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同離了西廠,找了家酒家對坐暢飲,那王取是個急性子,易輕寒聽出他的意思是想盡快結案,若不是楊昌河身份特殊,恐怕他便要立地正法了。席間正說笑著,王取家人來報說,王夫人身體不適,王取便立時緊張起來,有些不好意思,但也開口致歉:“易大人,實在……”


    “督主千萬莫要客氣,家中有事自當速去料理,改日下官再與督主請教一二。”易輕寒很是理解他,家中有個如珠如寶的人在,一點點風吹糙動恐怕都會很緊張的。


    待王取離開後,易輕寒本欲迴府,突然有了心思,便坐下獨斟獨飲,將剩下的半罈子酒飲盡後,又故意撒了些在身上,這才上馬迴府。


    趙都實在不想再次欺騙她,但自家姐姐是萬篤的妻子,雖然不受寵,但姐姐終究是要靠他生活的。還記得小時候,姐姐是自己的保護神,不論闖了什麽禍,她都會幫自己頂著。那時候,父親常年在外做生意,母親又是個藥罐子,童年所有的樂趣,都是姐姐帶給自己的。


    萬篤是個窮書生家的庶子,娶一個家資殷實的商戶,也算門當戶對。誰知那二十年不中的老爹竟然一朝中了進士,其女也得以進宮為婢,機緣巧合竟成了皇帝的寵妃,於是水漲船高,萬篤搖身一變也成了高門顯戶,於是,家姐的出身便顯得那麽地低賤了。


    某次,少年時的趙都隨著父親外出辦貨,路遇劫匪,父親為了救自己唯一的兒子,死在了山匪的刀下,死在了趙都的身上。


    從死人堆裏爬出的趙都,一直找迴了家鄉,卻已是物是人非。娘親病死,姐姐隨著夫婿進了京,家也散了,於是又輾轉跟著三教九流找到京城。


    萬篤很是高興,看著一身能耐的趙都,突然有了別樣心思,這樣一個毫無根基沒有來歷的人來為自己辦事,應該無人認得出。於是便遲遲不肯讓趙都與夫人見麵,許諾其幫自己一個大忙之後,便可與姐姐團聚。


    趙都沒有辦法,上次藍語思被關一事,自己也多少受了矇騙,可此番,卻是有意為之了。


    趙都悄無聲息地竄到繞堤園,躲過了幾個暗哨,便直奔上房而去。


    得了易輕寒小廝的通報,說是他今晚要與王取吃酒,晚飯不在家裏用,藍語思方才吃過晚飯又去了趟庫裏,數了數那些精英,又接過易安交上來的銀票,心裏想著迴去再與易輕寒商量一下如何置些產業。


    藍語思進了堂屋後便洗漱一番,伺候之後隨煙等幾個丫鬟便迴了西耳室,藍語思坐在床邊又數了一遍銀票,這才壓到褥子下麵。


    屋裏亮著燈,看著外麵不是很真切,但也能影影綽綽看到對麵的外書房有燈光。


    莫不是易輕寒迴來了?可他好久都不去外書房了,藍語思穿好衣衫開門看去,那燈光又滅了,正要關門時,一雙手將自己的嘴捂住了。


    還沒來得及大叫,趙都便出現在眼前。


    “別喊,我不會傷害你。”趙都輕聲說,末了見藍語思似乎沒那麽聽話,又說:“我才曉得你不記得以前的事了,把我也忘了?果然是你,就算過了兩年,我也知道是你。”


    藍語思聽到這裏心下懷疑,難道趙都真的知道自己的身世!


    46、第四十六章倒打一耙


    趙都慢慢放下手,示意她不要出聲。


    藍語思不是沒想過唿救,可是趙都既然能衝破層層暗哨來到這裏而不被發現,說明其身手了得,不等自己開口就會被再次製服,此其一。再就是趙都若真想傷害自己,方才那一下子便可取了自己性命,此其二。還有就是藍語思也有些懷疑趙都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世,於是便跟著他到了一僻靜處,還是裝作不相信地開口說:“麻煩你下次找個合情合理一點的藉口,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嗎?”


    趙都眼眸流轉,如水如柳,有些‘心痛’地說:“不記得以前的事更好,你隻要記得我不會傷害你就是了。”


    藍語思看著趙都的眼神,不似作假,一時間竟有些相信了,低了頭想想,還是不敢輕易地就相信任何人,於是復又抬頭說:“哦?那你與我有何淵源?”


    “玉蟬為證,不離不棄,我說過會將我家祖傳玉蟬親手給你,便一定會做到。”趙都當然說不出自己與藍語思有何淵源,他本就不認識她,若不是聽從萬篤的吩咐,也不會伺機接近她。趙都從懷裏取出一個拳頭般大小的玉蟬放到藍語思手裏,溫潤帶涼,一看就不是件普通之物。


    藍語思怔怔看著手裏的物件,隻聽趙都繼續說:“我總會找到機會救你出去的,躲開錦衣衛,躲開東廠,再不迴京城,一起迴到我家老宅,隱姓埋名。”


    不等藍語思說話,趙都便一個閃身,消失在夜色裏。藍語思雖貪財,卻也不傻,趙都看似可信,卻不能輕信。手裏的玉蟬更是個麻煩物,再想給迴已是不可能,於是匆匆幾步走到院子角落裏,拔下手裏的金釵在牆根處挖了一個坑,埋好玉蟬後又將土蓋上,這才心神不寧地迴到堂屋淨了手。


    不遠處樹影裏的趙都看完這一切,飛身迴去復命。


    藍語思獨自坐著,長久之後方才平復了心情,與其說她謹慎不如說她膽小,她是不敢輕易相信任何人的。如果說趙都別有所圖,他卻並沒叫自己做什麽,這就說明他並沒想利用自己。若說他真的是自己的相識之人,又不能輕易相信,隻看他之後所做何事,一直本著警惕之心便好了。


    藍語思正胡思亂想著,忽聽有人拍著院門。珠圓玉潤等丫鬟們紛紛出去,隨煙則來到上房陪著主母。


    不多時便見珠圓迴來稟報,說是易總管遣人來報,易輕寒在外與王取飲宴,兩人迴府途中遇到歹人襲擊,竟是身重數刀奄奄一息。藍語思聽了不知是何滋味,心裏忽地空落落的,接著胸口悶痛起來,腦袋也嗡嗡作響,一時間慌了手腳,也不顧著什麽外男不入內宅的規矩了,忙喚進那小廝,隔著門急急問到:“快說,老爺現在何處?”


    “夫人放心,方才匆忙來了一人,像是負責巡街的東廠番役,說是街上混亂,遠遠擠不進去看不真切。隻聽到人聲嘈雜喊著西廠督主和老爺的名字,後來人就被立時安排在附近的醫館,宮裏也派了禦醫就地醫治,待傷勢緩轉之後便會接迴府裏。”那人跪著說:“易總管已帶著人趕去了,叫我來給夫人報個信。”


    “我也去,快收拾收拾,備車。”藍語思說不出的心情,隻覺得沒了易輕寒便沒了安全,便沒了那層天,便會有冰雹砸下來一般。


    平時隻知道他能護自己周全,此時是真的體會到六神無主的感覺,深怕他出事。


    隨煙怎樣也勸不住,這才找出外出的衣衫給藍語思換上,匆匆往外走。漆黑的夜裏,丫鬟婆子提著燈籠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走在這彎彎繞繞的繞堤園裏,難度實在很大。藍語思心急走得快,在一個拐角處撞上了一個硬硬的物件,立刻便被彈了迴來。


    藍語思被一雙大手勉強扶住,正要掙脫開去便見一個模糊的聲音斷斷續續地說:“何人,何人走路顛三倒四撞了本老爺。”


    一身酒氣的易輕寒好端端站在自己麵前,藍語思一時分不清狀況,隻拉著他的手問到:“老爺,老爺你沒事吧?”


    看著藍語思一臉緊張的模樣,易輕寒突然很是開心。事情的來龍去脈已經清楚,半路上遇到易安,便知王取遭了暗算,而與王取府順路的自己並沒有一同迴府,所以不曾像大家想的那樣,也一併被襲擊了。


    一場誤會,易輕寒轉而又去看了王取,將其平安送迴府上之後,這才趕迴府。按照之前的預謀,還是裝醉來親近她,於是沒有脫去身上撒滿了酒的衣衫。此時見藍語思一臉緊張,險些忘記偽裝,想到這裏忙繼續語無倫次地說:“再喝一杯,再喝。”


    從後麵跟上來的易安連忙與藍語思解釋了一番,這才扶著易輕寒往上房走。驚魂未定的藍語思一時想迴不過神來,隻好扶著隻叫自己攙扶的易輕寒,走迴堂屋。


    隨煙幫著藍語思將易輕寒安置在床上,又備了熱水巾子之後方才出去。藍語思累得精疲力盡,還得為其擦拭。


    脫去官靴解開外衫,卻死活也搬不動他的身子,自然無法脫去中衣。這廝還不老實地手舞足蹈,終於抓到了自己的手腕,一下子便帶到醉鬼的胸前。


    “別走,跟著我一輩子。”易輕寒眯fèng著雙眼,似真似假地說著。


    “好好,那老爺您先放手,為妻為你擦洗。”藍語思心跳猛地加快,鎮定下來後敷衍著說。


    “不放,我要一直抓著你,你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易輕寒還是眯fèng著眼睛,篤定地說。


    “好好,那先擦拭身子好不好?又髒又臭的滿嘴酒氣。”藍語思繼續哄騙著‘意識不清醒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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