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輕寒抽出一隻手,將藍語思環在自己背後的手臂拉迴,塞到懷裏,一絲一毫也不讓她觸到寒冷。許久過後,那雙小手還是冰涼的,於是又將她的小手湊到自己嘴邊,嗬了口氣之後順著領口塞進去。


    這小身子終於有了暖意,小小人兒還在夢裏,嘴角卻微微翹起,不知夢到什麽。


    易輕寒默默看著懷裏的人,看著那微微勾起的嘴角,此情此景,竟覺十分溫暖。


    易輕寒默默抱著她,直到了下午時分,看到藍語思睡得恬適,於是輕輕起身。易輕寒來到架子旁,將野味又烤了烤,嚼了一口來到藍語思身旁,準備轉到她的嘴裏,希望她能憑著本能吞咽下去。


    正在此時,隻聽藍語思嚶嚀一聲,慢慢睜開眼睛。易輕寒連忙板著臉坐好,他從沒試過這麽照顧一個人,突然覺得很尷尬。


    “嗚嗚,我……我快死了,這是報應。”懵懂著看看周圍的藍語思隻覺渾身散了架,自知病得太重。感覺渾身發冷,身子又熱,定是傷寒之症。這種病,若在平時稍有不慎都會奪命,更何況此番境地。


    “不想死就把這吃了。”易輕寒將野味遞到她麵前說。


    “我還是不吃了,吃了也是……也是白白浪費糧食。我不求別的,我死了之後你就把我埋在地底下,我不想像那具……那具腐屍一樣,被蟻蟲吃掉。”藍語思哭得有氣無力,實在是傷心之至。


    “埋在地底下,也會被土裏的蟲子吃掉。”易輕寒幸災樂禍地看著虛弱地哭著的藍語思,竟覺十分好笑。


    “對不起,你肩頭……那白棉,是我偷著……偷著抹上了鹽,誰想我就遭了報應被人she傷,還敷了那白棉遭罪;剛掉下來的時候,你昏迷著……你的腿,本來隻斷了一條,是我……我踢斷了另一條,我做了這麽多壞事,這次一定也是報應,我會死的,對不起……”藍語思哭得悲痛欲絕,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亡其鳴也哀,藍語思此時是真心在懺悔。


    “嗬,你信這個?”易輕寒不屑地坐好,滿不在乎地說:“我做的壞事更多,若是有報應,我也是死在你前麵,我都沒死,你也死不了。”易輕寒聽她悔過的話,隻覺極是有趣,心頭是那種從沒有過的明朗的心情。


    藍語思聽了止住了哭聲,眨巴眨巴嘴,轉轉眼珠兒想了半晌,自言自語到:“還真是……”


    易輕寒聽了這話,心裏說不出的鬱悶,又無話反駁,於是沒好氣地說:“那快吃了吧,不吃就真的會死了。”


    “多謝。”藍語思掙紮著起身,終是沒有力氣。易輕寒伸手將她扶起,靠坐在圓木上。


    “我夢到我爹了,我抱著他,雖然什麽都看不清,也不知他長什麽樣子,但我知道,那就是我爹。”藍語思邊吃邊說,眼裏帶著興奮。


    “什麽都看不清,你怎知道那是個男人,或許你抱著的是個女人呢。”易輕寒故意抬槓。


    “我……”藍語思欲言又止,繼續吃,生生將那句‘我的腿故意去碰他的□,我碰到那物件了’的話咽下去。幸虧藍語思沒說出口,不然易輕寒定要吐血身亡,多年後,藍語思將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對易輕寒的殺傷力仍是頭腦漲開的感覺。


    易輕寒看了眼藍語思,雖然還極其虛弱,但至少能自己進食。於是走出去,試圖再誘捕些野味。誰知躺了半晌,仍不見有飛禽下來,於是在傍晚時分走迴兩人處。


    “那,你吃了吧。”藍語思吃了幾口,便將剩下的一些又給了易輕寒。


    “你不餓嗎?怎麽連這點兒都沒吃完?”易輕寒疑心她沒胃口,於是說:“病了,再不吃東西,會死的。”


    “還是你多吃些,你早些痊癒,才能帶我出去。你痊癒的慢,我們就要在這裏多待幾日。”藍語思這話是真,她多半是從全局考慮的。


    易輕寒接過野味,心裏有一絲異樣的感覺,自己真的要帶她出去嗎?一個人尚且難以爬上那樣的高度,再帶上一個人,這賭注太大了。


    抬眼看看藍語思,這廝正笑得燦爛,雖然可以看出有刻意討好的痕跡,但是仍覺舒坦。


    “你的腿怎麽好了?”藍語思病得糊塗了,這才注意到這可惡的廝行動自如了。


    “還未痊癒,仍需些時日。”易輕寒毫無騙人後那種羞愧,自顧自吃著。


    藍語思有錯在先,於是不再提,知道這傢夥詭計多端,暗道自己以後還是不能輕易信了他的話,這就是又一個前車之鑑。


    白日裏天已放晴,也就沒那麽冷,夜晚來臨,氣溫又降了許多。藍語思蜷縮著側躺著,宛如一隻小貓,還是隻狡猾的小貓,貪嘴的小貓,古靈精怪的小貓。


    藍語思吃了野味,才覺身上有些力氣,但還是渾身發熱,這一躺下去更覺得寒徹入骨,無奈極是虛弱,隻能一動不動。半晌,隻聽易輕寒輕輕挪了過來,伸手將自己攬在懷裏。藍語思很想推開他,但覺他的身上很溫暖,於是很沒骨氣地作勢依附過去,裝作迷糊著,將臉緊緊貼在他的胸膛上。


    藍語思裝睡,保持一個姿勢久了仍舊不敢動彈,直到身子都有些僵硬了,隻聽易輕寒輕輕說:“別裝幹屍了,想活動一下就動吧,別以為我在對你好,我隻是不想你被凍死,身邊躺具屍體,別無其他。”


    藍語思聽了臉上一陣紅,心道他都如此說了,自己索性就大方一些,於是乖乖鑽到他的懷裏,緊緊閉上眼睛說:“謝謝你。”也許,今晚還會夢到自己的爹吧,有爹的孩子真好,就算身處險境,在有爹的夢裏,內心還是很安然的。


    22、第二十二章似有若無


    夢裏,藍語思又夢到那個男人,將自己緊緊抱在懷裏,溫暖著自己。


    夢裏,腹中疼痛難忍,猶如刀絞。


    崖下兩人聽著蟲鳴鳥叫,勾欄雅間,一位中年男子正在雅間裏品著香茗。


    “這位爺,實在是多有得罪,那邊的公子出價一百兩,您看……”龜公對著雅間門口的中年男子的貼身小廝媚笑著。


    “混帳,我們老爺說了,不論那公子出價幾何,我們都多出個二十兩,滾迴去叫人把魅香姑娘帶來。”中年男子的小廝做慣了這種事。


    “得了,小的這就去迴話,爺勿惱。”龜公一溜煙又跑去老鴇處迴消息。


    老鴇剛才還一臉喜色,心道今日是魅香□的大日子,就有兩位出手闊綽的爺競相出價,看來定是要大賺一筆的。可這麽拉鋸著叫了幾次價,老鴇就有點兒擔憂了,兩方各不退讓,一方的楊元楊小爺是惹不起的,另一方不願透露姓名的大爺估摸著也不是善茬,也不能輕易得罪,這弄不好就要有一番糾纏,若是真的在自己的地麵上出了事,還不知要如何收場呢。


    想到這裏的老鴇揪了揪手帕,一轉眼珠兒計上心來,湊近龜公耳朵耳語幾句,就見龜公又往那位不知姓名的中年男子的雅間行去。


    “怎又迴來了?魅香姑娘呢!我看你們是不想開這青樓了!”中年男子的貼身小廝怒罵到,底氣十足。


    龜公頭皮一緊,裝著膽子上前說:“看這位爺說的,小的就是傳個話,這魅香姑娘啊,本是對您家這位爺感興趣的,可無奈那楊府的楊元楊小爺,我們也是得罪不起的,正不知如何是好呢。”


    “和我競價的是楊府的楊元?”雅間裏的中年男子突然問到。


    “可不是嘛,楊小爺也是我們這裏的常客了,我們實在是……”龜公聽了老鴇的話,報了楊元的名諱,鎮南城裏富貴人家多是相互熟稔的,希望這位不知姓名的爺能看在楊家的麵子上退出競價。


    雅間裏半晌無話,龜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時候,就聽一聲怒吼:“清平,你去給我把他叫來!”


    門口的貼身小廝早就嚇得不敢出聲了,此時得了吩咐忙趕走了龜公,一路小跑著向著楊元的雅間而去。原來這位中年男子不是別人,正是楊元的親父,楊大老爺,前任首輔楊相浦的嫡子。


    “你,你說我爹也來了!”楊元有些慌了神,要知道,家裏剛出了人命,他是被楊老爺禁了足的。此番不禁私自來這ji院,還為了同一個花魁與自己親爹叫上了價,此番迴去不被剝層皮也是要跪家法的。


    楊元鎮定了一下,出門吩咐老鴇說,一定要把魅香給他留著,這才忐忑地隨著清平往楊老爺的雅間而去。


    不說楊老爺帶著楊元迴去之後如何處置,隻說龜公猶猶豫豫湊上前問老鴇:“媽媽,真要給他留著?”


    “留什麽,原來那位爺是他老爹。看他走得匆忙,不定得被關幾日呢,過兩日便忘了這茬,以前還不是鬧過這招。繼續競價,價高者得。”老鴇沒放在心上,看著價錢差不離兒,就叫一個賴小爺撥了頭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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