕對都是精品,甚至暗藏著幾種武者專用的道丹。


    “這些藥裏可能還有些毒藥也說不定,你們可別一時貪玩,把東西放進自己嘴裏。”發現陳長生在看著自己,李應元若無其事地把東西放下,叮囑學徒們。


    “果然,我這裏發現了一瓶鶴頂紅。”一名學徒把手中的瓷瓶高舉起來,讓大家看,上麵果然貼著鶴頂紅的標簽。


    “竟有這種東西,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藥。”他周圍的學徒們驚訝起來,對這種以前隻在傳聞裏聽說的毒藥表示敬畏。


    過一會兒,又有人發現一種標記為“牽機藥”的藥瓶,一下子把所有人都震懾住了,本來還有不少人要打開各種瓶子聞一聞,甚至要舔一舔,此時都靜了下來,不敢再胡鬧。


    趁著沒人注意,李應元便在紙上寫下“百草精元丹,半盒”等字樣,然後又麵無表情地把東西放下。還好每個人都在翻看著自己手上的東西,沒有人注意他。


    好一會兒,才把東西都登記完畢,要拿上去了,李應元有些不放心,又向學徒們發話起來。


    “大家夥兒都聽好了,整個武藏府,貴重東西最多的可能就是這裏了。一會兒出去,肯定有人要搜查我們。


    有誰一時想不開,動了不該動的心思,拿了不該拿的東西的,趁現在都把東西放迴去,我隻當沒看見。


    如果你們不聽我的話,一會兒讓那些英吉利士兵搜出來,到時可別說我不幫你們說好話。”


    李應元本來以為自己隻是在空口白牙嚇唬人的,結果聽到他的話,泰半學徒都是臉色大變。


    “你說一會兒真要有人搜身,不是出府的時候才搜身嗎?”有個學徒扭扭捏捏問道。


    “怎麽可能呢?少校可是跟我說過,一上去就要搜身。”李應元臉色不變地說謊,把安德魯少校拿出來嚇唬人。


    “這個,我好像剛才拿錯了東西。”那名學徒臉紅了一下,從兜裏拿出一樣東西放迴去。


    結果,是大部分學徒都有樣學樣,從懷裏或兜裏拿出東西來,看到連陳長生都從兜裏拿出個玉瓶來,李應元皺了皺鼻子,都不知道說什麽好。


    看來不少人想著把東西拿上去藏在院子裏什麽的,等到事後才迴來取走,可惜就沒想過這種如意算盤怎麽可能騙過安德魯少校那種老奸巨猾之輩。


    等把東西重新登記好了,眾人才找個木箱子裝好,拿上去,搬到院子裏去。軍隊後勤部門的人上前,把東西都拿走。


    這邊事情辦妥,李應元他們想走出院子迴去,卻發現鄭三官和劉香等軍部學徒跟著幾名英吉利士兵走過來。


    “兄弟們,沒別的意思,把身上的兜兜什麽的都掏出來,讓我們看看吧。例行公務,別讓我們難做。”鄭三官嘿嘿笑著說。


    “要有什麽忘記上交的東西,現在就拿出來吧。自己拿出來,我們保證沒人會追究,如果讓我們搜出來,大家臉上可都沒有光彩了。”劉香幫襯著說道。


    看到他們過來,李應元有些慶幸起來,看來自己對安德魯少校的猜測果然沒錯,要不是提前嚇唬這些學徒,都不知道這次要陷進多少人了。


    等到學徒們過去,鄭三官他們從帽子、頭發到衣服兜、鞋子都仔細地檢查,最後還讓人張開嘴,舌上舌下也仔細看。這還不夠,最後還要讓人在地上蹦跳兩下。


    查到要查李應元的時候,李應元就用手攥著衣兜不放,低聲跟鄭三官說道:“你就當沒看見,放過我怎麽樣?過後兄弟請你吃飯。”


    鄭三官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你這可是讓我難做啊,兄弟!”


    不顧李應元的反抗,鄭三官硬是掰開李應元的手,把衣服兜裏的東西掏了出來,卻是一個磚頭碎塊。


    “媽的,德性!”鄭三官把磚頭塊扔了,豎起中指給李應元看。


    李應元嘿嘿一笑,也向鄭三官豎起中指,然後走出院子大門。雖然不知道豎起中指是什麽意思,但李應元發誓肯定不是什麽好玩意兒。


    在離這院子不遠的高處,安德魯少校正拿著望遠鏡看著這邊,看到居然沒有學徒因為偷藏東西而被逮住,不由微微皺起眉頭來。


    “居然沒有一個私藏東西的,這怎麽可能?”手下不偷東西本來是好事情,安德魯少校此時卻顯得一臉的不甘心。


    “少校虎威,這些學徒們不敢撈過界,不是好事嗎?”


    平時跟在安德魯少校後麵的是鮑勃少校,但此時他被派去看管倉庫,免得有人做手腳,所以現在跟在後頭的卻是黃程和郭懷意兩個人。此時看到安德魯少校疑惑,急忙出聲說好話。


    “你們不明白。”安德魯搖搖頭,說道:“所謂財貨動人心,這些學徒又一個個年輕不懂事。


    如果李應元一個人不私藏東西,我還相信,這些年輕學徒也這麽懂事,倒是稀奇了。”


    “哦,您是不是認為這李應元預先就猜到您會立即派人搜他們的身,所以提前做了防範?”黃程立刻明白過來,湊近問道。


    安德魯少校看了看黃程,卻沒有正麵迴答,想了想才說道:“這李應元當初是謝普德大夫主張招募的,我做過些背景調查,上次又親自審問過。


    總體來講,沒有發現什麽疑點,但就是總覺得這個人有些不對勁,隻是說不出問題到底出在哪裏。或許是錯覺,但也可能是我多年做情報工作的直覺。


    你們兩人平時幫我多盯著他,看他到底有沒有問題。”


    “敢不為少校效死力。”黃程和郭懷意急忙上前,作揖施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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