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我迴來得早了?”易輕寒挑眉揚起下巴,伸平雙臂。


    藍語思心裏一驚,連忙傻笑著。一邊的隨煙見這架勢欲出去,卻被易輕寒叫住。


    “隨煙,你進來。”易輕寒想起白日裏夏明的眼神,微微垂了眼皮兒說:“如柳贖身走了,以後你就升為我這屋裏管事兒的,那些一等二等丫頭也都歸你管,我這屋子隻能是你來打掃,其他人不可隨意出入,知道嗎!”


    隨煙聽了忙誠惶誠恐地跪下謝恩,復又站起身為易輕寒寬衣解帶,藍語思在旁愣了愣,也伸手忙活。


    隨煙將麒麟服掛在屏風上,忙著抻平。藍語思取過常服為其換上,手觸到他的脖頸時,那原本正看著自己眯眼似有若無地笑著的眼,突然一沉,藍語思正對上那雙眼睛,明顯感覺到一股殺氣,隨即便消失了。


    易輕寒慢慢放下手臂,牽起藍語思的手,大手反握住她的拳頭,將暖流一陣陣傳入藍語思手中,體內,很是溫暖。


    藍語思心裏一驚,感受著他手的溫度,這才覺察出自己的手是有多冷。明白了是自己微涼的身體讓他起疑了,若是自己一直在屋子裏,怎會手腳冰涼!


    “老爺,日後你早些迴來吧,我害怕睡不著,就忍不住站在廊下等。”藍語思低著頭忍著說出情話,卻沒如預想的那般被自己噁心到。想了想反正是做給隨煙看,倒也不用覺得害羞,就是易輕寒,也是知道的,自己也是因為錦衣衛的緣故,心裏害怕。


    隨煙聽了低頭抿著嘴,一縷風般消失在屋子裏,隨手掩好了門。易輕寒目光溫柔下來,手上的力道也輕了許多,手仍是溫暖的。


    藍語思見隨煙出去了,試著抽了抽手,卻抽不動,於是忐忑地抬頭看向易輕寒,不知他是何心思,是否相信了自己的說辭。


    易輕寒低頭看著眼前的小人兒,那手是冰涼的,她一定沒有老實待在屋子裏,她去了哪裏!聽了她的說辭,不知何故,沒有深想心裏便莫名地一動,雖說多半可能是當著隨煙才如此溫顏軟語,但也讓人心頭一暖。


    她抬起頭,晶晶亮的眸子怯生生望著自己,如一頭尚未長成的小鹿。罷了,她就算有什麽小動作,也與錢財離不開關係,她那點兒心智是翻不起大浪的,易輕寒竊笑著想。


    “如此怕著我做什麽?這鑰匙拿著。”易輕寒不理會藍語思往外抽著的手,一手從懷裏掏出一把鑰匙,一手翻開藍語思的手掌,攤開掌心,將鑰匙放到裏麵,合上。


    “這是什麽鑰匙?這……”藍語思舉起鑰匙看著,疑惑地問。


    “這是府裏庫房的鑰匙,易安那裏有一把,我這裏有一把。”易輕寒緊緊盯著藍語思慢慢長大的嘴和眼睛,忍住笑說:“小心保管著,我所有的身家可都在這庫裏了。”


    庫房的鑰匙!藍語思被這五個字驚到了,將那古銅色的鑰匙湊近看著,仿佛都聞到了銅鏽味。難怪人家說貪財的人是滿身銅臭味兒,原來不止那銀子銅錢有這種味道,就連開啟寶庫的鑰匙也是這般味道,恩,好聞,藍語思心裏很是激動,顧不上已轉身到桌前喝茶的易輕寒,呆站著不動。


    藍語思正出神,似乎聽到身後一聲幾不可聞的竊笑,瞬間便迴過神來。易輕寒此番是何故!莫非挖坑陷害自己?又不像,他若想整治自己,不需理由,隻需像前幾世那樣,抬抬手就可以了。


    35、第三十五章忍痛割愛


    藍語思想了想,覺得總歸不是好事,想到這裏迴身捏著鑰匙說:“這我不能要,關係重大,若是丟失了,你把我賣十次也不夠賠的。”


    “你是府裏的夫人,你不拿著,怎麽像話。”易輕寒裝模作樣地說:“督主生辰快到了,你還要替我去庫裏尋件禮物那日送去。尋對了,你看中哪件我就賞你,保管好了,我也賞你。”


    藍語思的眼裏果然有了一絲猶豫,像是對這豐厚的條件動了心,捏著鑰匙眼珠兒滴溜溜轉。


    “你昨日那手法,不錯,再給老爺我捏捏,有賞。”易輕寒說著便走向大床,掀起簾子便躺了進去。


    藍語思聽了說:“真的嗎?那,我還是害怕會丟了,這可是你全部身家呢。”帳子裏半晌沒有聲音,藍語思吐吐舌頭便跟著進去了。


    趙都在前走著,身後跟著新來的一個瘦瘦呆呆的小子,唯唯諾諾的一個人,也不知是怎麽進了東廠的。


    “你去,打聽下看看是否開始審理了。”趙都迴頭說:“別跟個娘們兒似的,咱們是來聽記的,不是來受氣的,你怕個什麽勁兒。你去看看,沒開始審理的話,咱們就等會兒再進去,省得進去了看那群孫子互相不對盤。”


    “趙,趙大人,我,我……”蔣子義一張稚嫩的臉漲得通紅,他不好意思說自己是不敢上前詢問,那些兇神惡煞般的錦衣衛,他看著就怕。東廠歷來壓著錦衣衛,錦衣衛的人自然心裏有氣,雖說不敢攔著前來聽記的東廠人,但是言語間卻時不時擺些派頭,當然,遇到脾氣暴的東廠人,也是不敢怠慢的。


    “瞅你那出息,怎麽進東廠的,丟人!”趙都伸出手指狠狠戳在蔣子義額頭,隻見他的頭更低了。


    “我,我舅舅死了,我來頂名額的,我也不想,我還要讀書呢,我……”原來是個被家裏硬塞進來的,看來也是拿了錢給哪位人物,雖說東廠又擴了人數,但也不是什麽人都進得來的,趙都心想。


    “狗崽子,在這等著!”趙都說著便大踏步來到錦衣衛北鎮撫司門口,對著門邊兩人說:“工部曹大人的案子,開始審了嗎?”


    門口兩個身著明黃官服的人斜瞥了一眼趙都,偏過頭去望天。


    趙都氣不打一處來,飛起一腳便欲踹上其中一人的膝蓋,卻被那人躲了過去。“怎麽著,聽不到你爺爺的話!那就讓你好好聽聽。”


    那人見了作勢欲上前,隻見趙都一把扯過那人領子說:“怎麽著,這是妨礙東廠聽記?是誰的吩咐!”


    另一人此時腦子也靜了下來,若是事鬧大了,還真說不準是不是他們妨礙聽記。這個罪名可擔當不起,於是伸手按住兩人,忍住氣說:“瞅著時辰已開始了,晚了可不是我等不放行。”


    趙都聽了甩開那人的衣領,大搖大擺進了北鎮撫司,邊走邊露出一記笑。待走到拐彎處,停了腳步閃身往門外看,蔣子義那小子正縮著脖子倚著牆根站好,一點兒想跟來的意思都沒有,甚至還是一副不想跟來的樣子。莫非真的不是安插在自己身邊監視自己的?趙都皺眉想了想,這才出了門,在門口喊到:“狗崽子,過來,怎把你忘了。”


    蔣子義聽見趙都叫自己,磨磨蹭蹭走了過去,低著頭幾步跟到趙都身邊,默默往裏走。


    案子無甚特別之處,該用刑該審訊,一番下來之後,趙都便準備離開了,就在此時,負責審訊的錦衣衛的一個百戶走了過來,仰起頭鼻孔朝天看著趙都。


    趙都也毫不客氣地迴敬過去,對峙了半晌,那百戶抬手用力拍了拍趙都的胸,不屑地說:“好好一個爺們,非得跟著……”說到此處噤了聲,縱是腦袋再缺根弦,也不敢說出下麵的話。


    趙都拍去那人的手,迴敬了一句:“好好一個爺們,有話不敢說!”


    那百戶怒火頓時被點燃,迴身就要動手,卻被屋子裏其他錦衣衛攔住,拖出了門外。趙都迴頭看了眼嚇抖瑟在一邊的蔣子義,大喝到:“看,看,你爺爺的還不夠來幫忙,還不跟著走!”


    蔣子義生怕惹惱了趙都,忙起身跟著。趙都一路走迴東安門,所到之處百姓商賈皆避開一條路,喧鬧的集市,兩人竟不覺擁擠。


    趙都交了聽記後的記錄,騎馬又迴了易府後園,翻身下馬,進了屋子換衣衫,閃到屏風後,這才伸手進自己的衣襟裏。抽出一張紙條,趙都看了眼,眉頭緊皺。


    藍語思顫抖著打開了庫房的門,裏麵琳琅滿目一片。身後跟著易安,藍語思特意叫上了他,免得以後丟了什麽寶貝,自己說不清。


    藍語思隻覺渾身發熱,很是激動,成箱成箱的珠寶玉器、珍貴藥材、名人字畫,以及綾羅綢緞,都是自己從沒見過的。


    易安在身後咳了兩聲,藍語思這才迴過神來,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左看看右看看,忍住內心的激動,那樣都捨不得送出去。


    “易安,你看送這個琉璃葡萄好不好。”藍語思狠狠心,指著一件碩大琉璃製成的葡萄狀擺件,心在滴血。


    “這個,好是好,就算是給皇上的賀禮也夠名貴的了,隻不過……”易安欲言又止。


    “這麽名貴,那換一樣。”藍語思又看看其他東西,完全沒有看到易安挑起的眉。葡萄寓意多子,送太監這個擺件,不是腦子壞掉了就是神誌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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