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封旬因著一些原因,平時對米價布價格外關注,不然的話還真不一定會答得出來。


    “哦,也難為你了,可以調查兩日再迴我也無妨,但是切記,要準。”易輕寒側頭看向封旬,一臉嚴肅。


    “易大人,些許小事,小的現下便可迴答您。”封旬怎會放過這顯示自己的辦事利落的機會,慢慢說到:“若是一次要的多些,也要看有多少。一千匹呢,大約可降到四文錢。”


    “一萬匹呢?”易輕寒裝作不在意地問到,隨手端起桌上的茶杯。


    封旬眨眨眼睛,動了動嘴唇一時沒說出話。他知道,易輕寒的話,每句都有深意。


    易輕寒見封旬仿佛有些警覺,馬上說到:“就是隨便問問,你出去吧。”


    封旬點頭退了出來,走迴自己房間還在低頭沉思易輕寒話裏的含義。封旬十年前便進了東廠,慣會察言觀色,若是連這點都看不出來,也就不用在易輕寒這個喜怒無常的人手底下混了。


    易輕寒將桌上的呈報翻開看看,柴米油鹽的價格還算正常,放下手裏的呈報,易輕寒走出屋子,來到大獄深處的牢房。關押過簡青階的那間還空著,一地的枯糙淩亂不堪。總不會一直空著,易輕寒微微勾起嘴角。


    “唐兄不必擔心,此去京城便是一路順暢了,天子腳下便不會有那強人。”王福笑嘻嘻地看著眼裏的這塊肥肉,江南鼎鼎有名的大才子唐鐸,可不是一般人能搭上話的。若不是他遭了強盜身無分文,自己也不會有這個機會與他同吃同住一路上京趕考。


    家裏的布莊糧鋪錢莊分號開到了京城,穿不盡的綾羅綢緞吃不盡的山珍海味,王福什麽都不缺,唯獨肚子裏缺些墨水。


    捐來的官總歸不體麵,無所事事還有點兒小聰明的王福倒也有些誌向,苦讀多年後便考中了舉人便試著參加會試。鄉試倒可以應付,會試卻是滿朝的精英擠那獨木橋,王福心裏知道,再不會有好運氣等著他了,除非……


    “多謝王兄相助,唐某此行頗為不順,若非得了王兄援手,恐怕早就餓死街頭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才高八鬥自恃清高的唐鐸也不得不說些好話。好在王福雖是金主,但說話做事從來都是客客氣氣,唐鐸倒也自在些。


    “唐兄客氣,你我二人既有緣相遇,便是上天的安排。他日唐兄禦前風光時,莫忘了王某這個愚人便是了。”王福舉起酒杯,恭恭敬敬地敬了唐鐸一杯。


    自從遭了賊,又遇到那群穿著官服的官爺後,唐鐸便順了起來。遇到王福這個僅有一麵之緣的人,知道了自己的窘狀,便主動提出一起上路。唐鐸的家境也算得上是小富,然而書童和老僕被賊人殺了之後,錢財也被一掃而光。一分錢難倒英雄漢,任他聲名遠播江南,沒銀子,也是寸步難行的。


    兩人推杯換盞,王福的書童在一旁適時倒酒,倒也歡暢。


    “掌櫃的,來兩間房。”兩個風塵僕僕的人走了進來,對著櫃檯後的掌櫃的說:“另外我那車上的物件不能淋了雨,找些氈布來,我付錢。”


    掌櫃的連忙叫小二出去忙活,自己則帶著這兩人上樓看房間。


    過了半盞茶的功夫,小二忙忙活活進了大堂,用巾子拍打著身上的水珠說:“又是粗布,這可奇了。”說完便將巾子拿在手裏,自顧自招待客人。


    “是有些奇了,這些日子見了幾輛大車了,十之七八都是運布的。”王福家裏就有布莊,因此便留意了些。


    唐鐸不明所以,興趣也不在這上麵,繼續吃菜飲酒。


    兩人在客棧修整了一晚,第二日便進了城門。到底是天子腳下皇城門前,泛著古意的城門樓如一座巍峨的大山,俯視著門前排起的長長的進城隊伍。


    除了辦事的做生意的,竟有三成都是各地的舉子。大家都是一臉的風塵僕僕,啟程之地雖不同,但目的隻有一個,就是用前半生拿慣了的那根毛筆,來博一個後半生的富貴。成敗在此一舉,熬過了便是人上人,熬不過便再熬。


    兩人住進了客棧,唐鐸便一心備考,王福則不時找些題目請唐鐸破題。雖說時間緊迫,但也算是臨陣研習,唐鐸皆認真地做了自己的答案,王福自是喜不自勝。


    又過了幾日,王福便日日往外跑,嘴上說的是自知會名落孫山,索性來也就來了,便到京城四處走走逛逛。唐鐸無心理會其他,仍舊認真看書準備。


    內書房裏燃著安神香,藍語思坐在易輕寒腿上,看著他猶自勾勾畫畫。


    “你的字,真好。”藍語思不由得讚嘆,前世裏見慣了他拿著刀的模樣,不想他也寫得一手好字。


    權貴之家,就算是不被關心的孩子,也是日日被先生教著管著的。


    “來寫兩筆。”易輕寒將毛筆交到藍語思手上。


    “還是莫寫了。”藍語思不好意思地紅了臉,雖說沒有外人在場,但不代表她願意出醜。


    易輕寒沒說話,將筆放到她的手指間,自己則握著她的手,一筆一畫地在紙上寫著。


    “布?”藍語思側頭說到。


    易輕寒想了想,覺得自己這幾日有些魔怔了,於是又寫了一個字。


    “簡?”藍語思以為他會寫些情詩溫語,雜書裏寫的月下燈前,相偎著的兩人一般都是如此,卻沒想到寫些不關緊要的字。


    “相公,這是何故呢?”這些日子,藍語思總覺得他有心事,常常是吃著飯,都能神遊天外。


    “無事。”易輕寒將藍語思高高舉起,筆端的墨跡染到她的臉上。“小花貓。”


    自從兩人久別重逢,藍語思深覺心底有了那麽一絲異樣,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仿佛他離自己越來越遠。


    對他的感覺,已由最初的懼怕,在崖底的惺惺相惜,到了真正的交心。兩人第一次親密相處後,著實度過了一段美好的日子。分離的日子是痛苦的,但重逢後,不知為何,那種熾熱的感覺卻淡了下來。


    他有很多秘密,他幾乎不對自己說起。是覺得自己幫不上什麽忙,所以沒有必要,還是單純地怕自己擔心。


    藍語思蹭下來,淡淡笑著。“早些歇息吧,明日還要出去。”


    易輕寒捕捉到她眼裏的一絲異色,想了想點點頭。


    春雨貴如油,夏雨便是有些讓人煩憂了。藍語思側身躺著,感受到身後人將自己抱得緊緊,心一軟,又迴身擠到他的懷裏。


    次日一早,趕上休沐的易輕寒帶著藍語思出府看戲。


    京城有名的戲班子,多半日子卻被其他地界的鄉紳貴戶請去為府上的喜事助興。好不容易迴到京城,自然是萬人空巷。


    戲台上咿咿呀呀唱個不停,倒茶水的小二也殷勤地伺候著。坐在雅間裏,易輕寒握著藍語思的手小聲說到:“明兒易安會領些銀錢出去,我安排了他到各大布莊將所有的粗麻布都買迴來,不計多少,有多少買多少。我估摸著,明日先支上三千兩吧,後續或許還會支,你莫阻攔,耽誤了就不妙了。”


    “這是為何?”藍語思疑惑地問,眼裏滿是不解,涉及到銀子的事,她得問個明白。


    “有大買賣做,賺銀子。”易輕寒好笑地側了頭,看著藍語思一臉老母雞護崽的樣子便覺好笑。


    “大買賣?是何買賣?”藍語思來了興致,追著問到。


    “消息還不準,不過我聽苗公公說了,十有八九是要的。”自從救了太子李天照後,易輕寒進宮的機會越來越多,一般都是在慶元帝處打個轉,便會被召到皇太後宮中,因此見到苗公公的機會頗多。


    “什麽消息嘛!”藍語思心如貓撓,搖著易輕寒的袖子問。


    易輕寒無可奈何,低了頭在藍語思耳邊,用最輕的聲音說:“這屆會試,恐怕要給所有的舉子準備一套統一的服飾,以免有人夾帶舞弊。官府會提前做出五萬套,屆時每個舉子都要出銀子買這一套才能進貢院。若是先把這粗布買了,倒是轉手賣給官府,可大賺一筆。”


    藍語思聽得入了神,知道不能被他人聽去,於是小心地點點頭看看四周,好在隻有一個倒茶水的小二在遠處低著頭,不曾聽到夫妻兩人的談話。


    那小二神色自若地伺候著,心裏卻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兩人低語聲不時傳進耳朵裏,卻是什麽都聽不到。自己是簡青階的管家派來的人,迴去復命時隻能說易輕寒囤積粗布,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功勞可就大大折扣了。


    無奈,伺候完了隻能退出去,若是如此輕易地便探聽了來,那對手便不是易輕寒了。


    小二自去簡府復命,不多時,簡府管家便出門去了齊瑞祥,進了後室便是久久未出。


    易輕寒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噙著一抹笑看著台上的戲子。台上演的是這幾年來最新流行的戲碼,是關於一個諫臣智鬥通敵賣國的大將軍的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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