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同一時候,藍語思和王夫人進了那道門,一條窄路的兩邊盡是黑漆漆低矮窗子的小屋子。


    聲音越來越清晰,兩人向低矮的窗子裏看去,昏暗的屋子裏是兩張木床,床上各躺一人,每人的身邊又各有一個人蹲在旁邊。


    藍語思幾乎要叫出來,隻見其中一張床邊蹲著的那個人,正用雙手揉捏著床上人的蛋蛋,捏著捏著手上一用力,床上人便慘叫了一聲,隨即鮮血一片,竟是生生將其擠了出來。


    藍語思隻覺一陣噁心,便扶牆嘔吐起來。


    身後的王夫人也支撐不住,早已癱軟在地……


    王夫人被抬迴了上房,藍語思也被安置在了東廂,聽著身邊王夫人派來的小丫頭絮絮叨叨的解釋和安慰,藍語思終於明白,那人並不是在做苟且之事,也不是被用刑,而是王取給宮裏的萬貴妃物色的兩個內侍人選。雖說宮裏每年都會集中為一些人閹割,但是若平時有需要的時候,王取也會按著主子的喜好搜找一些合適的人。


    庫房旁邊的院子,本也是堆放木材家具之處,因冬季到來,此處較為溫暖,所以便被臨時啟用做了‘閹割房’。


    王夫人平時很少到庫房去,這次是想走動走動,另外是想著藍語思挑選之後,剩下的便可立即放入庫中,免得毛皮在外受了凍,再放迴庫裏會黴cháo,所以才親自去取。


    那院門平時也是鎖著的,誰想那日灑掃的婆子正要去換掃帚,想著即刻便迴所以未鎖門,陰差陽錯事趕事湊到一起,這才叫當家主母和客人瞧見了不該瞧的東西。


    小丫鬟還在絮絮叨叨說著,說什麽自己老爺已經通知了易輕寒來接人等等。藍語思已是心痛不已,她親眼看到床上那人痛苦的表情,絕望的神色,竟是那麽的叫人揪心。


    看到一個陌生人如此痛苦,人們都會心生憐憫,何況是朝夕相處的人。藍語思想起易輕寒,臉上濕涼,伸手撫去,竟是淚流滿臉。


    他也應該受過如此折磨吧,他是怎樣挺過來的,當時有沒有人照顧著他,他……


    眼淚撲簌簌流了下來,藍語思隻覺心酸,心痛。長久以來的相處,她想,她是動情了,所以才會心痛吧,所以在看不到他笑容的時候才會失落無助吧。


    眼淚模糊了視線,一個熟悉的身影一步邁進了屋子,幾步來到塌前,大手撫上自己的額頭,輕輕摩挲。


    “老爺……”藍語思說到這裏又是委屈又是疼惜地看著易輕寒,再也說不出話來,滿是悔恨又帶些愧疚地看著他。她想問他的事,但她張不了口,怕再次將易輕寒的傷疤揭起。


    易輕寒伸出食指揩去她臉頰上的淚水,接著反手用大拇指摩挲著她的眼瞼下方。“莫怕,無事了。”


    “老爺,我……”藍語思哽咽著說不出話來,千言萬語化作一汪清泉。隻想著對他好一些,好一些。


    “我們迴府。”易輕寒的氣全消了,她私見趙都,她身在曹營心在漢,她……自從那日看到她私見趙都,易輕寒便派了人監視兩人,卻再沒發現她有什麽舉動,但他知道,她還是想走的。


    原本以為隻要還有機會,他就有把握將她牢牢拴著,讓她心甘情願地留在自己身邊。但他現在卻不想再等了,他要結果了那個人,他要強留她在身邊。


    易輕寒將藍語思抱起,放到屋門前的軟轎裏,一路抬去門口。來到上房門口時,王取已經等著了。


    “督主,多有叨擾,下官這就迴了。”易輕寒拱手道別。


    “你昨日抓了李鬥父子?”王取語氣頗急,開口便問。


    “是,下官查探到他父子二人收取了楊昌河的賄賂。”易輕寒說。


    王取支開了下人,這才開口:“今日本座進宮,看到李鬥夫人剛從萬貴妃宮中出來。我問了當時伺候茶水的人,原來是那婦人說,她家有一塊雪山梅花鹿胎膏,本想進獻給貴妃娘娘的,卻被你強行拿走了。”王取語氣平靜地說著,仿佛隻是件稀鬆平常之事。但聽者卻都是緊繃了神經,萬貴妃是皇帝身邊第一等寵妃,若是她有心為難的話,一個不小心便會人頭落地。


    藍語思聽了,忽然明白自己吃的那塊鹿胎膏,就是易輕寒從李鬥家帶來的,頓時渾身冷汗。他為了自己惹上這個麻煩,而自己卻還想著……伸手捂住自己的臉,淚順著指fèng而出,藍語思盡量壓抑著哽咽的聲音,壓抑著。


    未等易輕寒說話,王取又說:“放心,我已對萬貴妃言明,你昨日鎖了她家老爺,所以那蠢婦才有可能是伺機報復,不然怎會早不進獻晚不進獻,偏偏這個時候就要孝敬娘娘呢。”


    王取冷哼一聲,接著說:“這等愚鈍夫人也敢拿娘娘當槍使,貴妃娘娘氣得當即下令嚴查李鬥受賄一事,你,仔細查吧。”


    易輕寒一直未發一言,待王取說完後,才抬頭致謝。這個人情,他是欠下了。


    辭了王取,易輕寒將藍語思抱上車,抱著她坐在墊子上後,另一手又將手爐遞到她的懷裏。


    藍語思雙手緊緊抓著手爐,淚水依舊不停,這個人情,她也欠下了,也許,一輩子都還不清。


    易輕寒當時拿那鹿胎膏時,也許意識不到會有危險,畢竟這種事情,不論是東西廠還是錦衣衛,都是見慣不慣的了。有司衙門之類的趁著抄家之時做的這類事,也少不了。但事後帶來的結果,卻著實麻煩,幸虧王取碰到,不然的話還真說不定會如何。藍語思清楚其中的利害關係,隻覺既幸福又愧疚,百般滋味湧上心頭。


    “還在怕嗎?冷嗎?”易輕寒一直沒有鬆手,許久後輕輕問。


    藍語思不答反問:“王大人的話娘娘真的信了嗎?會有大麻煩嗎?那個萬貴妃很得寵吧。”


    “不曉得,搞不好我就掉腦袋了。”易輕寒自嘲著。


    藍語思聽了,心頓時抽搐了一下,隻覺嗓子眼兒發緊。“那,那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等我腦袋落地,你就變賣家產改嫁,我也不會怪你,你本也沒想過和我……”易輕寒深吸一口氣說不下去了,又想起趙都,雖未挑明了說,但也是滿心怨氣。


    藍語思聽了淚如泉湧,突然很怕失去他,嘴上不說卻將臉緊緊貼在他的胸前,隱隱哭泣。


    易輕寒見她如此,忙說:“誑你呢,每次辦事,我都會給夏督主留一份兒,他自會護著我。”話雖這樣說,但這次惹得卻是那位貴妃,若不是王取在中間說了一句話,後果還未可知。


    但這話易輕寒不能同藍語思說,他的女人,就是要安安穩穩過日子的,不是跟著他擔驚受怕的。


    藍語思仍舊啜泣著,想起在王取府上看到的那個人,心頭又是一陣痛,於是不自覺地伸手撫到他的腰際,本想環到他的身後,猶豫了一下還是有些害羞,手便停在那裏動也不動。


    從未見過她如此乖順,那柔柔的手觸到自己腰間,竟似引線般,易輕寒仿佛渾身倏地被點燃了,一陣燥熱感傳來,唿吸也有些加重。


    50、第五十章終成眷屬


    易輕寒唿吸加重,身子燥熱,若不是還在馬車上,估計會立時將她吃幹抹淨。


    唇緩緩下移,從頭頂移到鬢角,再從鬢角移到耳際,唿出的熱氣讓藍語思的身子瞬時有些發軟,輕輕靠在他的身上。


    易輕寒的唇停在她的耳際摩挲,輕蹭,直惹得她渾身戰慄。過了許久,藍語思突然清醒了許多,便要直起身子,誰知卻被易輕寒緊緊摟住。


    馬車停下,到了府門口,易輕寒霸道地將藍語思抱起,下了車之後便上了一頂早侯著的軟轎,一路迴到繞堤園。


    “老爺,飯菜……”隨煙的話被打斷。


    “我和夫人在外已用過了,你們都退下吧。夫人今日受了驚嚇,要早些睡,無事不要來打擾。”易輕寒吩咐完,隨煙等人便都下去了。看著易輕寒關了房門,藍語思有種隱隱的不安感,兩人分明還餓著肚子,何來已用過晚飯一說。


    易輕寒幾步迴到床前,俯下身子滿是侵略性看著帶了些許驚恐表情的藍語思,臉上露出狼見骨頭般的笑。


    藍語思被盯得有些發慌,站起來邊往桌前走邊說:“老爺,您渴了吧,喝點……”


    易輕寒突然從身後將藍語思抱住,下頜蹭著她的臉頰說:“方才在車上不是很乖順嗎?怎麽?又想離我而去了?”


    “不是,我……我不走了。”縱是鐵打的心腸,此時也化成了水。


    “當真?”易輕寒將她反轉過來,用那雙深深的眸子盯著她,如無底深淵。他早就做了準備,不論她走與不走,他都要把她強留下來。


    “當真。”藍語思唿吸有些困難,往後靠去。


    話音剛落,藍語思的右手便被捉起,易輕寒抓著她的手按到自己胸口上,將頭靠在她的額頭上,滿是霸道又滿帶壓抑地說:“我把這顆心交給你,你莫要負我。若負了我,我便殺了你,再抱著你跳崖,就像那次一般,再不出來。”易輕寒說得狠辣,心裏卻是柔化成了水,看著她水汪汪的明眸,心道縱是她負上自己千次萬次,她還是自己的心頭肉。


    </br>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重生之東廠相公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落筆吹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落筆吹墨並收藏重生之東廠相公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