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嚴縉離去的背影,俞舒陷入半晌的怔愣。


    嚴縉他,他方才說什麽?


    哦,他說,他從這裏聽不到一句實話。


    依照他的個性,能說出這些話的時候,說明他是很認真,也意味著他的忍耐已經達到了一個極限。


    是因為對她失望了嗎?


    俞舒有些不可思議地捂住嘴,不敢相信有一天嚴縉竟然也能對她至此。


    從以前到現在,她從來沒有懷疑過,她和嚴縉是最合拍的伴侶,彼此之間有什麽問題都會開誠布公地說出來,必然不會讓那無謂的誤會影響了他們之間的感情。


    那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一切都變了呢?


    俞舒站在原地,怎麽也想不明白。


    而已經迴到房間的嚴縉,心裏又怎麽會一點波瀾沒有。


    理智告訴他要忍,不要發脾氣,可麵對著一臉坦然笑意的俞舒,他就會想,她在別的男人麵前,是不是也會這樣笑?


    在袁子遇麵前,她又是怎樣的一種狀態呢?


    這種猜想充滿著他的心,他無法做到無動於衷。


    他依然深愛著俞舒,可這種愛卻不能讓他放下所有的尊嚴和原則去苦苦乞求。


    或許是該到了彼此冷靜考慮的時候了,到時候,他會為自己的心找一個答案,而俞舒,應該也會明白到底什麽樣的選擇才是對她最好的。


    ——


    療養院。


    俞雙躺在病床上,醫生正在為他檢查身體,冰涼的聽診器一觸到皮膚,將讓他忍不住一個激靈。


    南婷站在一旁眉頭有些微微皺緊。


    她知道俞雙最怕冷,連帶著一點涼意的東西都不能碰,她在想,要不要下次讓醫生先把聽診器給她,讓她捂熱了之後再拿來給俞雙檢查。


    醫生接著又查看了一下手中的記錄本,上麵列出的是俞雙近兩個月以來的身體情況走向,一切指標都很正常。


    他笑著對俞雙道:“身體現在已經沒有大礙,隻要控製住飲食和心情即可。還有,關於腿部的複建我也已經安排好,很快就能進行複建訓練了。”


    南婷在一旁聽到很高興,她知道雙腿站不起來對一個人來說有多難過,更何況還是俞雙這樣富貴人家的少爺。等到複建訓練做完之後,他能站起來,那該是多麽令人高興啊。


    可當事人看上去卻並沒有多麽開心。


    俞雙看向天花板,嘴唇抿了抿,然後轉頭對醫生說道:“複建能不能再拖後一些,我不想現在就做。”


    醫生聞言很是詫異,他扶了扶眼鏡,有些不確定地問道:“確定要延期?可是複建的時間已經耽誤了很久,如果再拖下去,我怕到最後……”


    到最後,再也站不起來。


    南婷急得咬緊了嘴唇,可俞雙還是那樣清清淡淡的樣子。


    “嗯,我知道。你就按照我說的來。”他的目光很是平靜,聲音更是低沉如水。


    醫生有些為難,並沒有立刻迴答。他接受院長的指示來為這小少爺診病治療,如果到最後他沒有恢複的話,他肯定也會多受責難。


    “這樣吧,我迴去之後先跟院長商量一下,如果院長同意,我就讓你延期再複建,怎麽樣?”醫生提出了一個折中的方案。


    俞雙不再看向他,平躺之後閉上眼睛,低聲說了句:“可以,你們盡管去商量。如果最後還是做不了決定的話,就打電話給我爸。”


    醫生頂著滿頭的汗和護士離開之後,南婷走上前把床頭調高一些,又在俞雙的後麵墊了一個枕頭,以此讓他坐直身體。


    其實方才俞雙閉上眼睛不是累了,而是不想跟人繼續說下去。


    別人不知道他這個習慣,南婷在他身邊護理了這麽久,總是知道的。


    等俞雙坐起來之後,南婷又去桌子上拿了一本書到他麵前。


    俞雙看也沒看她,拿起書就讀了起來。


    方才南婷已經將床頭的燈調亮,這樣讀起來剛剛好。


    南婷見俞雙讀的認真,也不敢去打攪他,隻好坐在一旁的沙發上,也拿起一份報紙讀。


    報紙上密密麻麻的小字看得她直想睡覺,不過俞雙還沒睡,她連眯眯眼也不敢,就用手撐住頭,強自撐下去。


    過了不知道多久,處在迷迷糊糊狀態的南婷突然聽到一聲響動,聲音還挺大,立馬驚得睜開眼睛,蹭得就站起來。


    病床上俞雙正盯著她看。


    南婷有些無措地看了一眼牆上的鍾表。


    23:20.


    天哪,俞雙每晚23:00會準時入睡,這下子可完蛋了。


    她的嘴角可能還有流出的一點口水,但她也顧不上去擦,立馬跑到俞雙的病床前,為他調平床,蓋好被子,然後又把床頭燈關上,一氣嗬成。


    平日裏俞雙基本上不會跟她說什麽話,可他的肢體動作也會告訴她,什麽做的對,什麽做的不好。


    方才就是這樣,他應該是生氣了。


    南婷站在昏暗當中,有些忐忑和不安。


    “別站在那裏,跟門神似的,妨礙我睡覺。”俞雙低沉的聲音突然傳來。


    南婷怔愣了一下,接著連忙答道:“好好,我知道了,我馬上離開。”


    “還有,把臉洗一洗擦擦,髒死了。”


    南婷覺得自己的臉唰得紅了起來,好在別人看不到,她結結巴巴地又答了句:“我我、我知道了。”


    接下來,俞雙再沒有說什麽話。


    南婷走出房間的時候,用手背碰了碰臉頰,上麵的溫度果真高了不少。


    她抿了抿嘴唇,好像上麵還有一點弧度。


    迎麵突然來了一個巡夜的護士,這下她來不及多想,忙小跑著去走廊的公共洗手間洗臉去了。


    ——


    俞舒第二天照常去上了班,隻不過因為前一夜沒睡好的緣故,眼圈有些發黑。


    盡管用了遮瑕霜塗了好幾層,還是能看出些痕跡。


    和嚴縉的問題,她用了一夜的時間想的很清楚。


    嚴縉是她愛著的也值得她去愛的人,如果不可能放開他的話,那就一定要好好把握住。


    至於兩個人之間存在的問題,她認為還是要靠時間來證明。嚴縉他雖然平時有些古板,但對待感情的問題上卻是敏感又認真,相信他如果真的還愛著她,也一定不會就此放棄。


    現在唯一的方法,或許隻剩下給彼此一些空間多冷靜一下。


    來到辦公室之後,下屬的張經理走進來,告訴俞舒說,人力部前兩天又招了一個新秘書進來,讓她試用兩天看看滿不滿意。


    俞舒笑著迴應了一聲,告訴張經理讓那秘書今天就可以來報道。


    上午依舊是一大堆的文件要處理,俞舒忍住有些疼痛的頭,一份份地仔細查看後簽字。


    期間有人敲門,她連頭也沒抬,直接說道:“進來。”


    那人進來之後,徑直走向俞舒的辦公桌前,將一個文件夾放在俞舒麵前。


    俞舒抬起頭一看,竟然是袁子遇。


    “俞總監,這是我調任之後做的第一份報表,請您查看。”袁子遇笑得十分溫和。


    俞舒突然想起他說放棄時候的無可奈何,當時他的神情也如現在這般,隻不過多了幾分落寞,少了幾分從容。


    “嗯,放在這裏吧,我稍後就看。”


    其實俞舒還想說以後這樣的報表直接交給負責的部門經理就好,不用直接拿過來給她,可到底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在,所以這句話就沒說出口。


    袁子遇放下報表之後沒多待,很快就走了出去。


    俞舒也得以暗暗舒了口氣。


    下午的時候俞遠國又打過電話來,說是要找她單獨談談。


    俞舒可不認為俞遠國找她能有什麽好事,隻不過也不可能直接拒絕,隻好應下來去了總裁辦。


    俞遠國最近動作還是不少,隻不過俞舒因為和嚴縉的事情正心煩著,也沒有時間對這些多做應對。


    可能是嚐到了不少甜頭,所以俞遠國見到她的時候滿麵春風,好似十分高興。


    “俞舒啊,最近工作怎麽樣?”俞遠國向對麵的俞舒笑說道。


    俞舒看到他這個模樣卻是受到了不少驚嚇,在她的印象裏,俞遠國別說對她笑了,就是能不怒意衝天就算好的,可今天這樣,著實反常,太反常。


    “工作很不錯。父親怎麽想起問這個來了?”既然她摸不清楚俞遠國的心思,表麵上也還維持著淡笑。


    “我這不是怕你一個人掌管財務部太辛苦。你一個女孩子,整天麵對著那麽多的事物,應該是忙壞了吧。還有如果再遇上上次被清查的問題,我想象也都替你覺得為難。”俞遠國繼續說。


    隻是現在俞舒心裏已經有了大概的想法,俞遠國這樣做的目的無非有兩個,一是要換人,將她從財務部總監的位子上換下來。二是要安排人進入財務部,分擔她的職責和權力。


    第一種的可能性暫時還不是很大,因為俞遠國知道她掌握的秘密太多,不可能這麽放心和輕地就讓她離開俞氏。


    那應該就是第二種……


    果然,俞遠國輕咳了一聲之後,說道:“為了不讓你再這麽辛苦下去,我覺得再給你安排一個副手,也好分擔你的壓力和工作。”


    俞舒嘴角輕輕提了一下,帶著些許的冷意和嘲諷:“父親此舉就不必了,我暫且還能應付得過來。如果要強行安排人的話,我怕會適得其反,部門之間要亂套了。”


    俞遠國也聽出她這話裏的反對和威脅,可他卻毫不在意,擺擺手道:“既然你不同意,那我也尊重你的意見。那個人我就不讓他過來了,我怕的是他會太傷心太失望啊。”


    俞舒心想著說不定又是他哪個情婦的親屬,可嘴上還得問出來:“不知道父親如此看重的人是誰?”


    “這個人,說出來其實你也認識。”


    俞舒這下倒是奇怪了,她認識,是誰?


    “父親說的到底是誰?”她問。


    俞遠國坐正身體,直視向她,嘴裏一字一字清晰念出來。


    “你的弟弟,小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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