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皇太後的吩咐,藍語思每日的飲食倒是十分豐盛,太醫也日日過來把脈。皇太後對外宣稱不能寒了功臣的心,隻把藍語思保護得密不透風。


    這日,夏風吹得緊,慶元帝在禦花園裏散步,黃昏時分才往迴走。走到一處僻靜地,頭上飛過一叢白毛,忽地便不見了。


    眾人護住慶元帝便四下尋找,隻在假山後發現了一堆白毛,遠遠看著竟是一隻死狐狸。那人心覺詭異不敢靠近,於是便踉蹌著跑迴來。心道不好復命,想起之前發生的妖狐夜出,便說看到一群白狐狸跑過,自己追不上便迴來了。


    眾人匆匆迴宮,自此慶元帝便病了,不知是想起之前的事件驚嚇過度還是身子早已被那丹藥掏空了,每日隻覺食欲不振,不出幾日便免了早朝。


    宮中派了大量侍衛巡查,東廠和錦衣衛也派了人在宮內宮外行動著,定要抓到那慶元帝口中所謂的‘妖狐’。


    一時間京城內人心惶惶,稍晚些便緊閉門窗,仿佛早已消匿了的‘妖狐夜出’事件又迴到了大家的視野中。


    慶元帝在病榻上仍不忘國事,借著易輕寒一行人遇難的當口,指派尤老將軍帶軍隊圍剿山匪。既然齊王與魯王皆說是山匪所為,那便就以此為藉口出兵。


    看似平靜如常的皇宮,實則暗cháo湧動,各方勢力都在等待著,籌劃著名,為的便是久病不起的那人的龍椅和龍塌,而此時,慶元帝隻能靜靜躺著。


    外麵一陣腳步聲,慶元帝掙紮著起身問到:“可有信了?”


    “萬歲天福,才人誕下龍子,皇子平安,才人因身子虛弱已經去了。”一個公公尖著聲音說。


    慶元帝對那才人之死無半點傷心之色,忙歡喜地說到:“將二皇子放到萬貴妃名下教養,將……”


    徐止忙聲音激動地說些吉利話,眾臣也跟著恭喜慶元帝。


    “朕,今日叫你們來……”慶元帝費力地扯起嘴角,又沒了力氣,說到此處勉強喘了口氣,躺下後張開又闔上眼皮兒後,繼續說到:“……便是要交代身後的事。”


    “萬歲千秋萬代,不可早早說了這種話,老臣惶恐。”徐止領著內閣一幹重臣跪在龍塌前,不時用袖子抹一把麵,袖角上卻無一絲濕潤。


    慶元帝揮揮手,看也不看這些人,隻盯著帳頂看。如若李天照做了皇帝,那麽皇太後定不會放過萬貴妃,如若二皇子做了皇帝,萬貴妃已經答應了自己,會善待他的母後和李天照。


    也不知是病糊塗了還是太過相信萬貴妃,慶元帝這幾日總覺頭腦昏昏,竟打定主意要重立太子,他以為如此便可保得所有人。


    萬貴妃是個極會演戲之人,多年同他而眠,竟也不露一絲異樣。


    “朕知道自己的身子,你們聽好了……”慶元帝正要說話,便聽徐止等人又在三唿萬歲,說著慶元帝百年萬年之話。


    “萬歲定會長命百歲,不可早早交代身後事,如今正是要靜心休養之時……”徐止的話忽被打斷。


    “徐大人說的是,萬歲正是要靜心休養之時。”皇太後不等人通報,便進了屋子。


    徐止身子一晃,後悔自己方才做戲做得太足,拖延了時間。


    慶元帝聽了也是一驚,以為皇太後會把注意力放在那剛出生的二皇子身上,沒想到卻到了這裏。


    “母後,您,您怎到了此處,怎沒去看看您的二皇孫。”慶元帝心裏有鬼,說了兩句話便咳嗽不停。


    “皇孫沒有皇子重要,母後來看你了。”皇太後說到此處熱淚盈眶,看著慶元帝那青黑的眼眶和日漸消瘦的兩頰,想起了以往的時光。


    “想當初,皇兒才這般大,我們母子不受先帝待見。母後沒有照顧好你,母後慚愧。”皇太後拿了帕子,淚如泉湧。


    慶元帝也想起了以往的時候,那時候雖然過著苦日子,但是卻與母親相依為命,每日雖然戰戰兢兢過日子,但總有愜意的時候。如今自己做了一國之君,母親也貴為皇太後,兩人卻生疏了。


    到底母子連心,慶元帝一時也悲泣不止。


    徐止見了心道不妙,自己已是投了萬貴妃一派,知道皇太後的心思,於是開口到:“太後與萬歲母子連心,方才萬歲還說要去看太後。太後不需過分傷心,萬歲不日便可痊癒,痊癒後便可帶著萬貴妃去慈寧宮給太後請安了。”


    慶元帝聽到‘萬貴妃’,才想起自己之前的打算,因著方才那番迴憶,竟險些忘記了。於是說到:“還請母後移駕歇息,皇兒不日便可痊癒。”


    看著慶元帝那晦暗的雙眼和微微起伏的前胸,皇太後淚眼裏閃過一絲狠戾,迴頭看著徐止說到:“徐大人說的是,哀家等著皇兒來請安,隻不過今日哀家高興,又新得了皇孫,快去叫人抱來,哀家與萬歲要一同看看。”


    “你們退下吧,就叫我們母子說些體己話。”皇太後見徐止等人猶豫不決,忽然提高了悲泣的聲音,哭道:“哀家自從進宮做那秀女起便是不受待見的,如今即便做了皇太後,說的話也是沒人聽的。”


    徐止等人皆跪地不起,慶元帝見狀隻好叫徐止等人先行退下,隨知自己已時日無多,但想著隻要先將皇太後打發走,便又可交代徐止等人了。


    徐止得了慶元帝的吩咐,心道跪在這裏也不是辦法,倒不如出去稟明萬貴妃,以圖良策。方才得了太醫的話,慶元帝怕是熬不過幾日,不能再拖延,定要盡快讓此時塵埃落定。


    眾人皆已退下,皇太後斂住悲色,迴頭看向榻上的慶元帝,一時間百般心思難以名狀。


    盯著慶元帝和萬貴妃動靜的皇太後,第一時間便得知了徐止等群臣被召進宮的事,選在那才人產子這日宣進宮,定有它的道理。


    皇太後本也是如萬貴妃所想,定是要花心思去那才人去攪和一番的,雖說不至於殺了那孩子,但也要防著萬貴妃將女嬰偷換成男嬰這類的事,再不濟也要將那男嬰首先搶了撫養。


    萬貴妃計劃周全,早便通了氣,慶元帝會在那嬰孩呱呱墜地之時便下旨放到自己名下,即便皇太後來搶,也是於事無補了。皇帝說話金口玉言,便是皇太後也難以令其更改。與此同時慶元帝再以李天照母妃私德不端為由廢了其太子之位,改立二皇子,萬事便勝了一半了,就算日後皇太後以其身份阻擾,還有那被自己和萬篤脅迫了的徐止等重臣來應付。


    人算不如天算,皇太後吃得鹽畢竟比萬貴妃吃得多,原先派的人仍舊去與萬貴妃周旋,自己則當機立斷來到慶元帝處,看那群臣當如何行事。


    慶元帝看著皇太後臉色微變,隻覺那個曾經隱忍不發十幾年,一遭出手便連連將對手逼於死地的母後又迴來了。隻不過上次她為的是自己的龍椅,此番為的卻是他大皇子的龍椅。


    “母後……”慶元帝剛一說話便被皇太後打斷。


    “莫說了,我知道你的心思,長幼有序,祖宗的律法不可亂。”皇太後冷聲說到。


    “母後,都是您的皇孫。”慶元帝隻覺渾身發冷,心中一急便噴出一口鮮血。


    皇太後默默用帕子為其擦拭幹淨,冷笑一聲。“都是哀家的皇孫不假,但一個是她的皇兒,一個不是。”


    慶元帝轟然躺下,急喘了兩口氣說:“母後,皇兒懇請您放過她,她隻是……”


    “她隻是一個賤人!”皇太後咬牙說到:“日同當年迷惑你父皇的那個賤人一般,今日也在迷惑你。”


    “母後,母後……”慶元帝說到此處又是一陣急咳,隻覺五髒六腑都要被咳出來了,生生疼痛難忍。


    門外侯著的太醫們聽了,便欲進來,卻被門口皇太後身邊的大公公攔住。“各位大人,皇太後在與萬歲敘談,若是有異狀,定會吩咐的,如無吩咐便不好擅自入內了。”


    太醫們麵麵相覷,心道慶元帝情況兇險,他們若不盡心的話,怕是難辭其咎,既然有了皇太後身邊人的話,那麽出事了也便不是自己的問題了。


    “母後,皇兒此生沒求過母後什麽,此番便求母後您……”慶元帝又被打斷。


    “萬無可能,皇兒你難道還不明白,這後宮,隻可有一個女人!”皇太後冷冷看著榻上的慶元帝,昔日那乖巧聽話跟在自己身後的皇兒已如垂垂老者,四十幾歲的人便因縱慾過度加迷信丹藥,早早掏空了身子。


    皇太後把一切都歸罪到萬貴妃身上,心想若不是那個蛇蠍心腸的女人想著將慶元帝牢牢把在身邊,便不會想方設法讓他高興。迴轉心思又覺得罪過最大的卻是她這個母親,如若不是她怕傷了母子間的情誼,失去現在擁有的一切,便不會在那次大衝突後隱忍不發,看著慶元帝一步步被萬貴妃熬壞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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